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鳥群突然從老謝家上空飛過。

謝安安就眼睜睜的看着,在老爺子說完話後,那一坨又一坨的鳥屎就這麽硬生生的砸到了老太太的腦袋上。

啪叽啪叽的聲音,跟連環炮似的。

老太太顧不得老爺子說自己是殺人犯的事兒了,“啊啊啊啊”的不斷喊叫着。

雖然一瘸一拐,但還是拄着細竹竿子,連忙往院子裏的大水缸邊上跑去。陳玉蘭雖然還在震驚老爺子剛剛說的話,卻還是本能的想要跑過去幫婆婆。

結果,眼看老太太就要夠到大水缸的水邊了,那細竹竿子卻“啪!”的一聲斷掉了!

老太太就這麽摔了個臉朝地!

陳玉蘭連趕慢趕的,也沒趕得及扶住她。倒是不知怎麽回事,被腳下的石子給絆了一下,一下子摔到了老太太的身上。

老太太再一次發出豬嚎般的喊叫。

陳玉蘭連忙起身,扶着老太太一瘸一拐的起來。就瞧着老太太頭發上,臉上,全是灰灰黑黑白白的鳥屎,不僅如此,鳥屎還滴落到了她的衣裳上。

那張老臉因為着了地,還被小石子給磕出了不少血口子。混合着老太太的眼淚,整張臉居然有一絲絲猙獰般的恐怖感。

像極了鬼片裏的炮灰小鬼。

看着是既可憐又可恨!

謝安安在心裏頭無奈的嘆口氣,跟系統商量:“你們下次能不能換個懲戒模式?還吃着飯呢,瞧見那麽多鳥屎,怪惡心的。”

系統嘻嘻嘻的笑了會:【親親,這是錦鯉卡的作用哦。錦鯉卡一經啓用,不得更改哦~】

謝安安:“……”

老太太還在那頭哭,上工的鈴聲突然響了。

幾個兒子也沒多話,只是微微看了眼謝安安,便蹙着眉頭上工去了。

老爺子抱起謝安安,往外走去。關于邊上那可憐兮兮的,只有陳玉蘭一個媳婦在幫忙的老太太,他是連個餘光都沒有留給他。

老爺子一邊向外走,一邊跟大夥兒解釋道:“我昨晚上跟老紀家說好了,以後白天我們上工後,三丫就去他們家。二寶會照顧他的。”

謝建民一聽這話,便立馬紅了臉。他居然懷疑一個小娃娃險惡用心!

田愛紅一聽,抹着淚想要追上去,但老爺子大步子一邁,根本就追不上。

謝建民拍了拍田愛紅的肩:“行了,咱爹都安排好了,你就別難過了。”

田愛紅還是有些不放心:“二寶自己還是個娃,她能照顧好安安嗎?”

謝建民沒說話,倒是邊上路過他們的劉秀華小聲跟她嘀咕了一下:“再不濟,也比他奶奶強。”

謝建民雖然不喜歡聽到別人诋毀自己的媽,但不得不承認,三嫂這次說的并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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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老爺子将謝安安交給紀老太太,又交代了好些話的時候,五寶才氣喘籲籲的跟了上來。

五寶掐着腰說道:“謝爺爺跑的太快啦,我跑着都跟不上!”

謝大河笑笑,摸了把他的小短毛,說道:“倒是把你這小子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五寶笑呵呵的,也不再管謝大河,而是直接上前拉住謝安安的衣服說道:“謝安安,快,我帶你去看後院的大鵝!我奶奶養的,還會唱歌呢!”

紀老太太一把拽開他,将謝安安抱到懷裏來,笑眯眯的說道:“真是沒大沒小,瞧着三丫也是比你大的,咋上來就喊人名字的!快,叫姐姐!”

五寶蹙着小眉心,踮了踮腳:“我們倆差不多高啊,說不定我還比她大呢!”

謝大河笑着看五寶那不服輸的勁,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去上工了,三丫就麻煩你們了!”

