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視同仁
這兩天戚楓忙着扒譜改譜，每天很晚才休息, 上節課撐不住打了會兒瞌睡, 淩可才會幫他補劃重點。
不過不管原因是什麽，淩可都聽得出來她們是在開玩笑。
經過兩個月的“演技”磨煉, 他已經不會再因此一驚一乍了，但面對女生的問題, 他也不會主動上鈎，大都是保持沉默。
反倒是戚楓, 聽了這話, 笑看了淩可一眼，漫不經心對她們道：“我們難道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淩可：“……”果然……
接着是可預見的一通“啊啊啊”的尖叫, 女生們捧着臉，心滿意足地扭回了頭。
這事已經發生不止一次了，但每次聽戚楓這麽說，淩可都一樣會心跳加速。
他算是明白為什麽有些女生明知道戀人的甜言蜜語是在說謊，還會覺得甘之如饴了。
因為這一種高級的精神毒劑，能讓吸食者沉浸幸福與甜蜜裏，無法自拔。
***
上完課，淩可和戚楓照例去練琴。
一周下來, 兩人按着戚楓聽記下來的琴譜一起研究一起練習，已經修改了好幾輪, 磨合到差不多能夠定曲了。
不過，今天的戚楓表現出與平日不同的興奮，一到琴房, 他就從包裏掏出兩只迷你音響，連上手機，道：“我搞來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你肯定會喜歡。”
“什麽？”淩可也不知道他賣什麽關子，耐心等他展示。
戚楓神秘道：“你聽了就知道了。”說着便按下了手機播放鍵。
十幾秒的安靜後，音響裏才慢慢傳出了一陣小提琴樂，是《Jump!》高潮部分的旋律。
淩可震驚地看向戚楓，脫口問道：“你拉的？”
“怎麽會，”戚楓笑笑，道，“我找……兩個朋友幫忙錄的。”
淩可一怔，也是，既然戚楓之前騙他說不會其它樂器了，沒理由現在忽然洩露……
“你往下聽，後面還有大提琴聲。”戚楓提醒他。
淩可還在驚訝和猶疑中，聽得一陣心猿意馬，後面确實出現了大提琴音，但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前面的小提琴音給徹底吸引了。
并不是說小提琴拉得有多好，而是它讓淩可想起了在電視臺的經歷。
當年的他還是個中二期的傲嬌男孩，在戚楓的襯托下相形見绌，因對自己不夠自信而放棄擺在眼前的晉級機會。
但更多的，大概是對戚楓忘記自己這個事而覺得不服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當初的刺激，說不定他也不會考F大，不會和戚楓成為同學，更不會和這家夥坐在這裏，為即将帶來的演出做準備。
所以說，命運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你笑什麽啊？”戚楓看着他問。
“嗯？”淩可愣了愣，配樂不知什麽時候結束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笑，“我在想……一件事。”
“什麽事？”
“你說，如果有一天我們畢業了，各奔東西了……”淩可擡起一只手，随意地彈了彈《Jump!》的節奏，垂着眼睛緩聲問，“很多年後，你聽到這首曲子，會不會……想起我？”
……還是和六年前，或是四年半前一樣，把我忘了呢？
畢竟你的身邊，從來不缺朋友。
……
“咳。”其實說出“想起我”這三個字的時候，淩可已經被自己的問題肉麻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了，後面那兩句更沒可能說出口。
淩可擡起手，希望戚楓能像對待任何人一樣，開個玩笑把這個詭異的問題晃過去。
但偏偏，戚楓沉默了。
戚楓是被問傻了，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回答淩可的問題，而是質疑——為什麽他們要各奔東西，他們不能一直在一起嗎？
但戚楓也很快認識到，是自己的質疑太幼稚了。
“分離”對從小經歷家庭分裂的他來說并不稀奇，戚楓也不是天真無邪的彼得潘，他知道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是常态。比如他那些初高中的好友，沈岳哲、李恺星、趙司……如今也一個都沒跟他在一塊兒了，他們在異國他鄉，跟他隔着八個、十個或十二個小時的時差，沒什麽特別的事時，大半個月都不會在微信群裏吱一聲。
但一想到幾年後他和淩可也會面臨這種境地，戚楓就有點受不了。
他擡起手，“duang”的一聲，在鍵盤上重重地按下了一組和弦，打破了突如其來的寧靜。
“不會。”戚楓道。
淩可心一緊……不會想起自己？
操！
然而，還沒等淩可給戚楓蓋下“無情”的印章，就聽戚楓又道：“我不會跟你分開的。”
他頓了頓，又笑道：“好了，快練習吧，四年以後的事你想那麽多幹什麽啊。”
淩可：“……”
雖然戚楓很快恢複了正常的樣子，但那句語氣認真的“不會跟你分開”仍像是餘音繞梁似的萦繞在淩可耳畔許久。
戚楓回到一開始的話題，問：“剛剛這段伴奏你覺得怎麽樣？”
淩可收回思緒：“很好聽。”
戚楓：“是吧，哈哈，如果我們彈琴的時候加入這一段，效果肯定會更好！”
兩人試着在有大小提琴伴奏的情況下再彈一遍，但因為這兩部分琴音是從鋼琴曲中間才插入進來的，不是一起漸進，所以總是掌握不好時間，有時候太快，有時又太慢。
“诶诶，等、等等，快了、快了……”
“呃……這次好像慢了……”
尤其有一次，因為慢了半拍，兩人急吼吼地加快速度去趕提琴音，結果又加速太快，搞得漏洞百出。
不過兩人非但沒惱，還因為配合中出的各種岔子笑得前仰後合。
“我的天，剛剛那段聽着都像急着趕去投胎！”
淩可也聳着肩膀直笑。
