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客氣。”
“您吃過了沒,要不要一起吃點兒?”
楚天順理成章的低頭看了看張聲的盒飯,是那種很普通的三素兩肉的工作餐,看起來還不錯,并沒有傳說中的劇組盒飯那麽惡劣。
看完以後他才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已經吃過。
“哦。”張聲也沒再管他,又開始埋頭吃盒飯。
拍戲與看戲不一樣,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枯燥乏味的。再加上最近天氣冷,他還累,其實一直都沒什麽食欲。但也許是楚總的到來讓整個兒劇組都熱鬧起來了的緣故,張聲竟然驚奇的發現吃飯吃到現在,這盒飯竟然還是溫熱的。
又多吃了幾口才讓小助理收拾東西,他沖楚天笑着說,“我下午兩點開始拍戲,想看會兒劇本,楚總您……?”
“我今天沒什麽事,”楚天說,“就留在這裏等你一起吧。”
“哎?那多無聊。”張聲說,“你要真沒事兒可以去電影城裏逛逛,這裏有些地方的冬景正經挺不錯。”
“看你拍戲也不錯。”楚天沒有絲毫動搖。
張聲沒詞兒了,幹脆抽出劇本換了個舒适的坐姿坐了,把座位上的羽絨服大衣往身上一披,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等他的助理拿垃圾出去倒的時候,楚天的助理也跟了出去。不大的休息室這回就剩下了兩個人,安靜極了,只有紙張偶爾被翻動的聲音。
今天是冬日裏難得的晴天,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亮了這間之前較為陰暗的房間,落在正坐在窗邊的人身上,更襯得他整個人都格外的面如冠玉。
張聲看劇本的時候楚天就坐在桌子的另一側安靜地看着他,臉上不自覺地就帶上了點兒笑意。
但等他看見對方伸出纖長潔白的手去拿起那杯咖啡,放在唇邊小小的啜了一口以後,又微微皺起眉頭,“你什麽時候也開始喝這個了?”
“嗯?”張聲有點莫名其妙,從劇本中把頭擡了起來,“楚總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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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楚天稍微眨了兩下眼睛,說:“這種東西以後還是少喝吧,容易産生依賴。”
張聲反而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混合着鮮牛奶的絲滑口感喝濃郁味道在齒頰流淌,他沖着小楚總笑了笑,說:“以前是不怎麽喝的,這不現在到了需要打起精神的時候了嗎。”
楚天說:“要實在困了就睡會兒吧,要是太累等下也發揮不好。”
張聲說:“不用了。”
等過了一會兒,他又有些猶豫地問楚天道:“等下我拍戲的時候您也要去看嗎?”
楚天說:“嗯。”
“……可是下午幾乎都是我跟溫一哥的對手戲。”
楚天眉頭一皺,随即擡起頭來看他,問:“怎麽?”
“……”楚總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麽,張聲覺得自己更加不應該跟着操心了,于是沒心沒肺地一笑着說:“不怎麽,我也就是随便一問,哈哈哈!”
小楚總還是特別明顯的蹙着眉頭,看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但張聲一開始還假意看着劇本,等了半天也沒聽對方再說些什麽,就幹脆不等了,再次沉浸到了自己的小世界中去。
從楚天的方向可以很容易地就看見微微低着頭的青年的頭頂。
他就那麽安靜地看着他,再沒有開口過。
在以前那些漫長的時光裏,他也認真過迷失過受傷過,人有的時候總會有一種那一瞬間就是生命的全部的感覺,但當很久以後再追憶起那段過往,卻往往又會覺得,那簡直就是一筆爛賬。
他沒打算隐藏自己的過去,其實是有特別多的話想跟張聲說的……如果對方感興趣的話。
但單看着對方那打粉也隐藏不住的黑眼圈和疲憊,楚天就已經明智的覺得現在并不是個好的時機。
于是所有的,都只能暫時按下不提。
就這麽在旁邊陪着坐了一個多小時,臨近兩點的時候有場務來叫,張聲這才連忙穿上衣服去化妝室補了個妝,開始下午的拍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小楚總這尊大佛在旁邊鎮着的緣故,下午的拍攝比上午的還要順利一些,拍完預計的所有戲份他們甚至還往後補了幾場。
等張聲收了工收拾妥當了的時候,時間也才剛剛到了晚上六點鐘。
被小楚總驅車帶到距離影城并不遠的一家極度富有特色的私菜館以後,張聲總算是在包間裏見到陸總和陸影帝了。
私菜館的主題是農家樂,冬天坐的是火炕,但環境卻異常幹淨整潔,裝潢也非常典雅精致,倒跟電影城裏的古代皇宮差不多。
屋裏被燒的暖乎乎的,陸沉和陸莊周倆人挨坐在桌子的一側,見他們兩個進來,陸沉當先吹了聲口號,算是打招呼了。
這一回在強光底下去看,陸總那美好到雌雄莫辯的容貌似乎要更加昳麗了一些。
他們兩個今天都是很随意的打扮,只是陸影帝的穿着偏居家式,而陸總的衣服是那種看起來特別時尚和新穎的造型,一瞅就像是那種特別新潮的搞藝術的人。
陸沉沖他們招手說:“怎麽才來?快來這邊坐。”
張聲被楚天帶着坐到了他們對面,就聽陸莊周說:“昨天走得太急,招待不周實在是不好意思,今天請你們吃頓飯算補償了,哈哈!”