紀老太太依舊笑呵呵的:“哪裏話,都是對門的,住了那麽些年了,瞎客氣啥!你就放心去吧!今兒個我不上工,專門帶咱三丫!等她熟悉二寶他們了,我再去上工。”

老爺子沒想到紀老太太犧牲這麽大,頓時很是不好意思,搓着手說道:“這,這咋好意思啊!這不耽誤你這個月了麽!”

老太太擺擺手:“沒啥,就一天功夫而已!”

老爺子瞧着她是真的喜不自勝,便也不再客套。想着等過幾天,再給老紀家孩子添點東西啥的,禮尚往來,不能讓人家賠本啊。

這麽一想,他心裏頭也舒坦了。便急匆匆的去上工了。

謝安安知道,這紀家的日子向來比別的人家過的要好一些。

主要就是因為紀冬青和宋雪梅兩人,都不是農民,而是在公社上班的,每個月有工資拿的那種。在個人檔案上,人家可都是幹部身份!

所以日後那男主才能有那麽多好的資源,其實最根本的,也是人家爹媽給力。

紀冬青是在公社的米廠裏做主任的,那宋雪梅是在公社小學裏當三四兩個年級的班主任的。在溪河大隊,都不是一般人!

加上這老紀家老兩口,雖然子女少,卻各個是拔尖的。

除了紀冬青一個這麽優秀的兒子以外,他們還有一個閨女,叫紀玉蘭。

只不過這紀玉蘭雖然是公社醫院的護士長,可卻也是個寡婦。她丈夫原來也是公社醫院的,還是個大醫生。只不過在前些年去支援外地瘟疫的時候,不幸犧牲了。

後來被政/府追風為烈士,紀玉蘭便帶着孩子還有一筆撫恤金回了娘家。

所以這麽算起來,老紀家可是有三個拿工資的人,這在整個溪河大隊,都是絕無僅有的。所以這紀老太太上工多一天少一天,也無甚所謂。

只不過謝大河不喜歡欠人的,這才會想着法的,要日後補償給老紀家。

瞧着老爺子走了,謝安安便看向紀老太太,覺得她可真是慈眉善目。

紀老太太瞧着孩子一直在看她,不免笑的更大聲:“紀奶奶好看是不是啊?走,奶奶帶你出去溜溜彎啊!等晌午回來啊,奶奶給你吃好吃的!”說罷還壓低聲音,故作神秘的說道:“不給他們男娃吃,就給咱三丫吃!”

謝安安摟了摟紀老太太的脖頸,笑着露出唇邊的小梨渦:“謝謝奶奶~”

聲音甜甜的,惹得紀老太太心裏頭一陣酥軟。連忙用自己的臉貼了貼她的小臉蛋:“真是個乖囡囡,奶奶疼死你了!”

說罷,便去院牆邊上,取下個稍小點的草帽,給謝安安戴上。

雖然已經是小號的草帽了,但戴在謝安安的腦袋上,還是大了不少。稍不留神,就把她的整張臉給擋住了。

大大的草帽配上她小小的臉頰,三分滑稽四分可愛,還透露着五分的洋氣。反正,比旁的人戴草帽都要好看的多!

又惹得老太太哈哈哈的大笑了好幾聲,點了點謝安安的小鼻尖,又誇了好幾句。

謝安安原本覺得紀老太太和自己小時候那個心善的孤兒院院長有五六分的像似,現在加上這爽朗的笑聲,謝安安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這下子,可是有七八分的像似了。

真希望那個院長也能跟自己一樣,死後穿書了,做一輩子快樂的老太太。

紀老太太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說道:“咱們囡囡可是小姑娘,小姑娘皮膚可是最重要的了。可不能曬壞了,走,咱們出去遛彎去!”

五寶聽到老太太要帶謝安安去遛彎,頓時也叫嚣着要去。

紀老太太:“去去去,你跟你二哥去找野菜吧!小男娃,不能太嬌氣,去吧!”

說罷,也不等五寶反應,便樂樂呵呵的帶着謝安安出門了。留下五寶一個人在原地,差點就哭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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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帶着她走一路介紹一路,這裏叫什麽名字,有什麽典故,原來住過什麽人,全都告訴謝安安。

雖然謝安安覺得,老太太可能就是嘴巴閑不住。可她還是心存感激的。

走到一條河邊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徐嬸。

徐嬸帶着大草帽正在河邊清理浮草,瞧見居然是紀老太太抱着三丫出來了,頓時湊上前:“三丫頭,你咋跟這個老東西在一塊的啊?”

