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最喜歡的人
《逍遙路》啊……
聽到這個名字,李擇期的精神氣一下子就跌到了最底層。
他現在很想為自己剛才生出的那點不着邊際的期待抽自己一個大耳光。
《逍遙路》是沈遇生前最喜歡的小說,顧安身高價買了版權,找了最好的導演,最好的劇組,最火的演員,甚至選角都是他親力親為,就為了真實還原《逍遙路》的小說世界,獻給沈遇。
可惜沈遇沒挺到電影放映,就去世了。
他一去世,顧安身的精神問題跟着嚴重,就把這事擱淺了,現在看來是這段時間又提上了日程。
李擇期努力勾起嘴角,讓自己的笑容更自然點,“《逍遙路》都首映了!少爺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
他站起身,卻因為身體發虛,晃了一下。
他說,“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顧安身已經走在了前面,對他說,“你喜歡就好。”
李擇期看着他的背影,心裏只剩了自嘲。
顧安身啊,我喜歡什麽,你真的知道嗎?
你的眼裏除了沈遇,就什麽都沒有了嗎?
兩人下來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坐進車裏,顧安身的視線放在李擇期右手的紗布上,皺了皺眉,問道,“手怎麽弄的?”
李擇期把手放在另一側,不讓顧安身再看他傻/逼行徑搞出來的傷,回道,“昨天被碎玻璃劃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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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兒。”
“嗯。”
車裏又恢複了安靜,半晌顧安身突然問,“小遇,你不開心嗎?”
他湊近李擇期問他,“你不是最喜歡《逍遙路》嗎?我帶你去看,你為什麽不開心?”
李擇期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他對上顧安身漆黑的眼睛,突然有種對方身體裏換了一個人的錯覺。
現在的顧安身眼睛裏很幹淨,有點像上次要求自己喂他喝粥的那個顧安身。
詭異感油然而生,李擇期抿了抿唇,別過臉,“少爺想多了,我剛才就已經說了我很開心,那可是我最期待的電影了。”
他說完這句話,卻見顧安身已經坐回了原位,修長幹淨的手指捏着鼻梁,似乎在懊惱些什麽。
“張弛,把藥給我。”
“哦,好的,顧總。”
車子停在紅燈後,張弛把車裏備着的藥瓶和水遞給顧安身,藥瓶上面貼着聞城手寫的标簽,鬼畫符一樣的字跡,李擇期看不懂。
顧安身吃了藥之後沒有再說話。
《逍遙路》的首映禮在北城的時代商廈舉辦,來參加的主演都是在娛樂圈排的上名的明星,媒體記者堵在大廈門口,等着給出席首映禮的明星和名人拍照,如果能順便挖到點八卦緋聞就更好了。
顧安身是念舊的人,豪車一大堆,他卻只喜歡讓張弛開那輛黑色邁巴赫,以至于他的車在門口一停下,就被記者們認了出來。
最近顧安身和韓雲心的緋聞大熱,記者們都恨不得在他倆身上多挖出點消息來,這下沒等顧安身打開車門,人就都圍了過來,閃光燈對着黑漆漆的車玻璃一頓狂拍。
李擇期本來就發燒難受,外面的吵鬧讓他腦袋瓜子嗡嗡的,有點想吐。
萬幸安保人員來的夠快,沒過多久就把人都趕到了外圍。
顧安身剛要開車門下去,外面突然響起記者們的驚呼。
接着,邁巴赫的車窗被敲響了。
顧安身降下車窗,便露出了外面韓雲心那張畫着精致妝容的漂亮臉蛋。
韓雲心微微俯身,小禮服擠壓着胸前的起伏外露,雪白的皮膚與脖子上的碎鑽項鏈相襯,帶着深深的蠱惑意味。
她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對顧安身說,“顧總,我們一起進去吧。”
說完,她才注意到車後座上除了顧安身還有一個人,下意識問,“他是?”
顧安身冷淡道,“與你無關。”
說完,他開了車門,對前面的張弛說,“你帶他從後面進來。”
關閉的車門後,李擇期眼睜睜地看着韓雲心自然地挽住了顧安身的胳膊,而後者并沒有拒絕。
兩人仿佛就是要坐實了這層緋聞關系,行為動作和諧的刺目。
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那種想吐的感覺更強烈了。
李擇期捂着嘴,聲音弱的像只受傷的貓,對前面的張弛說,“張叔叔,你先在道邊停一會兒……我想、想吐……”
張弛被他的聲音吓了一跳,趕忙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停車,李擇期便趕緊打開車門,蹲在馬路牙子上幹嘔。
他從早晨到現在都沒怎麽吃過東西,吐了半天就吐出了點酸水,胃裏,嗓子裏都絲絲拉拉的疼,接過張弛遞過來的礦泉水。
漱了漱口,又喝了兩口,李擇期這才站起身,爬進車裏,由張弛帶着轉到了大廈後門。
他好像又燒起來了,臉很熱,身上卻冷。
“小少爺,你是不是生病了?”
張弛看李擇期臉色實在不好,便勸他,“要不你還是別去了……”
“我要去的。”李擇期打斷張弛的話,整個人都有些飄忽,他說,“我是沈遇啊,我最喜歡《逍遙路》了,我最喜歡顧安身了……
“我最喜歡的人陪着我看我最喜歡的電影,我高興都來不及呢,又怎麽能不去呢?”
說完,他打開車門,抛下張弛,穩着腳步從大廈的後門走進去,背脊挺得很直,背影卻顯得有些蕭索。
張弛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他不明白他家老板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擇期這孩子。
那個叫沈遇的孩子雖然好,可對方直到死去都沒有喜歡上老板啊。
現在有這麽一個對老板掏心掏肺的人,他卻一點都不知道珍惜,還一直讓對方玩什麽狗屁的角色扮演,把人折磨成現在這副德行。
以後擇期要是真的放棄了老板,老板就真的沒地方哭了。
李擇期問了工作人員,一路被引到放映廳,卻因為沒有票被攔在了外面。
他掏出手機給顧安身打電話,沒有人接聽。
他攥緊了手機,身上冷的不行,又撥通了一個電話,依舊沒有人接。
堆積了一整天的委屈終于在無法接通的忙音裏爆發。
李擇期抿着唇,嘴角再也無法保持勾起的弧度,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不一會兒便落了下來。
不想被人看到,他便背過身去,把手機塞進褲子口袋,找了個角落,對着牆一個勁地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