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幹老閨蜜們适時退場,章呈擁着李太太來到房間。
他們來的這家會所對入會的會員有着很高的要求,與之相對的自然是高質量的貼心服務。這些服務中,自然承諾了百分百的隐私保護,所以章呈無需顧慮什麽,只需使盡渾身解數把戲做好。
然而身體遲鈍得很,熱情全無不說,李太太那肥膩的身軀甚至讓章呈覺得反感至極。章呈于是重拾以往的經驗,在腦海中想象着各色□□□□,總算是有點起色了,可是眼睛一睜,李太太如泰山般的身子又迅速将他的欲望擊退。
章呈隐隐覺得還有一個法子肯定會奏效,只要想象着自己被那個人…
但是,章呈很快便逼自己打住了這種想象,他有些洩氣、又像是跟自己賭氣似的跑到衛生間,從衣服的內袋拿出一顆藍色的小藥丸吞了下去。
操!章呈啐道。
他不明白內心這種憤悶究竟是源于何地。
在小藥丸的幫助下,章呈自然是很快地進入了戰況,他的手在李太太身上游移,不斷地喃喃着“淑容淑容”,清醒地演繹着急切的熱情。
戴套、插入。
自己都覺得可笑。
他的生活,就像此刻正在做着的機械的運動,讓章呈覺得惡心,卻又無法停止,可笑又可悲的是,他終究也會she精。
完事後,李太太滿意地睡去,章呈卻瞪着眼睛看了一夜的天花板。
葉倫在章呈的“奉獻”下很快得償所願,第三天她便收到導演組的确認信息,她很滿意,甚至還少收了章呈當日在慈善晚會承諾的一半的項鏈錢。
得到有關金錢的便宜通常都會取悅章呈,可這回卻沒能讓他高興起來,他煩躁得很。
偏偏有個不識相的,一逮住機會便往他身邊湊,殊不知,章呈一看到他就會更加煩躁。
“我這幾天給你打的電話,你都沒接聽。”徐言說道,“你有的事的話我不會打擾你,但是,你至少給我個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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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呈皺眉,說道:“沒事兒少給我打電話,有事兒我自然會找你的。”
徐言看着他的臉色,不知道他又在生哪門子的氣,心裏不禁有些氣餒。
為了維持跟章呈之間的關系,他一直在隐忍和退讓,忍不下去了就用一些虛無的借口來麻痹自己、規勸自己。然而,其實他心裏很清楚,他與章呈兩人根本不在同一個步調,試問,沒有交流、沒有情感共識,甚至沒有相同性向的兩個人,如何處好一段“三無關系”?
徐言一向理性,可是這段時間竟任由自己像個傻子一樣期待虛妄的奇跡發生。
“章呈…”徐言開口想說什麽,他也有一肚子的氣,可又好像都是自己給自己置的氣,即便的确是有理由苛責章呈,可看着章呈的臉,又有些舍不得說出重話。
于是,只能顧左右而言他,息事寧人。
“章呈…”徐言嘆了口氣,說道,“你這兩天去哪裏了?小夏說你沒有進劇組。”
章呈嫌他叽叽歪歪,只想從他身邊離開,于是賭氣道:“陪富婆去了,怎麽了?”
徐言愣了愣,看着章呈的臉,不知道他所言是真是假。
章呈被徐言的臉色弄得很不爽——那神情,感覺就像是一朵白蓮花不懂爛泥的黑,很傻很天真呢。
“陪富婆…吃、玩、睡,就像早些日子我陪你一樣。”章呈繼續道,有一種近乎自虐的舒爽感彌漫在心間,“徐言,你不會以為你的一紙合約能包了我吧?對,我是承諾過咱們以後可以經常‘聯絡感情’,可那僅僅是身體上,你要我說幾次才懂?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聽我說話?這樣自作主張地打我電話、自作主張地跑來質問我,你到底有沒有分寸?!你以為你是誰?”
徐言瞪着眼睛,被章呈嗆得語塞,也是在這一瞬間,他才從無邊的自憐中跳出來了那麽一點。
一直以來,在跟章呈的這段關系裏,徐言一直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受害者”,他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忍讓都是出于對章呈的愛和遷就,可現在看來,他真是自欺欺人得無以複加。
章呈不是矯情,也不是故意玩弄情感,他把所想的一切早就老實地告訴過徐言了,只是徐言自己選擇了不相信。
徐言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選擇相信自己能“感化”章呈,騙自己章呈只是不敢承認他對自己也有一絲動心,甚至早就把自己跟章呈私自地定義為“戀人未滿”的關系...