紀老太太:“去去去,誰老東西啊,你才老東西呢!”

徐嬸說話慣會開玩笑,也是因為都是熟人,她才這般肆無忌憚。

徐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笑道:“是是是,我是老東西!”

兩人閑話家常了一會兒,徐嬸突然悄悄摸摸的低聲說道:“秀梅啊,你瞧,我這裏是啥。”說罷,将腰側的小竹簍拿給紀老太太看了看。

紀老太太原本還害怕徐嬸身上的魚腥味會熏到謝安安,可瞧着徐嬸那一臉神秘的樣兒,便還是忍不住探頭一瞧。

發現居然是好幾條泥鳅!

這這這,這可是好東西啊!

泥鳅滑溜的很,根本不容易抓捕。雖然徐嬸在河灘這一邊清理,很容易在淤泥下面發現泥鳅。可是想要逮住他們,卻是十分不易的。

可數了數徐嬸竹簍子裏的泥鳅,好家夥,起碼三四條!

瞧着紀老太太也是驚訝的不行的樣子,徐嬸左看看右看看,發現周邊沒啥人,才壓低聲音說道:“說出來你都不信,這泥鳅啊,不是我逮的!”

紀老太太眨眨眼,她懷裏的謝安安也眨眨眼。

紀老太太突然笑了笑,說道:“我信。”

“啥?”徐嬸一臉驚訝,“你信?”

紀老太太調笑道:“就你那二兩半的水平,咋能逮的到那滑不溜秋的鳅魚捏!”

徐嬸自然知道這是老朋友對她的調笑,沒好氣的說道:“去你的,我跟你說認真的呢!”

紀老太太颠了颠懷裏的謝安安,謝安安怕紀老太太太熱了,便主動說要下地。紀老太太雖然有些舍不得,不過因為天太熱了,她早已經汗流浃背了,便也同意了。

謝安安下了地,徐嬸便又往紀老太太跟前湊了湊近,說道:

“秀梅啊,我昨兒個夜裏做了個夢,夢見這老謝家新抱回來的三丫頭是個福娃!就是誰對她好,誰就能走大運的那種。我心裏頭吃不準啊,我咋做這個夢呢!誰知道,我今早去了老謝家,給這三丫梳了個頭發,結果不但在老謝家吃那紅薯玉米糊吃到撐,還帶了滿滿一大碗給家裏頭那幾個丫頭!”

紀老太太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一邊用手當做扇子扇風,一邊問道:“你給她梳了頭,謝家老爺子感激你給你吃了呗,這有啥啊?”

徐嬸擺擺手:“你聽我說啊!”

咽了口口水,徐嬸繼續說道:“我後來來上工,在這攤子泥地上清理邊上的河草。這一塊啊,我之前也老來的,泥鳅吧也遇到過。可你也知道,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咋能逮的住那個小東西?!可沒想到,今天一來就遇到了!不僅遇到了,這泥鳅啊,各個的都往我褲筒裏鑽!我就是直接把這小竹簍子放在泥地上,它們自己就鑽進來了!你說神奇不?!”

紀老太太聽完,一臉震驚。

徐嬸的樣子,可不像是開玩笑。

紀老太太抿抿唇,隔了老半天才說道:“實話告訴你啊,我昨晚也做夢了。也夢到這三丫頭啊,是個福娃!”

徐嬸一臉驚異:“這,這,這……”

紀老太太将食指放在唇邊做“噓”狀,徐嬸連忙捂了捂嘴,看了看四周。還好還好,此時身邊并沒有什麽人經過。

兩個老人家的談話雖然盡量壓低了聲音,但是在身邊的謝安安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謝安安挑挑眉,那聲名在外卡,沒想到居然也是用夢境的方式告訴大夥兒她是福娃。

不過也好,畢竟這年代的人雖然嘴上講着封建迷信不可取,但骨子裏多少還是信這些的。

一個人的夢境不足為信,可全村人的呢?

