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代大音樂家突然離世,屬實震驚了整個樂壇。

冉以初距老宅的家仆打電話過來已經一整夜沒合眼了,坐在醫院的走廊裏,不敢去太平間。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冉老爺子去世了。

警察還在老宅做調查,冉以初分別給英國的冉夫婦還有沈硯喬打了個電話,他們此刻應該已經在飛機上了吧。

醫院外面,圍堵了一大堆媒體記者,冉以初惘然若失地垂着頭看向地面。

這時,一只拿着一杯水的手伸到了他面前,沒有言語,只是默默地懸在空中。

“謝謝。”冉以初的聲音很沙啞,一整夜沒怎麽說話,喉嚨是幹澀的。

他接過了杯子,擡起了頭,見到的卻是沉默的牧一鶴。

他們兩個人沒有交流,冉以初也沒有喝那杯水,緊緊地握在掌心裏看着杯中的水面蕩起的一圈圈漣漪。

冉家的親戚來了一波又一波,哭聲響徹整棟樓。

冉以初像個冷血動物一樣,面無表情地,沒有掉一滴眼淚。

此時,一直與“冉以初”不和的冉芊芊遠遠地望着冉以初,恨得牙癢癢。

枉費爺爺對他期望這麽高,如今人走了,卻看不到他有絲毫難過。

她終于忍不住,踩着高跟鞋走到了冉以初面前,居高臨下地指責道:“爺爺要是還活着,看到你這麽冷血,肯定會後悔對你掏心掏肺了這麽多年。”

可冉以初并不想跟她吵,連眼皮都沒動一下,目光呆滞地看着一次性杯子裏的水。

不難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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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處了五年多,是個人都會難過吧。

可他,真的哭不出來……

見冉以初無動于衷地一動不動,冉芊芊感覺有點尴尬,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有任何回應。

旁邊的牧一鶴望着冉以初那被劉海擋住的側面,心裏很不是滋味。

聽到消息的司九祖也很快就趕來了。

兩個鬥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卻在這個時刻,默契地一遠一近地陪伴在了冉以初身邊。

冉老爺子有三個兒女,冉木成是老二,上面一個哥哥,下面一個妹妹。此時,哥哥和妹妹都聚在了醫院商量冉老爺子的後事,等待冉木成趕過來。

作為冉木成的“兒子”,冉以初即使這些年再怎麽出色,依舊不受這些“家人”的待見,就連商量冉老爺子的後事,也不讓他插手。

也不知道在走廊上坐了多久,口袋裏的手機一遍遍地響着,可冉以初似乎并未覺察到這些。

沈硯喬下了飛機後,打了冉以初無數次電話沒人接,直接讓司機送他去了醫院。

找到冉以初的時候,他看到牧一鶴還有司九祖都在,他們三個人都不說話,而冉以初看起來特別憔悴,雙唇發白,眼神無光,靈魂也出竅了。

“以初。”沈硯喬上前去,用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來啦?”冉以初擡頭看着沈硯喬,蒼白一笑,沙啞道。

“你還好嗎?”沈硯喬一臉憂郁地蹲在了他面前,關心道。

“要不要去看看爺爺?”冉以初目光柔和,聲音很輕。

“嗯,我等下來找你。”沈硯喬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朝太平間走去。

冉以初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傷感。

沈硯喬雖然與冉老爺子沒有血緣關系,但師生二人的感情濃于血水是旁人比不過的。沈硯喬大概比他更接受不了冉老爺子的突然離世吧。

“要不要吃點東西?”司九祖朝他走了過去,單膝跪地看着他。

可冉以初看着他沒有說話,而是半傾着身子,非常疲倦地将臉埋在了他的肩上便一動不動了。

一旁的牧一鶴看着冉以初的舉動,向後退了一步,大概是哀默大過于心死,整個人再也找不到任何待在冉以初身邊的理由,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冉老爺子的喪禮辦得很隆重,圈子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趕來了。

