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不懂，真的不懂
李擇期震驚于他的話，混沌的腦子卻無法再分析對方眸子裏透露出的異樣感情。
被顧安身這樣抱着，他終于暈了過去，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別墅的病房裏。
頭上貼着退熱貼，李擇期擡眼去看身旁的輸液瓶，視線再往下，便是顧安身趴在床邊熟睡的臉。
男人的黑發蹭着他的手臂，濃密纖長的睫毛在閉合的眼皮上投下小片陰影，襯着冷白的皮膚，竟顯得有些脆弱。
李擇期看着這樣的顧安身，腦子逐漸清醒。
清醒之後便是充斥心頭的恐懼和難受。
顧安身這個人真的太可怕了。
在對方眼裏，他覺得自己似乎都不算是個人。
可能就是對方領養的一只寵物。
高興了就逗弄逗弄，不高興了就踢到一邊不給飯吃不給水喝，直到對方消氣了才會被拉到腳邊，撓撓下巴，還期盼着寵物會蹭着他的褲腿，對他撒嬌。
他明明已經澄清了自己和梁宇明之間什麽都沒有，可顧安身卻依舊按着自己的想法來懲罰他，折磨他。
李擇期将自己埋進被子裏，視線定在顧安身身上，只覺得後背發冷，心中也被寒意所填滿。
他開始害怕顧安身了。
顧安身大抵是察覺到了他的動作，睫毛顫動了幾下，睜開了眼睛。
那雙漆黑的眸子對李擇期望過去的時候，後者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逃避了他的視線。
“醒了？”顧安身捏了捏眉心，稍稍清醒了些，他問李擇期，“餓了嗎？我讓阿姨給你熬了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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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李擇期想了想，知道應該是顧安身請來的保姆。
“餓了……”李擇期縮在被子裏，并不去看顧安身。
顧安身拿起桌上的測溫計，給他測了體溫，36.8，正常，不燒了。
放下測溫計，顧安身去外面把粥端進來，再回來的時候見李擇期已經坐起了身。
少年低垂着頭，聽到他的聲音，便主動伸出手等着顧安身把粥碗放到他手上。
顧安身卻沒有這麽做。
他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把粥放到一邊，問李擇期，“你為什麽不敢和我對視？”
男人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你是在怕我嗎？”
李擇期比顧安身整整小了十三歲，這樣的年齡差讓他所有的情緒、感情在顧安身眼裏都無處遁行。
“沒有……”李擇期收回手，在身側握緊。
可下一瞬，他的下巴便被顧安身冰涼的手指扣住了，被強迫和男人對視，李擇期望進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寒意頓時爬上心頭，他咬牙才克制住戰栗。
“你就是在怕我。”顧安身松開他，卻沒有生氣，“不過，這樣也好。”
他說，“這樣你就能乖乖聽話了。”
“……”李擇期沒有附和他的話，只伸手去端桌上的粥，默默地一勺一勺吃進嘴裏，室內安靜的詭異。
然而吃着吃着，他的眼淚便不争氣地落了下來，無聲的，一滴一滴地滾到粥裏，再被他吃進嘴裏，他卻克制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等到吃完了一碗粥，他的情緒已經穩定了，只是眼圈紅的厲害。
他鼓起勇氣對顧安身說，“顧爺，我……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了。”
他說，“我想回家了。”
“回家？回哪個家？”顧安身眯起眼睛，道，“這裏就是你的家，你還想回哪兒去？”
李擇期咬了咬下唇，說，“我有父母，他們留給我的房子，我想搬去那裏住。”
他其實并不想去用沈遇父母留給他的東西，但是現在情況特殊，他暫時不想和顧安身在一起，他想整理整理自己的心情，現在的顧安身讓他害怕。
這次顧安身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站起了身，坐到床上擁抱了李擇期，将下巴抵在少年的肩膀上，他喊，“小遇，別鬧了好嗎？”
他問，“你真的舍得離開我嗎？”
他的聲音帶了些委屈和軟弱，“你知道的，我喜歡你，我不能沒有你，所以別走了好嗎，陪着我行嗎？”
李擇期渾身僵硬地被他擁着，聽着對方的一句接一句懇求示弱的話，本來堅定要離開的念頭又動搖了。
還是喜歡的。
他喜歡顧安身。
所以舍不得對方傷心。
要不還是留下吧？
他想只要以後自己不“犯錯”，顧安身就不會再這樣對他了吧？
李擇期僵硬的身子逐漸松懈，他不争氣地回抱住眼前的男人，小聲說，“好，我不走了，我陪你。”
他覺得自己大概已經沒救了。
從一開始的想要反抗，到後來乖乖扮演沈遇，再到現在面對不合理的懲罰都能原諒對方，甚至不敢将生氣的情緒表露。
李擇期想，這種将所有不滿都壓在心底的做法，總有一天會逼瘋他。
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
但他就只能這樣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陪着顧安身走向腐爛，毫無辦法。
李擇期這次在家休息了三天，顧安身請了阿姨來照料家裏，每天也不再晚歸，到了下班時間便推掉一切應酬，回家陪李擇期。
《逍遙路》的首映禮結束，顧安身就得到了影片資源，拿到別墅裏的家庭影院，拉着李擇期一起看。
韓雲心是影片的女主，一身仙氣飄飄的古裝，端的一副清純玉女的扮相。
顧安身點了根煙，倚着沙發靠背坐在地毯上，看着屏幕中的女人，嘴角勾起，眸子裏卻是冷的。
“小遇，這就是你喜歡的女明星，前幾天上趕着往我床上爬。”
他像是在和李擇期說話，實則卻更像是和已經死去的沈遇。
“明明我就在你身邊，你為什麽就不能看看我呢？為什麽就不能喜歡我呢？”
李擇期靜靜地聽着，好半天才嗤笑了一聲。
他、沈遇和顧安身真是三個怪人。
沈遇被顧安身深愛，卻到死都不給他一個表白的機會；而他李擇期，這樣卑微地喜歡着顧安身，對方卻連讓他做回自己的機會都不給。
沈遇到底有什麽好？
李擇期又到底有哪裏不好？
他不懂，真的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