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比起剛才母妃和麗妃打架,此時的晴華才是真的懵。前世,她并沒有留意,如今,她才發現,她父皇是個怎樣的昏君?

“陛下,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該到陛下身邊來,妾身應該早點死掉,妾身讓麗妃姐姐如此憎恨,如果麗妃姐姐是忌恨妾身搶了陛下的寵愛,就沖着妾身來好了,為什麽要把這些算在孩子們的身上。妾身何曾有過害三公主之心呢?”

這一點,宮裏人有目共睹,不管貴妃與誰争寵,從來不會禍害到皇子皇女們,她也從來不幹涉東宮之立,她一直只忠心皇帝一人,而絕不牽連到儲君之事。

所以,麗妃今日晚上對晴華發難,為的又是什麽?

如果說皇帝昏聩,他并不是真昏聩。酒醒了之後,他腦子轉得飛快,看了一眼被貴妃如珍如寶一般摟在懷裏的晴華,一瞬間,帝王這顆無比堅硬的心軟了下來,這兩人的生死榮辱都系在他的身上,原本她們可以不這樣的。

皇帝的龍目蓄滿了怒火,看向麗妃,“朕可曾允許你出殿了?”

麗妃噗通跪了下來,“陛下,妾身也是聽說有竊賊朝衮國公主這邊跑來了,妾身一心挂念衮國公主的安危,想到只要衮國公主無礙,妾身便是死了也是願意的。”

她哽咽兩聲,“求陛下責罰!”

麗妃的臉被抓傷了,此時瞧着有些猙獰,她慣會哭,一哭起來,少有男人能夠架得住。到了這時候,皇帝居然都還對她起了憐憫之心。好在貴妃哭得嗚嗚咽咽,一心尋死覓活,李晴華不知道這其中有幾分真假,但無論如何還是要陪着演,哭道,“母妃,是孩兒連累了母妃!”

貴妃頓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哇”地一聲,放聲大哭起來,她突然起身,獨自朝門外沖了過去。皇帝見此,無緣無故地,猛地一腳朝麗妃的心窩子踹了過去,提起袍擺,就攆了上去,邊跑邊喊,“攔住貴妃,萍兒,你等等朕啊!”

可憐他年老,這些年,酒色掏空了身子,在過門檻的時候,趔趄了一下,要不是貼身內侍眼疾手快,搞不好就撲倒了地上,但依然堅持趕了過去。

李晴華頓了一下,也跟着沖出去,見在殿門口的時候,兩個內侍攔住了貴妃,皇帝正好也過去了,一把将她摟在懷裏,貴妃凄絕地哭了一聲,“陛下,妾身和妞妞生死榮辱都系于陛下一身,陛下,妾身還能不能活啊?”

李晴華扶着門框站着,看着貴妃映照在昏黃的燭火裏的臉,她的指甲深深地摳進了門框裏,養了好久的尖長的指甲殼咔嚓一聲斷裂,傷了她的指頭,血淌了下來。

前世沒有留意,但今生,李晴華卻能夠感受到,貴妃對她那絲毫不藏私的維護,視如己出并非是假的。在皇宮這種人吃人的地方,誰都想明哲保身,貴妃也一樣,但凡不涉及到晴華的時候,貴妃都很懂分寸,言行舉止恰到好處,很得皇帝的喜愛。

可只要這件事一與晴華相幹,她似乎就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緒了。

她又不由得想起了大福殿裏,她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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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月光,晴華只披了一件大氅,朝大福殿的方向走去。她的身後,只跟了春草姑姑和冬雲姑姑。

從晴華殿到大福殿有一條長長的路,剛剛又經歷了櫃子裏藏着侍衛的事情,春草和冬雲都很擔心。但公主一聲不吭,似乎情緒很不好,貴妃被皇上帶走了,這會兒,誰也不敢去打擾。

“咔嚓!”

