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呈從俱樂部的包間裏尿遁而出，他帶上門，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阻隔。他在門外的牆上微微靠了一會兒，擡腳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這段時間他新洽談了一個知名手表的廣告，樣片已經拍出了兩支，少不了跟客戶進行一些溝通和應酬。章呈知道這些生意人，他見多了，別看他們平日在人前一副大企業家的風範，正事一旦談完，玩起來的時候也是極有“瘋範”的。
只是今天這幾個似乎瘋得特別厲害，紅的也好、白的也好，勁兒再大的酒擺上來，眉頭是皺也不皺。自己喝得厲害，勸酒更是厲害。章呈一向自诩酒量不錯，今天也不免有些勉強，于是他想保存一點實力，借尿遁讓自己醒醒酒。
洗手間裏，章呈用手掬了一捧水，讓絲絲涼意沁入自己臉上的皮膚，這才緩解了一些臉頰上的躁熱。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今天這個客戶李總倒還算不錯，愛喝豪氣酒，說話粗而不俗，但是他帶來的幾個朋友就不是這樣了。章呈不十分清楚他們的來路，可能是一些粗俗的土豪，有的是票子，可說話舉止卻有些不三不四的，一見章呈就很直接地對他的臉和年紀放聲評價，什麽“章呈不過如此”這已經算是可以的了，甚至還有拿葉倫出來開玩笑的，不斷追問着章呈有關葉倫在那方面的功夫如何，雲雲。
章呈只是笑着打馬虎眼，将一個個硬舉到他嘴邊的酒杯一一清空，這才讓他們暫且放了他一馬。
洗淨雙手，忽然，章呈聽到了廁所的一個隔間裏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他下意識地停住了動作，微微側耳傾聽。
衣物摩擦聲，以及微微壓抑着的喘息聲。
章呈的眼光往下掃，看到了裏邊站着的兩雙男性的腳，一雙是穿着筆挺的西褲搭配锃亮的皮鞋，另一雙則穿着小腳褲，□□的細弱腳踝上戴着一條細細的鏈子。
章呈了然地扯了扯嘴角。
這個俱樂部裏有許多漂亮的男孩女孩供職，他們都是情感的出售者，專為空虛者排遣寂寞。章呈不想壞了人家好事，于是對着鏡子稍稍整理了一下發型便走出了洗手間。
帶着寒意的清水讓他的頭腦清醒不少，他感到有人在打量他，如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進包間，他習慣于此，根本不去在意，只目不斜視地踩着穩健的步伐朝前走，帶着他一貫的昂揚姿态和張揚氣勢。
打開包廂門，章呈一眼便瞥到了角落裏的幾個人正在玩冰壺，李總遠遠地坐着，指間夾着一支煙卷。章呈面不改色，他眼珠轉了轉，接着便将自己的步伐走得輕飄，弓下身來，一改剛剛穩健的狀态，顯得有些不濟地靠在門上。
“小章…嘿嘿，”李總的興致很高，他朝章呈招手，“快點兒，過來一起玩兒…哈哈。”
章呈聞言動了動腿，竭力地想走到李總身邊，可是腳步卻像是失去了方向感一般，南轅北轍地朝另一個方向移過去。
“這兒呢這兒呢！哈哈哈。”李總見他樣子笨拙，掩不住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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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裏正在玩兒的幾個人也循聲看過來，臉上皆是一副呆呆的傻笑神情。
“章呈，來玩兒這個！”一個人高聲道，他将手中的玩藝兒遞向章呈，“老弟，包你嗨，咱哥們兒弄的這可不是那些個糙貨。”
章呈看着他遞過來的東西，怔怔地像是沒反應過來似的。
“怎麽，不給面子？”那人斜斜地站起身，受不了似的抽了抽鼻子，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悅。
