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平日裏老爺子說個話,後面大毛三毛他們立馬便貼了上去。今天倒好,謝家沒一個動彈的!

只有田愛紅連忙擦了把淚,忙活起來。又是打水,又是拿毛巾,又是倒綠豆湯的,謝建民看不過眼,也幫了一把。

謝安安哭的抽抽搭搭的,可眼角的餘光并沒有放松,她可是一直盯着呢。

此時,隊裏的上工鈴聲再一次打響,可蹲在門口看熱鬧的人群們卻絲毫都沒有要走的跡象。謝安安不得不承認,吃瓜,可真是人類的本能啊!

等到田愛紅将謝安安“伺候”好了,老爺子才又問了一遍,到底是不是她拿刀傷人的。

如果真的是,那他真的得好好審視下這個孩子了。

田愛紅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要接話,卻被謝建民一手攔下。

謝安安還沒說話,陳玉蘭在邊上先哼了聲,晃了晃了那包紮成豬蹄子一般的手:“不是她,難不成是我自己剁了自己?!簡直笑話!”

老爺子蹙了蹙眉,老太太瞧見有戲,便也禁聲了。

全家好似都在等着謝安安的回答。

謝安安自然不是那發怵的,抿了抿唇,才祥裝可憐巴巴的擡首說道:“爺爺,她們打她,打的可厲害了!又是打臉,又是拿雞毛撣子,還有人踢她!媽媽說過,打人是不對的!他們人太多了,我沒辦法。我就出去找東西,我想幫她!可是找來找去都找不到東西,後來就看到了菜刀!我拿了菜刀,但是我沒有砍人,是菜刀自己甩出去的……”

謝安安盡量讓自己的話語聽起來颠三倒四卻又不過分的偏離事實,這樣既能糊弄老爺子,也能糊弄周圍的那些吃瓜群衆。更是讓親身經歷者說不出什麽錯兒來。

最為重要的是,那田愛紅太愛哭了,她只要聽到自己這麽描述,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鐵定哭!

到時候田愛紅一哭,謝建民護妻心切這麽一吼,圍觀群衆這麽一心疼,老爺子哪有不心疼自己的道理?那留在謝家,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麽!

果不其然,謝安安剛說完話,那頭的田愛紅便捂着臉哭了起來。

當事人陳玉蘭雖然聽得稀裏糊塗的,但也明白了七八分,當即嚷嚷:“咋的,還真是我自己剁了自己?你個小雜碎,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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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成一圈的幾個嬸子當即對陳玉蘭全都投去厭惡的眼光。

雖說這年頭大夥兒肚子裏都沒什麽墨水,可像她這樣動不動爆粗口的婦女同志,還真是不多見!

徐嬸更是首當其沖:“這麽大點的娃娃咋能說謊?!我瞧着就是你容不下這孩子!自己把自己剁了也說不準!嘴巴不幹不淨的,能是什麽好東西!”說罷,還沖她翻了個大白眼。

陳玉蘭氣的直哆嗦:“你……你……你……”你了半天,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大毛瞧着親媽受委屈了,立馬跑向前,将陳玉蘭護在自己身後:“不許說我媽!”

徐嬸:“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說話,你一邊玩兒去!”

謝建華默默的将兒子拉到身後,讓他別瞎摻和。三毛和謝小花兩人瞧着這态勢,便也沒敢在上前。

謝安安繼續立馬可憐巴巴的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拿的刀。可是那個刀太重了,我拿不動,自己摔了……”越說越小聲,說道最後低下了小腦袋,又抽抽搭搭的哭着說道,“是我傷人了,是我犯錯了,是我不對……我想回家……我想媽媽……”

小姑娘軟糯的聲音聽得幾個老嬸子更是心裏頭攪着疼,恨不得上前将這謝安安狠狠的揉進懷裏,好好的安撫安撫她。

王嬸擦了擦眼角的淚,拍了拍田愛紅的肩:“這可真是個好孩子,都知道保護你了。你說你也是,被打了自己不會跑啊!居然就這麽被人搓圓了挨打!要是我家閨女被這麽苛刻,我一定燒了他們家祖墳!”說罷還不忘瞪了眼坐在地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氣不過,直接開罵:“你個老寡婦,少管別人家閑事!”