張聲連忙跟陸影帝客套了兩句,又跟陸總問了個好。
“不用這麽客氣的小朋友。”陸沉把胳膊往陸影帝的脖頸上一搭,眼睛一彎一笑,特別親昵地說:“我認識莊周這麽多年了都沒見過他有一個這麽欣賞的人,所以也想好好認識認識你啊。”
……這話聽着倒是挺熱絡,要不是張聲慣于察言觀色恐怕都發現不了其中的酸意。
陸莊周已經一把握住了陸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還安撫性的拍了拍,才笑着說:“我只是覺得張聲跟我剛出道的那會兒很像。”
“……”被握住了手的陸沉不再說話了,進而沉默地把手收了回去。陸莊周的手也跟着垂了下去,張聲覺得這倆人八成是在桌子底下、他跟楚天看不見的地方搞起了事情,又拉上手了。
……之前他已經隐約在楚天那裏聽說了這兩位陸先生的關系,當時他也沒怎麽在意,頂多就是驚奇了一下。
現在再親眼見着,張聲也只想感慨一句,原來他之前是誤會陸影帝了,被人拍拍小手就安撫住了,平日裏舉手投足間頗為豪放霸氣的陸總才是……嗯,下面那個啊!
☆、Chapter 65
怪不得人們都說什麽鍋配什麽蓋,一頓飯下來張聲覺得陸總和陸影帝這倆人簡直就是絕配——都是性格那麽多變,對待像自己這樣的外人一個樣,對待他們彼此時就又一個樣兒。
比如說陸總跟他說話的時候神态動作就會頗為豪放,隐隐含着一種霸道總裁獨有的威嚴,但擱陸影帝面前雖然也挺淩厲強勢的,可絕大多數時候總歸是陸莊周怎麽說他就怎麽依。
而陸影帝的變化就更加明顯了。跟他和楚天說話的時候還是一本正經的文質彬彬,到了陸沉這裏就變成一本正經的耍流氓了,那熱乎勁兒……偏偏陸總還就吃這一套,就算是吃飯,不時不時地拉拉小手對個眼神他們都不習慣!