章呈吃吃地笑開了，他伸出手指朝那人指了指，再看着李總，臉上做出一個“真拿他沒辦法”的表情，接着便蹒跚地走過去伸手便接那玩藝兒。那人見狀，面色才緩和下來，笑道：“老弟，試一試，看你識不識貨。”
章呈的手剛碰到那東西，卻突然非常難受似的捂住自己的嘴，他忙轉過身去卻已經來不及，“哇”一聲吐了自己一身不說，還将地毯淋得一塌糊塗。他的胃顯然正不可抑制地抽搐着，吐到最後，章呈甚至全身脫了力，腳一軟，就這麽往那些污穢物上一躺，嘴裏仍嘀嘀咕咕地，俨然一個醉鬼模樣。
幾個人見狀，先是露出嫌棄的表情，接着便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醉得像死狗一樣的人，真的就是熒幕上那個人模人樣的章呈？哈哈哈！”遞冰壺給章呈的人笑開了。
另一個人也湊過來看熱鬧，他用腳踢了踢章呈的身子，叫道：“喂！起來！章大明星？導演叫你起來拍戲啦！”
見章呈沒反應，又伸手用力拍了幾下章呈的臉，嚷道：“哈哈，葉倫在床上等着你呢，叫你他媽使勁上啊，你個沒用的東西，還不起來？哈哈哈。”
章呈只是像砧板上的魚一樣掙了掙身子，卻始終是沒能站起來，他微微眯着眼，滿眼醉态地看着眼前的這些人。
幾個人玩上了興致，此刻都到了銷魂的點兒上。李總笑着提議道：“你們不是都想知道他怎麽搞葉倫的嗎？不如叫個小姐過來，讓他們玩一玩。”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贊同，于是一個人剛想摁鈴叫領班過來，卻聽到另一個聲音提出不同的提議。
“小姐有什麽好玩兒？”那人笑道，“這家俱樂部最好玩的是兔子，你們不知道，這些個小娘炮兒，業務能力個頂個地棒。”
“喲，老王，聽你這話音兒像是玩兒過？”李總笑道，“沒聽說過你好這一口啊。”
“嘿嘿…”被喚作是老王的人不置可否，只笑道，“叫兩個過來弄給你們看看，你們就知道了。”
“好咧。”其他幾個人也附和着，笑着道，“叫幾個最騷的過來，讓咱們大明星爽一爽。”
不一會兒，幾個年輕的男孩便在領班的帶領下走了進來，那領班只笑着将他們讓進去，目光絲毫沒有在躺在地上的章呈身上逗留。有人忙拉住一個男孩兒，一把便将他往章呈身上推，而這時，老王卻似乎又有了不同的意見。
“這幾個怎麽夠勁兒啊？”他的腳步有些虛晃，伸手胡亂地在那幾個男孩身上拉扯着，“恁地單薄，怎麽伺候我們大明星？”
“老王，你事兒怎麽這麽多啊？”其他人有些不滿，急道，“兄弟這勁兒都快過去了，你還不讓我看看好戲？”
“你懂什麽啊？”老王笑着，藥物作用下，臉上的表情已有些失了分寸，“身材不過關，□□不威猛，怎麽能擺平咱們大明星這樣的騷屁股？”
一幹人聞言都笑開了：“哎呀老王，真有你的，你他媽太壞了！哈哈哈，快快快，換人換人！我們都迫不及待啦！”
将幾個小男孩趕了出去，老王讓他們帶話兒給領班，讓他再給找個高大威猛的過來。
章呈半眯着眼，躺在地上傻傻地笑着，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模樣。然而在這一副醉鬼模樣之下，他的內心卻異常清明。
他章呈在圈內并沒有什麽好聲名，許多人都道他濫。他也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但，卻至少是個有底線的人。
他的底線就是毒品，有生之年，他絕不會碰這種東西，因為，這東西會讓你成為它永不能翻身的奴隸。所以當他才會在看到客戶們正在玩兒的時候果斷選擇了裝瘋賣傻，可是他們仍不肯罷休，于是章呈只能偷偷往嘴裏塞了一顆催吐劑，狠狠地□□了一把自己的胃并弄得全身腌臜惡臭以求自保，不成想這一劫算是躲過了，卻有更大的坎兒在後面等着他。
想到這時，章呈忍不住在心裏狠狠地咒罵起那個老王。
個老變态，這損招兒他媽虧你也想得出來。
然而這時的章呈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就這麽躺着靜觀其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