王嬸這輩子最煩人家喊她老寡婦的,撸着袖子就要上前理論。還是被王芳和劉秀華趕緊拉開了架,這已經夠亂的了,兩個加起來都超過一百歲的老人家就別再添亂了。

田愛紅繼續抹淚,一邊抹還一邊說道:“都是我沒用,都是我沒用……”

謝建民原本對自家媳婦帶回來的這個孩子沒什麽好感,可聽這話的意思,這孩子居然是為了保護媳婦?!這倒是讓他高看了她幾分。

不過這事兒先擺一邊,他倒是想要跟家裏這些人再算算賬,不免皺眉問向田愛紅:“哪個打你的?除了那陳玉蘭,還有誰,你告訴我。”

田愛紅不吭聲。

陳玉蘭在邊上哼了聲:“我們老謝家現在還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連大嫂都不喊了!”

謝建民看也不看她一眼,啐了口痰在地:“你也配!”

陳玉蘭氣的跳腳,老爺子适時的發話:“老四,你家的事兒先擺擺,先把三丫的事兒解決了!”

謝安安一聽,還是“三丫”呢,看來她留下來有希望了啊!

瞧着田愛紅還是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一個字不肯多說。邊上看熱鬧的張嬸都看不下去了,搖頭說道:“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響屁來!怪不得你婆婆打你的!給我,我也要打了!你就不能板正一點?沒瞧着孩子都為你受委屈了麽!就你這樣的還想當媽?哪個孩子跟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徐嬸附和:“就是,這娃兒被你撿了,也是倒黴!”

謝家老太太總是欺負四媳婦,這事兒村裏人都知道。即便是剛剛沒有聽明白謝安安說的話的意思,現在大家夥兒也都想明白了。

紛紛指責老太太,這個婆母,可真不是東西啊!居然公然的就打罵媳婦,而且聽這孩子說的,打的還挺嚴重的,不然能逼的一個孩子去動菜刀麽!

大菜刀多重啊,那是一個奶娃娃能拿得動的麽!

指不定把孩子逼成啥樣了呢!

人群裏衆說紛纭,沒一會兒畫風便全都變了。

從一開始想要知道老謝家到底會不會留下這孩子,到後來想弄明白是不是這個孩子拿刀把陳玉蘭給傷了,現在又完全一邊倒的在指責老太太動手打罵媳婦,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謝安安眨眨眼,NPC的腦回路變化的太快,她都有些跟不上了。

雖說在這個年代,小媳婦終歸是要受些婆母的氣的。可畢竟現在已經是新中國新時代了,大隊裏的廣播天天都在播,要男女平等,女人能頂半邊天。

新的女青年們都已經自立自強了,怎麽還能像舊社會那樣,不高興就打罵呢!

一開始只有一個兩個敢說說,慢慢的全都放開了。還有些平日裏就跟老太太不對付的,正好借機落井下石。

沒一會兒,謝家大院裏吵雜聲不絕于耳,難聽的話也一句接一句的。

老太太本還梗着脖子想要争辯幾句,可這麽多人,一人一句,光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了!她也只能氣鼓鼓的先閉了嘴,不高興的瞪了眼謝安安。

都是這個災星害的!看回頭她不把她扔進亂葬崗裏去!

老爺子這時候也漸漸想明白了,剛想開口讓大夥兒安靜安靜,突然院門外響起大隊長的聲音:

“都聚在這幹啥呢啊?上工鈴聲打幾遍了啊?你們一個個怎麽還在這看熱鬧?到底是熱鬧重要,還是咱們大隊的産量重要啊?!”

溪河大隊的大隊長吳剛是個還沒到四十的部隊轉業軍人,常年穿着洗的發白的綠軍裝,一身正氣。

衆人瞧着大隊長親自來攆人了,便都準備四散了。

可老爺子卻突然叫住了大夥兒,說道:“大隊長來的正好,我正好有事兒想要去找支書,現在你來了也成!大夥兒都別走,正好都給我們老謝家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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