張聲覺得自己對同性戀雖然沒什麽特別的想法,但對面倆人頭上不時冒出的粉紅泡泡眼瞅着就要直頂青天了,這他就有點兒受不了了。
被兩個看起來就絕頂般配的狗男男秀了一臉,還是單身汪一條的張聲覺得自己這幾十年都白活了。
他不禁扭頭看了楚天一眼,眼睛濕漉漉的,因為剛喝了點酒的緣故就覺得屋子有點熱,于是下意識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将領子上規規矩矩扣着的紐扣給解開了一顆。
楚天:“……”
原本還有點擔心忽然就沉默了下來的老流氓,然而看了身邊人一眼他就默默地移回視線,再也不看了。
這頓飯也不是白吃的,陸沉在外晃蕩多年,到現在才逐漸接管了盛世娛樂,就連陸家其他附帶的産業也要兼顧一些,在很多事情上就要仰仗楚天的幫忙。
張聲以前就猜到楚總和陸總的關系不一般,現在一聽才知道原來這倆人還是發小。
“阿天小時候特別調皮搗蛋,我們所有孩子裏面就屬他最熊,誰知道長大以後竟然就變成這副德行了。”酒過三巡,陸總監開始不遺餘力地在衆人面前揭小楚總的底:
“那會兒楚老爺子擱b市就是頂出名的風雲人物了,再加上阿天小時候跟個小霸王似的特別不講理,長得也比別人高,我們幾家的孩子啊,誰都不敢招惹他。”
張聲沒想到小楚總竟然還有這麽調皮的時候。他一面聽着陸沉在那八卦楚天,一面将身子扭過去沖着小楚總呵呵傻笑。
被人扒出小時候的囧事楚天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更加沒有出言制止,眼角眉梢反而還帶上了點笑意,似乎還挺喜歡聽陸沉說這些的。
“然後突然有一天楚總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大概就十五六的時候,我們都還上初中的那會兒,不再那麽霸道了不說,學習成績還突飛猛進了。就因為這個我們幾家至今還有種說法呢,說小時候越淘的人以後後勁兒越足。”
其實小的時候陸沉和楚天的關系并不好。
陸沉小時候就生得面帶桃花的,比一般小姑娘都好看。據陸總自述,那時候外號還是西楚小霸王的楚天整天就想着欺負他,要給他紮小辮兒。
“那時候簡直煩死他了,然後有一天老子實在是怒了,就給你們楚總的臉抓開花兒了。”陸沉說着,指了楚天一下,繼續道:“喏,你看,右眼眉峰那裏還有老子當年的戰果。”
張聲以前倒沒注意到小楚總臉上有什麽傷,聽陸沉這麽一說,他自然而然地歪倒了身子,湊過去去看楚天的眉毛。
楚天就順勢扭過身子,大大方方地讓他看。
那是一雙刀削般暗藏鋒利的眉毛,雖然沒有刻意修過,但已經很有型。
張聲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就差捧着楚總的臉看了,距離近到幾乎貼上,這才在他右邊的眉毛上面看見一個小坑。
“現在看不明顯了,當時還挺吓人的,”陸沉說:“就為了這個我家老頭還差點給我關了禁閉!你說我冤不冤枉?”
重新坐回自己位置的張聲又扭頭去看,注意到他的目光,楚天特別淡定地說:“這事情我不記得了。”
陸沉登時就吐血三升:“呸!以後每回問你你都說不記得了,我當初就應該下手再重一點兒!”
張聲見楚天滿臉笑意,知道他并不介意別人這麽讨論他的過去,于是也跟着公然調侃起了小楚總,問陸沉道:“那我們楚總究竟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這你就得自己去問你們楚總了,我上哪兒知道去?我倆都不是一個年級的,我那時候還煩他,要不是我們家老爺子跟楚老爺子關系不錯,我哪兒敢跟楚總當發小?”
“……你倆不是一個年級的?”張聲的注意力明顯被這個信息吸引過去了。
“陸沉比我大一歲。”這回是楚天說。
張聲:“……”
眼見着陸沉單手拄着桌子吃吃地笑了起來,一雙漂亮狹長的眼睛媚眼如絲,笑得就跟會勾人的狐貍似的,面皮還生嫩得很,張聲仔細看了看他和楚總,不禁張大了嘴巴。
小楚總雖然是年輕有為,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年齡也應該快過三十了吧,怎麽比楚天還要大上一歲的陸沉……竟然年輕到看起來跟他自己差不多?
