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苦衷?這世上人活着的人有幾個是沒苦衷的?”沈木很不理解,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結果他說走就走,家裏人都知道,只有他放學回來高高興興的找他,結果他媽給他一句“沉舟走了”?

天知道他多難受,沈木仰頭看天,漆黑的天一顆星子都看不到,偏偏眼睛還幹澀的難受。

他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前,顧沉舟就在後面看着。

身後沒有腳步聲跟來,沈木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淌,死顧沉舟,混蛋顧沉舟,你追一下多軟一會兒會死啊?

看到前面有個路口,他直接拐彎,冷不丁的撞到一個人,因為低着頭的,頭頂直接撞在對面人的下巴上。

頭上傳來“嘶”的一聲,沈木頭也沒擡,啞着嗓子道歉。

“你哭了?”熟悉的聲音傳來,沈木一怔,轉過身又走上了主道。

顧沉舟從後面跟來,“樹苗兒……”

他軟了語氣,沈木只感覺自己好像更委屈了。

他在心裏罵了自己一頓,大老爺們兒大街上抽抽搭搭像個娘們似的,丢死個人。

可是一面對顧沉舟,他所有的淚腺都好像斷了似的不受控制,所有的情緒都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樹苗兒,以後,以後,我一定告訴你好不好?”顧沉舟拉着他的左臂,“一定,我一定告訴你。”

沈木索性擦掉眼淚擡頭看着他,“以後是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十年?顧沉舟,你他媽的話能信嗎?”他甩掉顧沉舟的手,走到路邊打車。

顧沉舟也沒跟來,他上了車,忍不住回頭看,顧沉舟站在原地,看着他離開的方向。

沈木狠狠的一揉頭發,罵了一句:草!

出租司機卻給他來一句,“小夥子,年紀輕輕,請文明用語。到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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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灣,謝謝!”沈木只覺得疲憊,顧沉舟一走就是七年,這七年,他是怎麽過的?有什麽樣的苦衷連跟他說都說不出口?

到了樓下,剛好看到李婉女士牽着泰日天在遛,然而,李婉女士頭也不擡的從他旁邊走過,壓根兒沒看到他這個兒子。

沈木忍不住出聲,“媽,你眼裏就只有狗嗎?”

李婉女士這才擡眼看他,“誰說的,我眼裏哪有狗,我眼裏只有你!”

沈木:……

他媽絕對是水泥做的,還是實心的那種。

“那我先上樓了!”

結果李婉女士看都沒看他一眼,牽着泰日天就走了。

啊……

煩躁。

沈木回到家,洗漱完直接上床,手機上傳來提示音。

“沈兒,聽說周大龍的案子破了,可以啊你們!”手機裏傳來林蕭的聲音,緊接着一幫人在手機那邊花式誇。

沈木突然覺得好無力,在派出所他是厲害,來了刑偵隊才知道壓力多大,節奏多快。

他回了句,“你們從哪兒知道的?”

“所長告訴我們的啊!”林蕭語氣挺得意的,那感覺就像是他自己破的一樣。

沈木不大明白為什麽市局破的案子他們一個鄉鎮派出所能這麽快就知道,不過想想所長能有自己的辦法吧,畢竟一個所長當了二十年,也不是白瞎的。

“我很累,要睡了,你們自己注意着點兒。”他發完語音就躺在床上。

他看着天花板,腦子裏一團亂,算了,睡覺吧!

迷迷糊糊間,他聽到了開門聲,大概是李婉女士遛完狗回來了,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提示03:13。

都三點多了,李婉女士早睡了,誰會開他家大門?

他沒穿鞋,也沒開燈,順手抄起小時候玩兒過的棒球棍,蹑手蹑腳的朝客廳走去。

廚房那邊傳來聲音,一個人影蹲在冰箱門口,正在裏面找東西。

沈木只覺得這賊傻叉,誰家值錢的東西往冰箱裏放,當即掄起棒子就朝那人頭上砸去。

可那人好像練過的,直接側身閃過,沈木那一棍子直接砸在了冰箱上,冰箱凹下去了一塊,可也震的他手臂發麻。

他掄起棒球棍又是一揮,帶起一陣尖嘯,那人委身一蹲,在沈木慣性轉身之際,一把扣住他的左手往後一掰,“樹苗兒,是我!”

顧沉舟?

沈木心裏一驚,這傻子半夜三更跑他家來幹嘛?

“我餓了!”顧沉舟在他身後說,沈木只覺得自己左手要斷了,小聲道:“顧沉舟,你他媽給我撒手,你是要我兩個膀子都廢了嗎?”

顧沉舟這才松開他,沈木轉身凝眉看着他,“你抽煙了?”

顧沉舟不說話,沈木甩了甩左手,“你要吃什麽?”

“我就……”他看了眼冰箱,下面的肉全是凍住的,不由打開保鮮那層,“我煮倆雞蛋吃吧!”

“哦,那随便你。”沈木說完,看着他不動,擡起手指着他,“我說你什麽毛病?多大的人了回來還偷偷摸摸的,我還以為進賊了呢。”

“說這賊傻叉吧!”顧沉舟接過他的話。

沈木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行了,睡去吧,我吃完就走!”

“這大半夜的走什麽走?我媽知道還不得削死我!”