至此,徐言一直回避的,終于被他親手攤開在眼前。
他無法不沮喪。
接下來,徐言得到了好不容易閑下來的三天假期,這是他前段時間奮力趕工的回報,出發點毋庸置疑是為了能多陪陪章呈。
可是現在,他竟也對自己的“死纏爛打”感到有些厭煩——盡管內心裏的情感仍是湧動,可卻也産生了某種惰怠。
他太失望了,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章呈。
于是這三天,他想辦法讓自己找點事情做,回複以前正常的生活。
可是他又能有什麽正常的生活呢?無非是音樂、運動,關上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罷了。
徐言上高中的時候才真正地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
他起初覺得奇怪,為什麽自己對班上最美麗的女孩兒無動于衷,他也曾通過對比別的男孩子的喜好以觀照自我,也并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不同。
他不應該是個同性戀,他所受的教育也不允許他成為這樣的人。他打心眼裏喜歡運動,也從不愛塗脂抹粉、妖嬈打扮——這是他從某些書上總結出的一個同性戀大體的樣子,他曾很狹隘地慶幸,自己并沒有對號入座。
然而,高二的某一天,當班上那位斯文秀氣的團支書走到他的面前,微笑着邀請他參加學校的元旦晚會,并打趣地說道:“徐言你這麽帥又這麽有才,孤芳自賞豈不是可惜?”
團支部一咧嘴笑開,潔白的小虎牙亮晶晶的,笑容裏盛滿了青春的氣息——那是女性所不能給予徐言的一種震撼,怦然擊中他的內心。
當時,徐言的臉一下子從脖子紅到耳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或者當時他什麽也來不及想,他的身體快于他的大腦做出了反應——他喜歡這樣的笑,對這種來自一個清爽的男孩子的笑無法免疫。
從此以後,徐言再不茫然,他幾乎可以确定這将會是他藏着的最大的秘密。他所受的來自家庭、學校的教育令他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恥,從那時起,他像是變了一個人。
孤芳自賞,這是團支書的一句戲言,不想卻印證了徐言以後的路。
他開始淡出集體活動,從前跟一大群男孩子一起去參加的事情,他都開始慢慢拒絕——他仍喜歡運動,卻不再融入那群哄鬧的随時便可以赤身露體的男孩子當中,他拿起了吉他,開始用音樂隐晦地訴說着自己心聲。
他的沉默寡言讓他鮮少交到朋友,他的音樂裏漸漸多出了寂寞的味道。
在家人面前躲躲藏藏的僞裝讓他活得很壓抑,于是他下定決心,毅然抛棄了自己所學的專業離開家鄉尋找新生活,當時他并沒有料到自己會在娛樂圈有一席之地,他只是單純地想離家遠一點,僅此而已。
在陌生的城市生活,周身圍繞着孤獨和空虛,他的心裏總是被矛盾填滿。
一方面他不敢勇敢地承認性向、走進同性圈子尋找所愛;另一方面他又對這個圈子充滿了不信任——大家都似乎在浮華中颠沛,看不到一份天長地久。
徐言真的不願用一些虛假的慰藉填補生活,終日混跡于一些酒吧迷醉的午夜…他知道,只要一不小心,他的生活就會堕入虛無。
于是,音樂成為他唯一的朋友、唯一傾訴的對象。慶幸的是,這位“朋友”給他帶來了事業,令他的生活不至于枯燥而悲哀。
後來,他終于找到了真正需要他的地方,那裏有着真正需要他的人。
那些人的血管裏不需要流着跟他相同的血液,可是卻能給他最真摯的情感。他從他們的貧窮當中不得不發出對自己生活的肯定,在他們面前,徐言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自憐自艾。他付出了許多時間和金錢幫助他們,自己卻從中收獲了人生的意義。
徐言變得自在多了,他以為自己的人生得到了救贖——如果,他沒有遇到章呈的話,也許,他能一直那麽自在下去。
愛而不得,輾轉反側。
徐言每天就這樣被在渴望和痛苦當中反複抛擲着,他的音樂裏也漸漸多出矛盾的焦躁的味道。
人們只道徐言歌聲裏的情感細膩而複雜,卻不知他內心承受的煎熬。
從緊緊地鎖住自己到将全心傾注于一人身上,徐言其實孤注一擲了。
然而章呈他,一點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