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車技?孟雪誠問。
是啊。
林修立刻搖搖頭:真沒事,我不累。
最後林修還是架不住孟雪誠的死纏爛打,抱着最後一絲絲的期待把車停在路邊,讓孟雪誠來開。
事實證明,有些東西不能抱有期待,蘇仰本來在車裏閉着眼補眠,現在活活被搖醒,他剛睜眼就看見林修雙手死命拽着自己的安全帶。
林修戰戰兢兢:孟隊,還是我來開吧。
沒事。孟雪誠大手一揮:你需要休息。
林修一邊迎風流淚,一邊想在臨死給他們孟隊心裏種點b樹,還好孟雪誠最後開的那一段路程不算太遠,晃着搖着就到了。
時間拖得越久李素夙可能就越危險,所以他們到了新寧市之後,氣氛都變得緊張起來了。
他們到了和新寧警方約好的地方,孟雪誠第一個下車,和那邊帶頭的年輕人握了握手:陸隊好。
久仰孟隊,我們接到上面的指示,會盡力配合你們的,有什麽需要盡管說。男人穿着黑色襯衫,左手拿着一根煙。襯衫最上面的兩個鈕扣解開,一頭短黑發利落幹淨,劍眉英挺,雙眸藏不住裏面的銳利,就這樣站着已經是盛氣逼人。
蘇仰推開車門下來,看見面前這個男人,眼睛微微眯起。
陸銘的目光停在他身上,他們視線交彙的瞬間,陸銘似乎明白了蘇仰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他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原來孟隊還帶了其他人來。陸銘踱步到蘇仰旁邊,當着衆人的面,湊到蘇仰耳畔,低聲道:你怎麽還有臉出現在這裏?
蘇仰沉默地看着陸銘,也不閃躲,就這樣迎着他滿是厭惡的眼神看了回去。可孟雪誠清楚看見了蘇仰搭在門把上的手指微微曲起,指尖泛白。
他的內心并沒有表面上那麽平靜。
陸銘見他這個樣子,好玩極了,他目光如火,不偏不倚地炙烤着蘇仰。然後陸銘佯裝自己沒注意,不小心将左手的煙頭擦過蘇仰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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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灼燒的疼痛感讓蘇仰反射性抽手。
陸銘毫無悔意,笑着說:不好意思啊,沒看見。
孟雪誠知道陸銘是故意拿煙頭去燙蘇仰,下意識就把人推開,他擋在蘇仰面前:陸隊,你這是故意傷人。
故意傷人?我只是不小心而已。陸銘攤開雙手,表情無辜。
孟雪誠停睇不轉,看着陸銘說:不好意思陸隊,我們還有事情要辦,不和您浪費時間了。他拉開後座的車門,匆匆把蘇仰按回車裏,林修也跟着回到車裏。
孟雪誠替他們關上車門,朝着陸銘打了個響指,不懷好意地笑着:等着吧陸隊,我辦完了案子,回頭就辦了你。
陸銘笑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還真不信孟雪誠這種級別的小警察能拿他怎麽辦。
等孟雪誠回到車裏,林修就跟着導航把車往洱水村的方向開。林修雖然沒有和陸銘叫板的底氣,但是剛才陸銘的舉動也确确實實激怒了他,這完全就是沒把他們SST放在眼裏。林修冷冷:蘇醫生你以前和陸隊之間發生了什麽嗎?
管他什麽。孟雪誠知道蘇仰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先把話搶了,以免林修繼續問下去。他從背包間隔放着的小盒子裏拿出一塊創可貼:手伸出來。
孟雪誠側過身,見蘇仰魂不守舍的,只好直接抓過他的手腕。
等蘇仰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手背上原本紅腫的地方被貼上了一塊有點滑稽的卡通創可貼。
……
半小時後,他們到了洱水村。
夜晚,小鄉村只有綿長的蟬鳴跟蛙叫,偶爾夾雜着一兩聲短促尖銳的犬吠。
雖然說這裏比較偏僻,但是前幾年政府修過路,看起來也不是太過破舊。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四周的燈光偏暗,腳下的路基本看不清,一不小心就會踩到些奇奇怪怪的髒東西。孟雪誠将手機的電筒打開,往地上一照,一只褐色的蟑螂在他的腳邊路過。孟雪誠汗毛都炸了起來,猛地往後退了兩步。
怎麽了?蘇仰見他莫名其妙的在原地跳了跳。
沒什麽。孟雪誠強裝鎮定,揮了揮手機:走吧,103號對嗎?
對。林修确認了一下地址:往前第一個丁字路口往右轉。
三人跟着地圖指示走,沒一會兒就找到了103號。
林修敲了敲木門:你好,請問何先生在嗎?