他一直覺得陸沉就算比現在的自己大也大不了多少,年齡差肯定不會超過五歲,沒想到……
張聲自問閱人無數,但這回到了陸總這裏,确實是看走眼了。
現在想想,沒正式接手盛世娛樂的時候陸沉就已經開了幾家服裝設計公司和一家雜志社,也在外面闖蕩經營了許多年了,年紀怎麽可能還那麽輕。
陸沉拍了拍自己的臉對張聲說:“看見沒有?這叫資本,你做明星的在保養方面總不用我來多說吧。”
陸總話音一落,陸影帝竟然還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
張聲……自打穿過來開始,他還真沒注意到這方面。
原主這方面的東西确實不少,記憶裏還都挺貴的,張聲搬家的時候就留着了沒扔,但也從來沒用過。
主要是他覺得一個大男人整天都貼面膜鼓搗那些瓶瓶罐罐,挺怪的……這麽一想,自己這個靠臉吃飯的人還真不是一般的不敬業。
幾個人互相調侃了一番以後陸沉就又說起了正事。大概因為關系實在不一般的原因,陸總有事想請楚總幫忙也沒跟他客套。
他們在說b市的某塊土地開發的問題。
以前g市做城市開發建設的時候張聲剛好積累了一些資本,也跟着向房地産業進軍了,借着一股東風很是發了一筆橫財,所以對于土地招标和開發方面他怎麽着也能說是有所涉獵了。
但後來房地産業不景氣他重心也跟着轉移了,再加上他以前不在北方活動或者生活,對于b市的行情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也就跟着聽了一耳朵,很快就沒再關注了。
他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向陸影帝請教。
今天過來本來也是想讓陸影帝給他做個指導的,所以張聲幹脆把一整本厚厚的劇本都拿來了。
陸莊周先把劇本接了過去,但只是簡單地翻了翻就沒再看了,而是問張聲道:“這部戲的主角是有成長過程的那種類型,所以你覺得你是哪部分出了問題?”
“……都有問題。”張聲說,接着就把自己跟溫偉實拍對手戲的時候的那種感覺跟陸莊周描述了一下。
他不屑于做那種在背地裏說人壞話的人,所以雖然心裏對溫一哥也挺反感,但他還是很平常心地只說了說自己拍戲時的感覺,并沒有刻意往深處再多說些什麽。
陸影帝聽得挺認真,跟着說:“你能從自己身上找問題,這很好,這一點就很少有人真能做到。”
……縱使覺得被一個其實是自己後輩的人用這樣的語氣誇了有點好笑,張聲還是下意識地做出赧然狀:“謝謝前輩誇獎,我是覺得這事兒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是我拖了劇組的後腿,所以才想請您來幫我看看究竟是哪裏不對了?”
——雖然他不會刻意抹黑溫偉實,但也不意味着他就不會标榜自己、在旁人面前怒刷好感度了。更何況他這話說得确實是發自肺腑,不帶一點虛僞摻假。
但張聲不說,陸莊周單聽他描述也已經了解是怎麽回事了。他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說:“一個溫偉實确實不是事情的關鍵。等你自己的能力提升上來了以後,走到哪裏別人都甭想壓制住你。”
說到這裏,他這才又擡手翻開了劇本,“你選一段吧,一會兒我跟你對對戲,看看哪裏還有欠缺。”
“好。”張聲目露感激地接過劇本。
陸莊周笑道:“我看了你演的電視劇,其實你功底不錯,比我剛出道那會兒強多了。”
張聲知道陸影帝與溫偉實那樣的科班出身或是他們這樣經受過培訓的練習生不一樣,他是真真正正沒有上過一堂表演課、全憑在劇組裏頭真槍實彈的磨砺才走到今天的。
那時候娛樂圈正熱的當紅小生、紅火到脍炙人口的那個地步的巨星還是謝禀楓,陸影帝早期參與的很多作品都是擱這位身邊跑龍套的。
而那位謝巨星,據說也是個并不好與之相處的人,鬼知道跟在他身邊兒的時候陸莊周都經歷了什麽。
就算陸影帝背後有陸總這樣的金主撐着、哪怕是做個花瓶也能夠接到戲。但只有切身在劇組裏頭待過的張聲才明白,做個資源豐富可以永遠都有戲拍的花瓶也不是那麽好混的。
首先就要受得住別人的冷嘲熱諷和閑言碎語。娛樂圈因為人際關系不合而退圈甚至是抑郁自殺的明星也不是沒有。
