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大家又爆發出一陣大笑,崔奧利用手肘拱她,說:“對不住了,你看着我轉的,我可沒作弊。”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岑北亭終于笑夠了,問她。

看見剛剛李曉侯的慘痛遭遇,許欣擔心真心話的筒子裏還會有更吓人的題目,她輕吸口氣,說:“大冒險吧。”

岑北亭像網頁左下角廣告跳彈框裏突然冒出來的性感荷官,立馬殷勤地向她遞上木桶,“抽吧。”

許欣騎虎難下,她拗不過,只得抽了。

她将手伸進瓶中,手指抓了一把,随緣抓住一張紙條,抽了出來,她小心翼翼地展開紙條,崔奧利湊了過來,将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她替她念了出來,說:“大冒險,和在場的一名異性對視五秒,不許笑。”

許欣:“……”

崔奧利這下笑得直不起腰,說:“這張紙條誰寫的?太缺德了吧,李曉侯,是不是你?”

現在有比他還慘的了,李曉侯樂不可支,說:“許欣,你要跟誰對視?是不是要挑我們裏面長得最帥的?”他将袖子撸了起來,對許欣這一排女生凹了一個健美先生的搞笑造型。

大家笑得要從椅子上摔下去。

許欣也尴尬地笑,她求助地四處看,這種游戲只能跟熟的人玩兒,這時貝博藝也擡頭望了她一眼,正好和許欣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哈……”這時岑北亭突然扶上了她的肩膀,将她擺正,輕聲說:“人貝博藝名草有主了啊。”

“所以啊,”他眼神看起來懶洋洋的,有一點漫不經心,歪着頭對她笑,那排又白又整齊的牙齒像一串銀色的貝殼,“我呢,可以勉為其難的……”

這時,崔奧利一個掃堂腿過去,她臉頰發紅,“岑北亭,你胡說八道什麽?”

岑北亭捂着腿單腿跳,說:“我說你了?我指名道姓了?我連你名字提都沒提,你激動個什麽勁兒。”

“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什麽。”岑北亭将木頭似的貝博藝一推,說:“你管管。”

貝博藝突然站起身,走到許欣面前,說:“來吧。”

場面靜了整整一秒,大家都看着許欣和貝博藝。

許欣也愣了愣。

她壓根沒想過貝博藝會主動要求參與其中,她下意識地去看崔奧利,一直笑嘻嘻的崔奧利靜了一秒,什麽也沒說,對她笑了一聲。

岑北亭也沒有剛剛活躍,他有些意外,于是一時沒來得及做出應有的反應。他只是盤腿坐在原地,沒有取笑,沒有起哄,也沒有激動地掏出手機計時。

“開始嗎?”貝博藝反而主動地問,他撩起單薄的眼皮,聲音清淡。

岑北亭沒說話,李曉侯于是取代了他的游戲主持人的角色,他用手機倒計時二十秒,按下開始鍵:“開始開始,start!”

許欣回過神,游戲還在繼續,他們就必須遵循游戲規則,她和貝博藝面對面而坐,她看着貝博藝的眼睛,貝博藝也看着她的。

看着她的時候,貝博藝的眼神很冷,甚至于在那雙淡琥珀似的眸子裏,許欣看不見自己的影子。

她和貝博藝是泛泛之交,但因為兩人成績相近,Z中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這兩把交椅,一直都是兩人輪流坐莊,這一次我比你高一兩分,下一次你比我高一兩分。于是開學第一天就有同學就在下面胡亂湊對,說兩人是雌雄雙煞。

這種說法也傳到了許欣的耳朵裏,她一直沒放在心上。因為她并不喜歡貝博藝,她也相信貝博藝不喜歡她。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其實就是一類人,早慧、冷漠、異常幸運的在很早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以後想要做什麽,并為了這個目的燃燒青春,這樣的人恰恰不會為彼此所吸引,恰恰相反,他們執迷不悟地迷戀着自己身上沒有的東西,比如最原始的熱能、善意和溫柔。

火苗靜靜地舞動着,發出噼裏啪啦細碎的聲響。

李曉侯掐了秒表,說:“好了好了!別看了,再看正擦槍走火了。”

貝博藝始終是那副平淡的臉,波瀾不驚。

許欣大大的松了口氣。

大家笑笑鬧鬧,岑北亭也跟着笑了一聲。

他的座位本離許欣很近,就在她的對面,只要她擡起頭,就會看見那雙笑眯眯的眼睛,但此時,許欣再去看他,卻發現他突然坐遠了許多,兩人中間隔了一篝爐火,讓他的目光影影綽綽。

鬧到八|九點,老徐勒令他們必須回去,大家意猶未盡,收拾垃圾,然後回房間休息。

許欣上樓,走廊上李夢突然撞了撞她胳膊,示意她往外看,“你看。”

