第48章
到家後，姜阮就一頭紮進廚房, 把各色水果一齊排開。細細洗了給去好皮, 大水果切塊, 小水果去蒂，倒入好幾個大盆中分別盛放。
思前想後，姜阮選定了黃桃、芒果、草莓、以及榴蓮。考慮到很多人不能接受榴蓮, 姜阮只會做少量來嘗試一下。還配有抹茶粉和奶油，這是唯一非水果的大福。
黃桃本不被考慮, 但取水果時想起了以前同師妹做水果大福時的趣事，便也笑着加了進去。
店裏不經常來野貓，每次看到, 都是那只瘦骨嶙峋的灰白皮毛的瘸腿貓。不像其他店主，師父對小動物的造訪沒有那麽排斥。但凡是有些低鹽的剩菜，也會記得給留在牆角。
但它最愛的, 是姜阮在做小師妹最喜歡的大福的時候，拿出的黃桃果肉。還特別嘴挑，罐頭的黃桃它不吃, 只吃應季新鮮的。
小師妹很喜歡它, 每次都會偷偷存着些送過去。以為他不知道，其實他在後面看得清楚。小貓即使瘸腿, 依然走步悠閑。黃桃果肉送到嘴邊，也會低着頭幾口咬掉，再用臉側蹭蹭投喂人的手，繞着小師妹腿杆走兩圈, 尾巴勾勾，轉瞬間消失在街角。
姜阮笑着搖頭，覺得自己腦洞太大有點收不回。
他怎麽覺得，那只野貓的神态不卑不亢，明明是饞得不得了了，都昂着頭篤定會有人給他留一份。
那種眼神，怎麽想都覺得，跟澤析的眼神別無二致呢？
這麽想着，姜阮的手下動作也沒有停，擺放好所需的廚具之後，就開始準備大福的制作。
紅豆沙不是必備的材料，他自己以前就也很偏愛無豆沙版的大福團子，所以這次準備分兩種做法來進行。
對于紅豆沙的取制，本可以要求更高。但礙于時間問題，姜阮還是直接從菜市場裏找了半成品的紅豆沙。好在試味之後，覺得口感還比較正宗，趁手用着也不為難。
“需要幫忙嗎？”慕澤析一回到家就回房間換衣服，等再出來時，就是一身舒适的居家服。袖口給高高撸起，露出結實精壯的手臂線條。
“你可以來和我一起包。”姜阮點點頭，“我先去把糯米粉弄到半熟，你把桌上的隔離膜帶在手上先。”
“好。”慕澤析點點頭，“大福到底是什麽？聽這個名字都猜不出是什麽東西。”
“大福，其實叫做大福餅，也被俗稱為雪媚娘。最開始是來自于大和民族。其實和我們的文化有很多共通之處。就像我們的湯圓和元宵，湯圓是壓出來的，元宵是滾出來的，都是糯米皮包裹着內陷，需要經過烹煮之後才可以食用。”姜阮比了比手下摻了水的糯米粉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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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一樣的東西？”慕澤析看着姜阮準備攪拌的敞口碗，又看了眼桌面各色的水果。
“不，有不一樣的地方。元宵和湯圓都是半成品，需要烹煮。但大福是冷制，無需第二次的加工。糯米外皮需要加熱熟化，才能包裹水果和豆沙，抹茶奶油也是。”
姜阮小心地把攪拌好的糯米糊擱到加熱器裏，過幾分鐘就取出來反複攪拌，等到糯米糊半透明了，筷尖勾了些許試味，等沒了粉味後，就把大盆重新放回臺面來。
“下一步是？”慕澤析帶上了隔離膜，舉着手一直等着姜阮的指令。
“先來做紅豆沙草莓大福吧，先取這麽多的紅豆沙，在手裏展開。”姜阮也帶上了隔離膜，三指掰下剛好可以墊在手型分量的紅豆沙，在手上壓平整，取了一枚水當當的草莓擱在中央，手掌微微握起，恰到好處的力道讓暗紅色紅豆沙均勻地包裹在草莓外。
“這有點難度……”慕澤析看了一眼姜阮的動作，學着動了起來，沒想到紅豆沙包裹得厚薄不一，好幾處地方都露出了草莓的粉紅色。
“沒事，慢慢來。可以用自己的力道進行積壓，總之全部覆蓋上了就行。”姜阮失笑，接過慕澤析手上的殘品，慢慢用細微的力道調試。“下一步就是上糯米皮，糯米皮可不是紅豆沙，還可以在手掌裏任意延伸，得提前展開到合适厚度和寬度。”
“我懂，就像包子皮一樣麽？”慕澤析想摸摸鼻子，但手上帶着隔離膜，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對啊，還記得挺清楚！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做了小筆記啊？”姜阮想起上次醉酒之後在慕澤析房裏的發現，打趣地試探道。