更何況還要在那樣的環境中提升自己,磨煉演技,需要承受的精神壓力就更加巨大了。
張聲是由于經歷的多了年紀大了,心境也跟着不一樣了,可以渾不吝的什麽都不在乎。但他自己心裏清楚,如果真的是二十歲的那個特別容易沖動的自己在混圈,這樣的日子恐怕一天都堅持不了。
就因為這樣,他才會對陸影帝這麽欣賞甚至是崇拜。
畢竟這也不過是七八年的光景,曾經有望成為最年輕的金英影帝的人已經消失得了無音訊,反而曾經被媒體戲說成“永遠的男二號”的陸莊周,獲得了那項殊榮。
☆、Chapter 66
後來張聲果然跟陸影帝對了戲,碰巧又有兩位總裁在旁邊看着,還可以充當一把觀衆,或者幹脆也給提點意見。
張聲在劇本的前半段和後半段都各選了一處來對戲,這兩個地方都是言輕與玄瑜因為意見不合而針鋒相對的場景,也是他最需要練習的地方。
陸莊周當真是演藝界的行家裏手,他只不過是看了一遍那兩場的內容,就已經可以準确地定位出承宣帝這個人的人物形态了。
陸莊周起身順手整理了下衣服,說:“你已經有一定的功底了,也拍過戲,多餘的我也就不再說了,我們直接開始試試吧。”
張聲自然樂得,也跟着站起了身,跟陸莊周相對而立。
這一場還是由玄瑜開始。
陸莊周先用自己的方式诠釋承宣帝這個人物,又試圖用溫偉實跟張聲拍戲的方式也試了試,最後又嘗試了下給張聲喂戲以後的效果,幾番模拟下來倒也真讓他發現了一些東西。
“你不是代入角色的能力不過關,而是太過關了。”陸莊周說。
“嗯?”張聲眨了眨眼,表示沒明白。
“雖然不知道你用的是什麽技巧,但你似乎是能很輕易地與那個你所要扮演角色感同身受,這一點很好,對于所有演員來說的難關在你這兒卻不是什麽問題。可是你現在的拍戲經驗還不足,雖然能融入到那個角色當中去,卻還把握不了這個度。”
“……您的意思是我太投入了?”張聲有些不确定地問。
“是,但也不是。給你打個比方,”陸莊周打了個響指說:“你以前看過劇本又剛看了首映,覺得我飾演的畫家形象與你所想的有什麽差別嗎?”
“差別很大。”張聲的眼睛徒然亮了,“我剛看劇本的時候其實還有點兒嫌棄,因為主角的人品……呃,感覺上是一個非常自我又自私的人,但是看了您的版本我又完全不會有那樣的感覺。”
就是因為那種感同身受的情感共鳴太過強烈,如果能做到這一點光是想想都會令人覺得興奮,所以他才那麽努力地讓自己不斷地融入到角色中去。但是為什麽到頭來陸影帝又說這樣是不對的……
張聲這樣想着,就聽陸莊周說:“因為剛接到劇本的時候,我就重新給角色做了個定位。”
“雖然是我融入進了這個角色當中,但我也同樣使這個人物帶上了我的影子。或者說,哪怕是要性格很強勢的我去飾演一個非常懦弱的人格,我也要用我的方式去表現出那一點。”
他這話說的已經很明白了,張聲也頓時生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拿他跟溫一哥拍的第一場戲來說,他沒法把一個氣勢很足的文人形象飾演出來是因為他這一路走來,就算很少有靠武力解決了問題的時候,但在張聲的潛意識裏,武力才是他能夠解決一切的依仗。在這樣的一個基礎上,張聲就算是在談判桌上跟人心平氣和的談判,也不會因為沒有底氣就露了怯。可已經完全把自己代入到言輕這個角色當中以後就不一樣了。
言輕不會武,智慧的頭腦和三寸不爛之舌才是他的武器。
而奉行一切都可以以非常手段解決的張聲,在把自己完全代入到這樣的言輕當中以後,就自然而然地猶如失了利刃的武士。
——他不僅沒法維持一個文人的風骨,就連自己橫行無忌的資本都失去了,所以拍戲的時候才會被溫偉實壓制住。
“當然我不是說完全代入角色這點不好,只是你剛剛拍戲還欠點火候所以就需要一些技巧,如果有一天實力能深到站在攝像機前就猶如真真正正的就是那個人一樣,那才真的是堅不可破。”
張聲明白陸莊周的意思。他雖然可以把自己代入到角色中去,可以完完全全地站在言輕的角度上考慮問題,但他始終不是言輕,就算經歷的人生百态夠多可以成為他順利代入任何角色的金手指,但言輕的成長歷程顯然與張聲是完全的背道相馳。
兩個人的經歷不一樣,又怎麽會完完全全成為同樣的人?