許欣往外望了一眼,看見岑北亭和一個瘦瘦小小,披着長發的女生說話。

她認出了那個女生,就是李夢和崔奧利她們說今天會跟岑北亭告白的那一個。

岑北亭斜靠在走廊橫梁,兩條長腿随意交叉并在一起,他比女生高出許多,于是女生說話的時候,他需要将頭低垂下來。

他的頭發總有些亂,發質又粗又硬,摸上去的時候紮手。

“真去了。”正看着,崔奧利突然也過來,倚着走廊扶手。

“倒黴。”崔奧利極其精準地點評道。

那個女生已經和岑北亭說完話,匆匆走了。

不一會兒,她跑了上來,一直跑回自己的房間裏,許欣掃了一眼,發現這個女生眼角發紅。不知道岑北亭跟她說了什麽。

崔奧利對她聳肩,給了她一個毫不意外的眼神——“我說吧”。

許欣回頭看,看見岑北亭靠着橫梁,一條腿微曲,擡着頭,脖頸上喉結的凸起分外清晰。他似乎對月光的興趣更大,總是笑着的嘴角動了動,然後無所謂地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上樓梯。

第二天豔陽高照。

即便是在外春游,老徐和周白薇也時刻将形式主義的素質教育放在心上,不願讓他們玩成野鴨子。

昨晚自由燒烤已經是法外開恩,今天必須從思想上下狠手,鼓動起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沖勁兒和決心。

老徐本不同意他們釣魚,近水區危險,這是常識,但架不住岑北亭軟磨硬泡。

“徐哥,又變帥了啊!這發型,亮瞎了啊!求您了啊,您就讓我們去吧!”岑北亭摟着老徐的肩膀,他哥倆好地跟老徐套近乎,小騷話一套一套的,把老徐哄得呵呵笑,最後法外開恩,真讓他們去了。

太陽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男生女生都泡在水裏貪涼,真的抓起魚來,其實誰也不會,有時候魚游過來了,擦着腿,反而吓得要從水裏跳起來。

許欣坐在水邊的石頭上看大家玩兒,突然一大朵水花拍了過來,水珠濺在她臉上,她吓一跳,然後看見岑北亭從水裏鑽了出來。

岑北亭趴在湖邊,又短又粗的頭發濕透了,臉上挂着細細的水珠,在陽光下更顯得唇紅齒白。他笑得有點怪,這次讓她沒想到狗,反而想到了狐貍,狡猾又精明。

他甩了甩頭,水珠全甩在許欣身上。

許欣往後躲,又氣又好笑,說:“你幹嘛?”

岑北亭歪頭笑了一下,緊接着突然拉了她一把,許欣驚呼一聲,跳進水裏。

她被湖水冷得一激靈,一時竟沒個踩着底,身體浸在水裏,她不知道湖水有多深,吓得亂撲騰,她驚魂未定,擡頭就看見岑北亭那張奸計得逞狐貍似的笑臉,她氣得要咬人,然後發覺自己小腹的部位被什麽東西托舉了起來。

那是岑北亭的手臂,像一根鋼筋一樣箍住了她,硬邦邦的。

岑北亭抱着她的腰,将她的身體在水中放平。

“明明很想玩兒的。”岑北亭劃着水說。

這種事,許欣才不會承認,她沒想玩兒!她就看看。

她氣得要打岑北亭,“把我放開。”

“好好好,”岑北亭真的松開了手臂,那捁在腰間的力氣一松,許欣反而更害怕了,她反而攀上岑北亭胳膊,尖叫:“不許松!不許松!”

岑北亭本就沒有真松手,于是那股勁兒立刻回來了,穩妥地托舉着她。

岑北亭笑盈盈的,一臉“到底要不要我松呀?你這樣我真的很難辦”的欠揍模樣。“你們女生,都這麽口是心非嗎?”

“岑北亭!”許欣牙根痛。她想打岑北亭,但是打岑北亭意味着松手,她不敢松,而且還怕岑北亭先松了,只能氣急敗壞地抱着岑北亭胳膊。

許欣動來動去,岑北亭也不好受,倒不是重,而是另一種原因,她的身體在往下滑,于是他只能将手放在她的腰上,水很冷,而他的掌心燙得要命,他小心翼翼地握着,克制着自己少年的沖動和莽勁兒,他聲音變低了,吓唬許欣,“別動了啊,再動真要掉下去。”