“行,不過上次睡的房間,被泰日天占了,我……”

沈木:我擦,泰日天都能有個自己的房間了?他媽這是準備真把泰日天那玩意兒當親兒子養嗎?

沈木頓時覺得,自己這兒子的地位不保。

有個顧沉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給他多出一條狗來。

“那你自己不知道睡沙發啊,別想占我的床!”沈木把棒球棍往肩上一扔,頗有一種痞子的模樣。

顧沉舟笑了笑,拿着雞蛋走進廚房,“你吃不吃?”

“要,糖心的!”沈木把棒球棍拿回房間,坐在餐桌前等飯,一邊刷着手機。

十分鐘後,顧沉舟端着兩個碗出來,一邊從冰箱拿出醪糟問他,“要不要?”

沒等沈木回答,他又說,“三勺醪糟一勺糖?”

沈木心裏頓時又不知道什麽感覺,這種事他都還能記得,好像七年的隔斷在顧沉舟那裏不存在一樣。

他悶悶的“嗯”了一聲。

看着顧沉舟剝雞蛋殼,骨節分明的手指纖長,指甲修剪的圓潤整齊,單單看手,這雙手絕對不會讓人想到刑警這個職業。

沈木趴在餐桌上,看着顧沉舟站在廚房的身影,以前差不多都是顧沉舟給他煮蛋,煮湯圓,都是三勺醪糟一勺糖,這麽多年口味一直沒變。

那時候,老爸工作時忙時閑,忙起來的時候沈木一個月都未必能看到一次,老媽那時候也要上班,照顧他的基本都是顧沉舟,大概是從小依賴慣了,當習慣的那個人猛地從身邊消失,直到老爸殉職他才恍然,顧沉舟,那個照顧了他差不多十三年的人,真的從他生活中消失了,還消失的一幹二淨。

老爸葬禮那天,他仿佛流幹了淚一樣,再也沒有哭過,可是再次見到顧沉舟,淚腺就像打開的水龍頭,止都止不住,對他除了生氣之外,心裏竟然還覺得委屈。

沒錯,委屈,很委屈。

他把頭埋在臂彎裏,顧沉舟把煮好的蛋端上桌,還體貼的為他冰了一下,剛好可以吃,不燙嘴。

“吃吧!”顧沉舟的臉上有着疲憊,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灑下一片陰影。

時隔七年,他臉上再也沒有一絲稚氣,處處都透着剛毅與冷硬,可是那難得的體貼與柔軟……

他接過顧沉舟遞來的勺子,埋頭開吃。

除了勺子貼着碗響起的聲音,就只剩咀嚼聲了。

兩人吃完,便是沉默,沈木站起身去收他的碗,卻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

沈木擡眼看他,他眼中有一閃而逝的擔憂與隐忍,沈木有些怔,他……

“我來吧!”顧沉舟放開他的手,收了碗去洗,廚房傳來水聲,沈木怔怔的站在原地,現在的模樣看似沒什麽變化,可是冥冥中又有股無法觸摸的距離橫在兩人之間。

沈木嘴角揚起一絲苦笑,“沈木,你在想什麽呢,人都會長大的。”

顧沉舟十八歲就敢獨身一人不發一言的離開,什麽都不告訴他,現在又指望他能說什麽?

以後?什麽以後?哪個以後?又有多少個以後?

顧沉舟洗完碗出來,沈木正怔怔的發愣。

“樹苗兒,”顧沉舟站在桌邊,“今天……”

“你去睡吧!”沈木沉聲道,聲音有些頹然。

顧沉舟突然就說不出話來,兀自走到沙發上坐定。

沈木轉頭看着他,“睡屋裏吧!”雖然他不知道顧沉舟為什麽這麽晚不回那邊公寓跑回了這邊。

“你不睡了?”顧沉舟凝眉,臉色又沉了下來。

沈木心情不好,把頭埋在臂彎間,“我睡不着。”

“樹苗兒……”顧沉舟喉間仿若哽了千言萬語,到口卻只喊了他一聲。

“去睡吧!”沈木悶悶的開口,顧沉舟不說話,兩人一人在沙發上坐着,一人在餐桌上趴着,無盡的沉默在兩人間蕩開。

或許,有些事,不知道是最好的。

天漸漸大亮,李婉女士起床的時候看見客廳兩個大男人,當即發出一聲大吼。

兩人都被她這震天一吼吼醒,“幹什麽幹什麽?剛剛周六就徹夜長談啊你們?一個個的臭屁孩子哪有那麽多話說。”

李婉女士顯然不想多搭理他們,就連顧沉舟也只給了個眼神,就去弄她的狗兒子了。

泰日天圍在李婉女士腳邊“汪汪汪”,那照顧,煮蛋煎腸的……

“媽,你能不能順便給我們煮點兒?”沈木站在門口朝李婉女士說,顧沉舟已經去洗漱了。

“你自己沒手啊還要我給你煮,你啥時候給我煮不行?”李婉女士白了他一眼,顯然覺得自己這麽大個兒子白養了,那眼神,就像在說他還不如泰日天一樣。

沈木:……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感覺沒啥人看,但還是歡迎提出意見,不足之處會改進。

感謝ing...

然後,求個收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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