“那怎麽辦？”戚楓雙手向後撐着琴凳，試了幾次未果，氣喘籲籲地問，“要不我們把兩人的合奏先錄下來，回去估算一下前面的空白期，在開頭部分做一個标記？”
淩可笑着搖頭，認真提議：“我覺得還是算了吧，畢竟這不是機動性配合，萬一在舞臺上出點問題，節奏就都亂了，我們現在四手聯彈，已經蠻好聽了。”
戚楓想想也覺得有道理，只能作罷。
兩人就私下在琴房裏和提琴合奏過把瘾。
***
當晚回去時已經十點多了，一到宿舍，謝奇寶就對戚楓道：“戚哥，你總算回來了！”
戚楓：“什麽事？”
謝奇寶一臉郁悶地甩甩手上的信封，道：“又有人托我給你送情書，還叮囑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
戚楓：“……”
因為戚楓總是一下課就跑，已經在短短一個月練就了躲避追求者的神功，成功率高達99%，所以找不到他的女生總是會找謝奇寶或高俊飛轉交情書，尤其前者居多。
一開始被女生主動找，謝奇寶還挺高興的，但一次兩次，都是找他當郵差，他就很不爽了。
謝奇寶把信封遞給戚楓，随口吐槽道：“都什麽年代了啊還寫情書，QQ郵箱這麽好用，她們是不是太out了？”
高俊飛調侃他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在那些女生看來，親筆寫的才算有誠心，一個是有觸感的信封，一個只是一串摸不着的數據，你覺得拿到手裏的時候，哪一個分量更大？”
謝奇寶翻了個白眼：“信封而已，又有多大分量？再說戚哥收到情書根本不看，那不是發QQ郵件更環保麽？”
高俊飛：“……”算了，跟這種人他無說。
謝奇寶繼續吐槽：“還有，明明淩可和戚哥關系更好，為什麽偏偏要找我送情書，而不是找淩可？”
這的确是個問題，宿舍三人紛紛看向淩可，淩可聳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待他們都轉過頭去，淩可才悄悄推了推眼鏡。
……當然也有的，只不過都被他悄悄撕掉了而已。
高俊飛摸摸下巴：“奇怪，開始找我的也有幾個，最近一個都沒了。”
謝奇寶白了他一眼：“你看上去這麽流氓，誰敢找你啊。”
高俊飛：“？？？”
“所以果然還是看我好欺負吧，”謝奇寶嘆了一口氣，哀怨道，“戚哥，你知不知道你的追求者對我一個單身狗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戚楓放下東西，走過去呼嚕了一下謝奇寶的腦袋：“行了大寶，是哥對不住你，改天請你吃頓飯補償一下，別生氣了呗？”
謝奇寶很快被安撫了，抱着頭一臉嬌羞道：“哎，說實話，戚哥，我要是個女的我說不準也會跟你告白。”
宿舍衆人：“？？？”
淩可看在眼裏，鏡片“叮”的一閃——他貌似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僞裝直男技能。
***
次日一大早有專業課，四個人陸陸續續地起床洗漱。
淩可起得最早，剛洗完臉，謝奇寶也進來了，對着鏡子扒拉着自己睡翹的頭發。
淩可見了，伸手幫他捋了兩把。
謝奇寶一愣，才反應過來淩可是在幫他順毛。
淩可察覺到他有些緊張，還以為自己做得不好，問道：“怎麽了？”
謝奇寶對着鏡子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沒什麽，嘿嘿，謝謝淩哥。”
平時淩可高冷得幾乎都不跟宿舍裏的人說話，突然這麽一來，謝奇寶還挺受寵若驚的。
淩可笑笑，又伸手在他屁股上輕拍了一下：“客氣什麽。”
謝奇寶：“……”
睡眼惺忪的戚楓剛走到洗手間門口，正瞧見這一幕，一下驚醒了。
淩可轉身出來，跟他打招呼：“起了？”
戚楓：“……嗯。”
淩可心情不錯，之前他都忽視了一點，昨天戚楓和謝奇寶的互動才提醒了他——真正的直男，從來不只對一個人耍流氓，而是對所有直男都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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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插曲】
（一）
戚楓：“哥，幫我錄一段配樂~”
戚嶼：“沒時間。”
戚楓：“求你了~哥！（打滾賣萌撒嬌）我能不能給你泡個弟媳婦兒就看你給不給我錄這段配樂了~哥！”
戚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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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某日，打掃衛生的老伯經過禮堂一樓的琴房，只聽其中一個房間傳來一陣隐隐約約的叫聲：“慢了，太慢了……等等等，打住打住，太快了……啊啊啊……”
老伯虎軀一震，哇，叫那麽大聲，開着音樂都
掩飾不了！啧啧啧。
不一會兒，從琴房裏出來兩個帥氣的青年。
老伯搖頭嘆氣：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開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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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幾日後，戚嶼問戚楓：“提琴伴奏怎麽樣？”
戚楓：“哦，用不了了。”
戚嶼：“……下次別再找我，再幫你我叫你哥。”
戚楓：“诶。”
戚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