“您說的意思我明白了,”他彎起杏核兒形的眼睛,笑道:“雖然您在拍攝小鳥的時候也用了一些技巧,但我覺得您妥妥的是已經做到這一點了。”
陸莊周莞爾一笑,忽然說:“我不行,境界不夠,進得去但是不容易出來,還是欠火候啊。”
他這麽一說原本跟楚天喝酒的陸沉就扭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斂着眉,目光透露着些許不易察覺的擔憂。
……這大概就是演戲太投入陷入魔障了。前後一結合,張聲心思電轉地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兒,但也絲毫沒有露出哪怕一丁點的異樣,只像是什麽都沒發現似的微微笑着。
陸影帝捏了捏陸總的手,回歸正題的對張聲說:
“這種其實并不能稱得上是欠缺或不足,哪怕是你這麽演下去也完全可以通過後期的剪輯和制作來彌補其中的那一點點瑕疵。”陸莊周總結道:“只是你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而這又恰好是一個對你來說最最陌生的形象,再加上有人故意用飙戲來襯托出你的不足,三項加在一起才導致了你現在這樣的迷茫。”
“說白了也不是你能力不夠,只能說是你最近運氣不太好,這麽多的湊巧趕在了一起,又是在你演戲剛剛起步、經驗不足的時候。”
運氣不好嗎?
張聲自己倒沒這麽覺得過。也許碰上的事情太多了,他反而覺得猛然間遭受到的苦難正是他加速奔跑的契機和條件。
而他,碰巧又是個不甘于平淡的人。
就比如假若他沒有碰上溫偉實,也許拍戲的時候的确會繼續順風順水的,但他也不會想要變着法兒的提升自己,不會有這麽多的體悟,更加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雖然邁出來的過程的确很辛苦。但張聲自己心裏其實已經知道,很久以後他再回頭看的時候,這段兒苦不堪言的時光在他眼中可能早就變得連個坎兒都不算了。
因為像這樣的經歷,他其實已經都經歷過好多回了。
經陸影帝這麽一提點張聲已經差不多明白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裏,他又向對方請教了一些細節,兩個人越聊越歡,到最後陸沉有點兒看不下去了,也加入到了他們中來。
陸總以前雖然沒接管盛世娛樂,但好歹也是在時尚圈混着的人,常年跟明星們打交道對于拍戲的事情多少懂得一點兒,所以席間最沉默人的就要數楚天了。
但是小楚總的教養極好,他自己不懂也不會随意插話,就那麽擱張聲身邊坐着,偶爾給大家倒倒酒。
這一晚上相處的就特別愉悅了。
他們四個人,除了楚天和陸沉從小就認識以外,其他人都可以說是因為緣分才聚在一起的。因為與在座的幾個都一見如故、特別有話聊的緣故,張聲心情也敞亮了不少。他一高興平時夾緊的狐貍尾巴就露出來了,完全抛卻了那一幅小嬌羞的模樣,轉而恢複了特別豪放地大口吃肉喝酒、和誰都稱兄道弟的德行。
兩個陸總也都喝大了,外加上都覺得他是喝多了,所以倒沒覺得他這樣有什麽反常和不對。
陸沉明顯是喝得最多的那個,他大着舌頭說:“這附近有家溫泉不錯,哥兒幾個換地方,咱洗澡去呗。”
張聲這會兒扳着旁邊楚總的脖子一副哥倆好的樣子,也幸虧他酒品還行,又并不是完全喝多了,倒也沒有什麽都說嘴上沒個把門的。就是醉酒以後看誰都比往常親昵不少,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地把自己挂小楚總的身上。
被張聲摟着脖子的楚天還是一副脊背筆直的樣子,看樣子他酒量很好,一路陪喝下來完全沒有一絲喝醉的樣子。
楚天說:“不去了。”
他略微低頭看了一眼張聲:“他明天還拍戲,我送他回去。”
“不去拉倒。”陸沉說:“莊周我們去。”
陸影帝二話不說地就站了起來,還把陸總也拉了起來直接帶到衣架前,開始給他穿衣服。