慕澤析微微蹙起眉頭，不知道該怎麽坦白。其實這都是姜阮的手藝，他就這麽記下來也只是害怕忘了，這時一回想，倒覺得有些竊取機密的味道。
“我沒記下細節，就記了你那天做的味道……”慕澤析眼神澄澈，語氣坦然。
“嗯。”姜阮不急不緩地應了一聲，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那你有看我的直播嗎？”
他一定是看了的，不然那些彈幕上的留言，他怎麽會知道？
“……啊？”慕澤析遲疑着，拿起視野裏一個草莓往嘴裏塞，“這個挺好吃的。”
“沒看啊？”姜阮不動聲色地挑挑眉，看着慕澤析緩緩地點了頭，也裝作準備放他一馬。
在姜阮背過身快速做起草莓大福時，慕澤析悄悄松了口氣，把咬在嘴裏的草莓囫囵嚼了兩口，往肚子裏吞去。
姜阮手上動作極快，糯米糊放涼後就分為一個個小面團，在手掌上壓壓，把紅豆沙草莓包得嚴嚴實實地，送到椰蓉碟子裏滾上一圈，擺在加大號的食盒裏頭。
澤析這樣子，他的猜想就八九不離十了。那麽不愛吃的草莓，還傻不愣登地往嘴裏送，真當他沒發現麽……
“來，快來幫我做。草莓紅豆大福做完之後，我還有好多種水果需要包進去呢！”姜阮往後撞了撞，提醒身後人高馬大的男人趕緊上手，還順手往男人嘴裏塞了一個圓鼓鼓的草莓大福。
入口是外皮的軟糯，再往裏是紅豆的芬芳，在嘴裏細細一抿，沙沙地融在了喉間。草莓則汁水豐富，清甜中帶着不易察覺的酸澀，讓人吃着不會太過膩味。
“怎麽樣？”姜阮站在一旁等着慕澤析的評論。
“很好吃，口感很獨特。還有這個聞起來也感覺好吃！”慕澤析在熟悉了技術後也産出頗多，一邊包着手上的大福，一邊俯身低頭看着大碗中的芒果丁。
“什麽叫聞起來好吃？這好吃與否都可以聞得出來？拿着勺子吃一口呗，趁着大家都還不知道。”姜阮在一旁慫恿慕澤析。
“不，包上這些東西估計會更好吃。”慕澤析搖了搖頭，最終沒有選擇下手。
“那你來做這一部分，芒果丁就和奶油一起，直接包在糯米皮裏就好。等會兒冷凍一下，口感會超出你想象！”姜阮比了比奶白色的半凝固液體。
“好。”慕澤析點點頭，開始和姜阮分工合作起來。
“你們同事有多少人？”姜阮一邊低頭做着，一邊出聲問起慕澤析來。
“今天到場的會有十幾二十個。”慕澤析回想了一下。
“夠了，每人能吃上三個左右。”姜阮滿意地點頭，剛準備催促慕澤析手上加快動作，一回頭發現慕澤析身前的托盤裏，已經滿滿當當地擺滿了用花邊紙杯裝好大福團子。
各個都是圓溜溜胖乎乎的，在白色的花邊杯裏，顯得格外玉雪可愛。
“這是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麽？”姜阮搖頭輕笑，毫無負擔地把其他幾種水果交給慕澤析，自己開始準備抹茶表皮的紅豆大福。
抹茶味道霸道又醇厚，乍一倒開，滿室都是清-純的茶香，隐隐有蓋過芒果甜膩馥郁香氣的趨勢。
“怎麽樣？是不是和甜的水果不是一個格調？”
姜阮取下隔離膜，用手沾了點抹茶粉送到慕澤析鼻下，準備讓他聞聞。沒想到慕澤析沒有絲毫猶豫，迅速上嘴抿了一口，讓姜阮的手觸電了一般收了回來。
他覺得他的手指像是麻了一樣，還殘留着溫熱柔軟的觸感……
“雖然聞着很清爽，但嘗起來很苦，不好吃。”慕澤析一本正經地搖頭，對着姜阮手上殘留的綠色嫌棄地挪開了視線。
“喂！你這樣犯規啊！還咬手指呢！”姜阮覺得自己臉頰有點泛紅泛熱，“抹茶這樣吃肯定會苦啊，但是加到糯米皮裏頭，配上半冰凍的奶油和甜粉粉的紅豆沙，就是完美！”
“嗯，你試試，我把這些做完先。”慕澤析從善如流地點頭，指了指面前盤子裏為數不多的黃桃肉。
姜阮看着慕澤析快要完成任務了，幹脆把制作抹茶大福的重任再次交給了他，自己一臉笑意往冷藏櫃裏掏去。
“你猜我要拿什麽？”姜阮對着慕澤析眨了眨眼，眼中狡黠顯而易見。
“什麽？”慕澤析不明就裏地看了過去，只看到姜阮拿出一個被隔離膜封得嚴實的大碗，裏頭是蛋黃色的大塊水果。