半響,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一個矮胖的短發中年女人把門拉開一條縫,警惕地瞪着站在門口的三個人:你們是什麽人?
林修和孟雪誠都拿出自己的證件,孟雪誠說:你好阿姨,我姓孟。抱歉打擾到兩位了,這次登門是想調查一下何佳怡失蹤的事情。
女人聽見何佳怡三個字,立刻慌張了起來,擡手就準備關門:騙子!你們都是騙子!給我滾。
孟雪誠直接用手抵着門,誠懇道:阿姨,我知道你不願意提這件事,但是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機會。
女人幾乎尖叫出聲:你們都是騙子!
阿姨。孟雪誠執着地說:我保證無論如何一定會給你一個答案,請你再考慮一下。
翠雲啊,怎麽了?這是,一名高壯的中年男人走到她的後面,有點好奇往外看,孟雪誠再次和兩夫妻簡述自己的來意,只見男人重重嘆氣,然後拉開門:進來吧。
劉翠雲不滿:你瘋了?每次都被這些條子騙?哪次說幫我們找佳怡是真的去找了?
何先生走到木桌邊上,拉開椅子坐下,暮氣沉沉道:你先別說了。
他又看了站在前面的孟雪誠一眼,這次來的三個人都很年輕,或許只有年輕人才會這麽一腔熱血地找上門。其實何佳怡失蹤的那段時間,他們夫妻倆找過無數次警察,但是每次都無功而返。曾經有過的希望火苗,一次又一次被那些冷漠的人澆滅。最後連他們自己都已經放棄了,随便找個偏僻的小村湊合過。
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麽久,居然會有人特地登門調查何佳怡的事情。
從前都是他們四處奔波,只有這次,是別人主動的。
他不知道這群小年輕為什麽會突然找上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樣找到自己的,但是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夜空有流星劃過,大概這是一個好的兆頭。哪怕最終未必有一個好的結果。
他就這樣鬼使神差地将三個年輕人放進來了:屋裏有點亂,你們随便坐吧,有什麽快點問。
蘇仰随便找個地方坐了下來。他們的家确實挺小的,基本上一眼就看完了,四四方方,只有一間卧室,卧室旁邊是洗手間。大廳的角落裏放着一個電池爐和兩個平底鍋,還有一個款式很舊,奄奄一息的電飯煲。
另外一個積滿灰塵的角落放着幾個空了的瓶子,旁邊的箱子擺着幾瓶保健品和兩盒沒被拆開的曲奇餅。凹凸不平的牆壁上貼着幾張已經泛黃的照片——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來之前他們了解過這一家人的背景,何遠國早些年為了讓女兒可以好好上學,他和妻子兩個人一共找了四份工作,日以繼夜,就為了賺多點錢,好多給何佳怡一點生活費。可是何佳怡失蹤以後,何遠國的身體越來越差,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工作,只能在家裏休養,妻子劉翠雲也沒繼續工作,留在家裏照顧丈夫,靠着一點援助金勉強維持生活。所以,那幾瓶價格不菲的保健品,就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孟雪誠沒多廢話,直奔主題:我們想了解一下何佳怡小姐失蹤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她有沒有認識什麽奇怪的人,或者有些什麽反常的行為?
聽見這個名字,兩夫妻都沒忍住眼泛淚光,多少個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着的人啊。
多少個日日夜夜,都盼着她會回家啊。
何遠國艱難地說:小寶她……小寶她一直很乖的。就是有一天她突然哭着回家,我和翠雲問了很久,她什麽都不說,就這樣哭。第二天她說她不想去上學,還以為她是那裏不舒服了,就打電話給學校請了假,我們給她請假之後她才告訴我們,她懷孕了。
我和翠雲都吓傻了,小寶從來沒提起過自己耍了朋友,問她那男生是誰,她又不說。那天晚上她說有點事要出去,我倆都在上班沒看住她,她就自己一個出去了……說到這裏,何遠國早已淚流滿面,責怪自己不夠關心女兒。
可一切都晚了。
他扶着腰慢慢站起來,在隔壁的櫃子裏取出一本被毛巾包裹起來的淡粉色的筆記本,顫抖着雙手将筆記本遞給離他最近的蘇仰。
何遠國說:這是小寶的日記,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幫助,我跟翠雲都不識字,看不懂。
劉翠雲剛想阻止何遠國,就見他把日記遞了出去。曾經他們也拿着這本日記到派出所,希望那些人可以認真看看,說不定裏面有什麽線索。不過每次派出所的人都是随便翻了幾頁,就讓他們回家等通知。
少女的字跡十分清秀,和她端正秀麗的臉蛋一樣,光是看着就讓人心曠神怡。
今天是情人節,你最近的脾氣越來越不好了,給你打電話沒聊兩句就挂了。
我真的想你,我想親口告訴你我到底有多愛你!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