靠在楚天身上的張聲呆愣愣地想着,這陸總還真是被人伺候慣了的人,沒見到陸影帝給穿上衣服以後又上上下下地系紐扣拉拉鎖,包裹的嚴嚴實實生怕這位出門吹了風了嗎。
被伺候的陸總還有點兒不耐煩,但他雖然喝多了卻也沒反抗,等兩個人都穿戴整齊了才還跟楚天擺了擺手說:“賬記我名兒上了啊,我們先撤了,你也趕緊送你家小朋友回去吧。”
見這兩位要走,張聲想站起身來準備跟兩位大佬道別順道送人家出門,卻被楚天伸手,一把扣住了腰身動不了了。
接下來他聽見楚天特別随意地對陸沉說:“好。”
☆、Chapter 67
喝醉了酒的張聲兩頰上分別挂上了兩抹紅暈,等兩位姓陸的走了以後屋子裏頭就安靜了下來,酒氣再一上湧,他整個身子都軟了,原本就迷離的眼睛再也睜不開,一心一意只想睡覺。
這老流氓任性的很,大概也實在是不勝酒力,也不管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是不是布滿了殘羹剩飯就要往上趴,楚天當然不能讓張聲就這麽趴桌子上睡了,他看了看時間,覺得時候也不早了,真該把人送回去了。
于是就一把把人架到了旁邊的火炕上,開始給他穿衣服。
張聲自打跟陸莊周對完戲以後因為覺得熱就把別的衣服都脫了,只剩下一件白襯衫。楚天也怕他出門感冒,只能把人放在一邊兒,拿過被張聲随手甩在一旁的毛衣給他套。
毛衣是v領套頭的,張聲又喝多了,從沒伺候過別人穿衣服的小楚總這一次碰上了一點都不簡單的挑戰,完完全全地犯了難。
張聲自打一坐在火炕上身體就軟若無骨地往旁邊矮桌上一靠,勉強還能用單臂支起一個頭來,腦袋正一點一點的,大概已經已經睡過去了。
楚天先拉起了他另一邊的手臂想讓他把袖子伸進去,張聲覺得煩,掙紮了一下卻沒掙開,竟然伸出另一只手把人往懷裏一帶,跟着身子一歪,就勾着人雙雙躺倒在了炕上。
歪倒以後張聲還在人家身上拍了拍,嘟囔了一聲:“別鬧,乖。”
本來就是沒站穩重心地彎着腰,覺得勢頭不對的時候楚天第一想到的是怕張聲沒輕沒重的再把頭砸在堅硬的炕上,就連忙伸手在對方腦袋底下墊了一下,于是他這一米九四的個頭就這麽被猝不及防地帶着歪倒了下來。
……老東西就算喝多了也不忘耍流氓。楚天默默地想着。
再回過神來,他才發現他跟張聲就像是在以非常親密的方式相擁着雙雙躺在一起,老流氓紅撲撲嬌嫩嫩的面龐就近在咫尺。
甚至,對方呼吸時産生的熱氣都可以噴在自己的臉上。
這樣的認知讓楚天本來想要坐起身的動作徹底滞住了,他就那麽維持着被張聲單臂摟着的姿勢,緩緩的,又有些猶豫的将自己的手臂伸出,也環到了對方勁瘦的窄腰上。
和張聲近距離接觸已經不是第一次,但以這麽近的距離躺在一起,倒還真的是第一次。
渾身上下都猶豫有電流通過一樣,環着對方、把這個人擁進懷裏的感覺不能再好,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用眼睛描繪對方的輪廓,最後停留在了他那兩片削薄的、紅豔豔的唇瓣上。
不知不覺間本就湊在了一起的頭,不知怎地就挨得更近了。
胸膛起伏地越來越劇烈,呼吸越來越重……單是這樣擁抱在一起,他下邊就已經起了反應。
任憑對方呼出的帶着酒香的熱氣打在臉上,楚天的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了,猶如被蠱惑了一般,眼裏只剩了那一雙緋色的紅唇。
如果只是親一下的話……就親一下……
心髒“咚咚咚”地鼓跳如雷,想要循着熱源幹脆不管不顧地一親芳澤的沖動和害怕張聲只是閉眼假寐、醒來以後仍會記得究竟發生了什麽的擔憂在腦海中不斷地拉鋸,幾乎就要将他的理智撕裂。
然而當事人還是那副閉着眼睛已經熟睡了的樣子,既無辜又可恨。
楚天最終牙根一撮,還是把張聲往後推了一把,跟着翻身而起,将青年模樣的老男人壓在了身子底下。
被猛的推了一下的張聲還尤不自知,只發出了一種悶哼中混合着□□的聲音,直教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