謝安安沒想到和自己綁定的這個什麽福氣包系統還真挺管用,頓時便高興起來。

看着不遠處的河水波光粼粼的,謝安安突然心裏癢癢的。這麽熱的天,站在河邊肯定比站在這涼快多了吧!

玩心大起的她,也不管身邊的兩個老太太了,直接小跑着奔向河邊了。

等紀老太太反應過來的時候,謝安安已經卷起褲腳,準備跨進河裏去了!

吓得紀老太太連喊着“小祖宗呦”,也奔了過去。

這片河水看着淺,實際上中間深不可測。每年不知道要收了多少娃子們的命,這謝家三丫又是長在謝大河那心尖上的人。要是真的出了點什麽意外,謝大河不得活剝了自己的皮啊!

再加之剛剛和徐嬸在那閑聊得出來的結論,雖然不知道這三丫頭到底是不是福娃,但是不可能兩個人同時做同一個夢!那老天爺一定是有什麽警示的!

這警示還沒想明白呢,怎麽福娃就要往河裏去了呢!這這這,萬一出點啥事兒,她一個老太太,哪裏能扛得住老天爺啊!

紀老太太一想到這,頓時便像腳底抹了油一般,跑得飛快。

徐嬸看到也知道不好了,連忙也跟在後面跑,一邊将那裝有四條泥鳅的寶貝小竹簍背背好,一邊沖着在河面上還在撈水草的大壯喊道:“有娃在水邊啊,你們看着點啊!”

一到夏天,天氣熱的不行的時候,娃娃們都會喜歡跳到河水裏打鬧。但由于這河水深淺不一,而娃娃們玩鬧的時候過于專注,根本不會留心自己是否一腳就要跨到深水區了。

幾乎每年夏天,被河水卷走的娃娃們都得有兩位數!

農村的娃娃不精貴,爹媽們都得忙着上工,等收到通知的時候也只能嚎啕大哭一場。

有時候娃娃太小了,也只能卷張席子扔到後山的亂葬崗裏去。

畢竟這年頭辦喪事打棺材,都是一筆不菲的開支,一般人家是不會為了個娃娃而這麽鋪張浪費的。

謝安安在小說裏看到這段的時候,真是一半慶幸一半心疼。

只不過當時還慶幸自己沒有生在這樣的年代,睡一覺後,便就出現在這個年代了!

謝安安一腳踏進清涼的河水裏,頓時便覺得全身都舒爽了不少。另一只腳也索性踏了進去,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曾經那個有空調的年代了!

真是舒服!

可還沒等她舒服三十秒,整個身體便是一騰空!

再一看!原來那紀國輝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側,就像上次一樣,兩只手穿過她的腋下,像是拎着小雞仔一樣,就将她拎上來了!

等謝安安撅着嘴十分不滿的又站到沒有清涼河水的河邊上時,紀老太太也才剛剛跑到河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說道:“小,小,小祖宗哎……你,你,你怎麽能……能,能……”

紀國輝瞧着奶奶氣喘籲籲的,便從自己的背簍裏拿出一片大大的荷花葉子,蹲到河邊用荷花葉子捧了一捧水遞給老太太:“奶奶你喝口水先。”

紀老太太想也沒想,便直接捧着水喝了起來。

謝安安看她喝的咕嚕咕嚕的,自己也忍不住有些渴。咽了口口水,眼巴巴的看向老太太。

紀國輝瞧見了,又像變戲法似的,從背簍裏拿出一片葉子,也捧了捧水給她:“喝吧!”

謝安安也顧不得剛剛自己的腳就踩在水裏的,興高采烈的接了過來:“謝謝二寶哥哥。”說完,便也跟紀老太太似的,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等謝安安喝完清涼的河水,就瞧着不遠處有個小小的人影再往這不停的挪動着。

再定睛一看,那不是五寶嘛!

紀國輝也注意到了,連忙往他的方向去。将他身後的背簍給拿下來,五寶這才好似得以解脫一般,歡快的往這邊走。

一邊走一邊沖着謝安安招手:“謝安安……我找到好東西啦……一會兒給你吃好吃的!”

以謝安安對五寶這短暫的了解,他嘴巴裏的“好東西”,可指不定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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