似乎有樹枝斷裂的聲音傳來,又是一聲悶哼,緊接着,晴華便看到一道黑影,在附近的梅林裏面穿梭。這種在黑暗中遇到事兒的情況,往往會讓人害怕,可晴華看出,那人是宋遲。

她忙跟了過去,那人回頭看了她一眼,手裏提着個東西,往空中一揚,那黑色的一大團,就越過了宮牆,落到了仙居殿的後殿門口了,落地時有聲響,聽到有人喊了一聲“誰”,接下來就沒了動靜。

“公主跟着臣做什麽?”宋遲拍了拍手過來,他上下打量晴華一遍,目光落在晴華臉上,眸色晦暗不明,他背着手,有種以免自己對晴華動手的克制。

李晴華不知道宋遲是哪裏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是在跟蹤他。聽到他說話,李晴華連理都懶得理了,也不管他在幹什麽,橫豎,這人,除了殺人放火,他就沒幹過別的。

看到晴華想走,宋遲也想不到是自己方才這話得罪人了,他想起自己打扮成這小太監跑一趟晴華宮的目的,忙扣住了晴華的大臂,晴華頓感一陣劇痛,眼淚都出來了,怒道,“你不會輕點嗎?”

宋遲就跟燙了一下手似地,連忙松開了,他看着晴華的淚眼,恍惚間,一下子回到了前世,他進去的時候,晴華就是現在這模樣,淚眼汪汪,哀怨地看着她,但那時候,他平生頭一次嘗女人的滋味,又是他饞了好久,幾乎夜夜都會夢到,每日醒來亵褲都有痕跡的女人,宋遲只遲疑了一下,那汪眼淚刺激得他狠狠地撞去。

然後,他就再也沒有嘗過了,斷了他半生幸福。

也難怪宋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生怕這輩子又要重蹈覆轍,如此的話,還不如讓他去死呢。

“傷了嗎?傷了哪裏?”宋遲一着急,就要去捋晴華的袖子,晴華呆住了,這人,這輩子還是這樣的嗎?看人直溜溜地,居然上來就捋女人的袖子,他知不知道什麽叫做男女授受不親?

就這麽遲疑一會兒的功夫,宋遲的指腹已經撫摸在她胳膊上的青紫上了,粗粝的繭子,在她白皙細嫩的如嬰孩的肌膚上劃過,頓時一股刺痛傳來,留下了一道紅紅的痕跡。

晴華忙抽回胳膊,拉下了袖子,低着頭,臉紅脖子粗。她就不該和這莽漢多說話,就不該多搭理他。

晴華後悔死了,一個字都不說,單想聽他會說什麽?

“晴華,我那個,對不起啊,下次我一定注意。”

還有下次?晴華擡起頭來,看到他似乎的确很囧,也很後悔,摸了摸他那高挺的鼻子,“我沒有妻子的!”

什麽意思?

“你有沒有妻子,與我什麽關系?難道說,你,宋遲,你欺君?”

宋遲連忙要去捂她的嘴,晴華柳眉倒豎,“你敢動手試試!”

“不是,也不是欺君。晴華,我做了個夢,夢裏你嫁給了我……”

晴華驚愣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難道宋遲和她一樣,也是個重生的?她結結巴巴地道,“你娶……娶,娶了我?然後呢?”她甚至連宋遲一直喊她的名字都沒有顧得上,沒意識到有哪裏不妥。

宋遲一聽,高興了,眉飛色舞地道,“就我娶了你,我做了好幾個晚上這種夢……”想到夢裏做的事,他突然覺得有點下流,再次摸了摸鼻子,“你對我很兇,不許我……這,不許我那,嫌我腳臭,我就想,這不是悍妻是什麽?”

“既然我夢裏娶了你,你當然是我妻子了。”

晴華氣得有些呼吸不暢,冷笑一聲,“我是很兇,我是個悍婦,幸好是個夢,宋将軍真是運氣好!”

李晴華說完,擡步就走,她腳步飛快。宋遲這人有點遲鈍,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她是個什麽意思?不就是個夢嗎?他都說了他做的是夢,再說了,他也沒說嫌棄啊,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妻子這麽兇悍,還很驕傲。

如果晴華不喜歡,她也可以對他溫柔一點,不過,現在這樣的世道,還是兇一點好,他喜歡她兇一點,哪怕她前世兇得讓他都上不了她的床,只能流着口水饞着,他憋不住了的時候,他求她幫他,他也喜歡她那兇巴巴的樣子。

事實上,宋遲是不敢說他經歷過上輩子的,只能說是做夢。這要說是上輩子,還不得把她吓壞了?宋遲有些喪氣,哪怕他有了上輩子的經驗,還是不能哄晴華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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