許欣真被吓到了,不敢再動,她抓着岑北亭的手臂,惡狠狠地瞪他,恨不得将眼睛換成鐳射激光槍,把岑北亭的臉瞪出兩個窟窿。

許欣越瞪他,岑北亭反而越受用,他還笑,笑時貼着她的胸腔輕輕震蕩。

他始終精巧地拿捏着一個度,在“想把他打死”和“把他打死”之間找一個能活命的臨界值。在許欣真要生氣之前,将她放進了水裏。

他動作依然笨拙,卻又因刻意的輕緩顯得溫順。

腳踩進水裏是冰冷的,許欣縮了回來,抓上岑北亭上節臂膀。

“沒事,真的,我在呢。”岑北亭拍了拍她的肩膀說。

有了岑北亭這句話,許欣似乎多了那麽一丁點勇氣。她定了定心,小心翼翼地用腳尖試探,适應了水的冰涼。

她在水底站住,發現原來湖水真的不深,水才剛剛到她膝蓋。

水裏泡着真的很舒服,天太熱,在水裏待着比在岸上坐着涼快多了,被太陽曬出來的煩躁一掃而空,每個細胞都因吸足了水份而飽滿舒展。

她站穩了,吹着風,一個浪花打了過來,打濕了她的白色運動短褲。

白色運動短褲有兩層,一層緞面,一層網布,沾水後,布料變薄,近乎透明,緊緊貼附在腿根上。

岑北亭盯着那塊白得發光的細膩裏,然後一個猛紮鑽進水裏往遠處游。

他下沉,然後浮起,他水性很好,在水裏像一條男美人魚,他游了幾個身位,又回來,趴在了岸邊。

許欣不知道岑北亭現在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黃色廢料,她就挺嫉妒岑北亭的。岑北亭怎麽什麽都會,又會做飯,又會游泳,不像她,除了成績好,似乎沒有什麽別的長處。

她故意踢了踢水,把水花濺在岑北亭這個讨厭鬼的臉上。

岑北亭被濺了水也不生氣,更沒報複,抹了把臉,還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

許欣問:“你們抓着魚了嗎?”

岑北亭說:“抓着了。”

“哦。”許欣說。

她問:“什麽時候吃?”

岑北亭說:“待會兒吃。餓了?”

許欣說:“沒有。”今天旅社的早餐很豐盛,所以現在一點都不餓。就是挺饞岑北亭昨天做的烤魚,又鮮又嫩,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

太陽照在水面上,岑北亭雙臂展開,撐在水岸上。

“許欣。”他突然鄭重其事地叫她。

“嗯?”許欣被太陽照得睜不開眼,懶洋洋地耷拉着眼皮。

不知道故意的還是無意,岑北亭的手臂在水裏動了動,硬邦邦的肌肉線條時緊時松,他像一只開屏孔雀似地擡了擡下巴,突然天外飛仙地來了一句:“你覺得我肌肉練的怎麽樣?”

許欣:“?”

“???”

許欣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知道岑北亭挺不要臉的,但是沒曾想已經進化到嘆為觀止的程度了。

為什麽要問她這種問題?

她又不是變态,天天沒事盯着別人肌肉看。

岑北亭繼續顧影自憐地收緊胳膊,成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說:“這幾天手臂練的不太好,還是看腹肌吧,我腹肌還可以。”說着作勢就要撩起濕透了的白色T恤給她看自己的肚子。

白色T恤見水後跟沒穿差不多,水下已能隐隐看見馬甲線。

但是許欣一點也不想看!

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不想看。”

再看長針眼!

“我不要看!!!”許欣咬牙切齒地說。

“好好好,不看就不看。”岑北亭敝帚自珍地愛撫着自己的腹肌。

陽光很亮,照在他挂着混合着水珠和汗珠的臉頰上閃閃發光,他随意地抹了一把臉,揩掉流進他眉梢裏的水,歪了歪嘴,對她說:“那貝博藝的呢?”

“什麽?”許欣更是莫名其妙到極點,她為什麽要去看貝博藝的腹肌?她有病嗎?人家貝博藝有病嗎?以為誰都跟他似的暴露狂,沒事就逼着別人看自己的腹肌?

許欣說:“岑北亭,你到底想說什麽?”

岑北亭說:“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許欣扭頭看岑北亭,岑北亭拒絕看她。

他定定地看着前方,明明前方什麽都沒有,只有幾個排骨精身材的男生在打水仗,毫無觀賞性,可他看得認真,不肯扭回頭同她對視。

岑北亭難得地沉默了,他的大部分|身體浸沒在了水裏,他慵懶地垂着眼皮玩水,水波不斷沖打着他的胸膛。

“你是不是喜歡那種成績特好的?就貝博藝那種?”岑北亭自說自話道,“你們是不是以後要一起上清華?”

許欣一時真不知道她該說什麽,畢竟這事再怎麽也得人家清華招生辦答應。

“你到底在說什麽呢?”許欣說,“我不知道貝博藝準備去哪兒,但誰說我想上清華的?”

岑北亭重燃希望,問:“那你想去哪兒?”

許欣:“我想上北大。”

岑北亭:“……”他比剛才更蔫兒了一點,這也是他配不上的地方呢。

許欣看了看岑北亭,然後移開眼,也看向前方,說:“我不喜歡貝博藝。”

岑北亭眉梢動了動,終于扭過頭。

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尤其是看向她的時候,總讓她有一種心髒被攥緊的悸動,他看着她,眼睛變得更亮,似是周遭越黑暗,星辰就變得越耀眼,那雙眼睛眸底映着她的影子,還有一把歡呼雀躍的火苗。

抿在一起的單薄的嘴唇緩慢而細微地揚了起來,他彎了彎眼睛,如釋重負,“哦。”

“走啦!”他在水裏站了起來,健壯地手臂一彎,将她從水中撈了起來,輕輕放在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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