“你先把這些做完，我怕你聞到會跑。”姜阮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見牙不見眼。
“……”慕澤析懷疑地看着姜阮捧着的碗，不知為何心下一突，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等到每種口味的大福都能滿足兩方同事的需求時，姜阮就趁慕澤析不備，閃到他身邊，一把揭開了黃色水果的隔離膜。
……
慕澤析在姜阮揭開薄膜的一瞬間看了過去，被濃烈刺鼻的氣味一哽，不到一秒的時間就迅速偏開頭。連腳步都錯亂了，身子一歪就想往牆角邊躲去。
“诶诶诶！你躲什麽啊？很好吃的，很多人很喜歡的，真的不來一口嗎壯士？”姜阮幹脆放下榴蓮果盤，兩只手各撚上一團榴蓮肉，在慕澤析面前揮了揮。腳下也沒停下來，把人往牆角逼去。
“拿走拿走……”慕澤析面色都開始發苦，往左走也是榴蓮味道，往右走也是榴蓮味道，面前又是自己愛人，不敢強行突破，被釘在牆角格外被動。
那魔性的氣味撲鼻而來，仿佛要鑽入天靈蓋一般地揮之不去。
“那麽怕幹什麽，沒想到你不喜歡吃這個啊？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放你走。”姜阮氣定神閑，料準備慕澤析不敢有所動作。
“什麽？什麽？”慕澤析微微擡着頭，想避開無所不在的氣味攻擊。聽着有機會可以逃出生天，趕忙接下了話茬。
“回答我，你在我直播裏的馬甲是什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懂了麽？”姜阮故意嚴肅着臉，揮了揮手上的兩塊榴蓮肉。
“這……”慕澤析一臉苦笑，還妄圖負隅頑抗。
“如此，是已經準備好了嗎？很好吃的，你不會後悔的。”姜阮微眯起眼，把榴蓮肉往慕澤析嘴邊湊了湊，“這樣問吧，那個大江大河，是不是你？”
“……”慕澤析不敢說話也不敢搖頭，只好屏住呼吸，用全身心抵抗着榴蓮的入侵。
“這樣吧，是的話，就點點頭。”姜阮聲音冷了下來。
慕澤析萬般無奈，只好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就知道，瞞我這麽久，有意思嗎？要怎麽補償一下我的心裏損失，你來個說法？”姜阮皺起了眉頭，從那個大江大河三番五次的大額打賞，他就懷疑起來了，果然被他蒙中了。
慕澤析膽子不小，要怎麽懲罰他呢……
慕澤析癟着嘴，無奈地搖頭。一副任打任罵的順從模樣，就是不正眼看榴蓮肉。
“那，親我一下就行了。怎麽樣？這個懲罰劃算吧？”姜阮輕笑一聲，看着慕澤析難得的慫樣，心裏早就笑開了花。
這個懲罰不錯……
慕澤析一聽，眼中精光一閃。立馬低頭，卻絕望地發現，自己愛人有恃無恐地咬了榴蓮肉一口，正在慢條斯理地咀嚼着。
“怎麽了？又不要你吃，就是親親，還不要嗎？那你以後別自己湊上來啊！這種事，這次不上，就沒有以後了。”姜阮語氣裏帶着淡淡威脅。
慕澤析眼中掙紮神色愈發濃烈，看着姜阮誓不罷休地态度，只好認命地往前一步，大義凜然的動作，卻小心翼翼地在愛人唇上磕了兩下，用力抱起愛人身子，轉了個方向取得自身自由，淩亂着步子往洗漱間沖去。
聽着不遠處洗漱間傳來的水聲，姜阮站在廚房裏無良地笑了起來。心裏既有對揭下男朋友馬甲的得意，又有對慕澤析關注支持他那麽久的歡喜。
他哪會硬要他吃不愛吃的東西，只是試探罷了。剛才明明可以推開他，就是不動手。果然還是對他有所顧慮，即使是厭惡至極的味道，還是……
如此甚好。
姜阮摸着沒吃完的榴蓮往嘴裏塞，心裏美滋滋地開始準備完成剩下的大福，好等會兒順利給兩邊的同事帶去。
等慕澤析換了衣服從洗漱間出來，看着桌上打包好的低溫密封盒，整個人都不好了。
仿佛那股味道還萦繞在身邊，他覺得他可以再洗個澡……
“就出發嗎？也到了我和小富他們約的時間了。”姜阮擡腕看了眼光腦上的時間。
慕澤析點了點頭，拿上食盒，準備先送了姜阮再就去組委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