他們不止是過來為冉老爺子奔喪的,還要過來選舉下一位能擔任冉老爺子位置的人——國內音樂家理事會會長。

這個位置,賦予了至高無上的榮耀,要求也是極高的。

除了投票選舉以外,還要看個人成就及名譽。

目前來看,沈硯喬更被人看好一些,而冉以初雖然這幾年在圈內崛起速度極快,可資歷還是嫩了些,如果不是看在是冉老爺子孫子的份上,估計連進入選舉的名單都沒資格。

網上已是一片沸沸揚揚,争相讨論下一任理事會會長的接班人。

作為沈硯喬“複制品”的冉以初,在網友眼裏是沒資格進入候選人名單的。

熱搜從最開始的大音樂家冉春堂去世漸漸變成冉春堂的接班人,最有争議的兩個年輕音樂家沈硯喬和冉以初成為了各方人士的飯後話題。

作為主角之一的冉以初,卻對這些沒有絲毫興趣。

他取消了這段時間在國內的所有音樂會演出以及一些個人采訪,每天在酒店的套房裏發瘋一般地練琴。

葉志平找過他幾次,也變相地問過他對理事會會長的想法,得到的永遠都是不想去坐那個位置的回答。

“你就不想為自己的将來考慮麽?”葉志平是希望他選上的,不止是因為這個位置能給他帶來更多的好處,能坐上去,那也是說明了他的實力被所有人認可。

“沈硯喬比我更合适。”冉以初淡淡地笑了下。

“說句實話,當年評選會長的名單裏,我也在內,而我像你一樣并沒有去争取。後來,開始後悔的時候,又發生了意外,也讓我徹徹底底退出了這個圈子。”回憶往事,葉志平總有些感慨和遺憾。

“我聽爺爺說,您手受傷的事,他并不知情。”冉以初看向了葉志平那只殘掉的手。

“不是他派人做的麽?”葉志平有點難以置信。

這麽多年來,他恨錯了人?

“不是。”

“也可能是冉木成做的,亦或是是青木家族做的。這麽多年了,想再查明真相無疑大海撈針,希望渺茫。”葉志平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冉以初好奇地看着他。

見被問起,葉志平猶豫了一下,沉吟道:“我給你講講我的整個人生經歷吧。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他們為了培養我,寧願肯把自己辛苦工作的一丁點工資拿出來送我去學鋼琴,也舍不得一年下來買件像樣的衣服穿。好在,我那時候懂事也争氣,音樂天賦也很高,我的恩師把我當親兒子一樣帶着我去參加各種各樣的鋼琴比賽。漸漸地,我在地方上小有名氣,從小縣城到市裏省裏,一路艱辛地拿到了全國青少年鋼琴大賽的第一名,有了資格去國外參加比賽。”想着過去的種種往事,葉志平的眼裏都是光。

他頓了頓,繼續道:“那年我二十,在倫敦遇到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她是個日本人,一個非常顯赫的家族裏的千金大小姐。年少輕狂的我,并不覺得門不當戶不對會阻礙到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在倫敦相愛,擁有過很多美好的回憶。直到後來的有一天,有一夥人找上了我,警告我離青木谷子遠一點,她是有未婚夫的人,讓我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因為我根本就配不上她。我才知道,青木谷子隐瞞了我有婚約的事,當時很氣憤,找到她當面質問,她卻告訴我,這些都是家裏安排的,自己并不喜歡那個沒見過幾次面的未婚夫。”

聽着葉志平講的這些,冉以初已經想象出他當時有多難受了。

“于是我們兩個人約好一起私奔,脫離她的那個背景強大的家族,我也放棄自己那一片光明的未來,想着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可那時候的我們終究還是太年輕了,我們的這些舉動在那些人眼裏,就像被監視的螞蟻,等着我們往坑裏掉。”

“你們被當場抓住了?”冉以初見他緩了口氣,替他接了句話。

可葉志平卻搖搖頭,苦笑道:“她并沒有在我們約定的時間地點出現,我去的時候,是一群高高壯壯的外國人等着我。”

講到這裏,葉志平才開始痛苦起來,将手指插在頭發裏埋着頭:“我的手,就是在那個時候廢掉的。”

“所以,您并不知道那夥人是哪邊人請來的?”

“我在醫院躺了半年,昂貴的醫藥費讓我那些年存下來的所有積蓄消耗殆盡,回國後,我害怕被人用異樣眼光去看,所以躲起來了。”葉志平自顧自地說着,嘲諷一笑,“當了十八年的縮頭烏龜,直到遇見了你,這才讓我看到了希望和寄托。”

聽完葉志平的一番話,連冉以初都替他感到惋惜。

一個天賦如此之高的人,因為一場戀愛而毀了自己盡半輩子,還是人生中最輝煌的一段時光。

是誰,都接受不了吧。

“現在醫術那麽高超,您的手指或許可以醫好。”冉以初說。

可葉志平卻搖搖頭:“沒用的,就算醫好了,它也是不靈活的,況且,我荒廢了二十三年的大好時光,想要再次崛起,簡直比登天還難。”

作者有話要說:  牧一鶴終于發現自己是個局外人了麽?

牧一鶴很多時候消息靈通,全靠他那個警察朋友告知的

咳,剛剛發現了手機備忘錄有去年寫的大綱,想說,我今年填坑的時候為什麽不去翻一翻備忘錄,故事走向全偏離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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