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決心
百裏逸見過秦遠山之後, 就将照料他的事情交給了師妹楚惠君。
一開始楚惠君還鬧著趕緊回宗門, 百裏逸點了她啞穴不讓她說話。怕她自己逃走, 再鬧出一些事端, 百裏逸幹脆封了她的靈氣。
楚惠君徹底老實了。看著他的眼神裏，也多了一份敬畏的情緒。
最開始聽到秦遠山的話，他确實震驚了。将活人煉成丹藥, 提高自己的功力，百裏逸認為那兩人十惡不赦、豬狗不如。
但随後冷靜下來，他心中疑問越來越多。
魏無言為何要在秦遠山面前坦白？他并不信任這個大弟子。于是，百裏逸對秦遠山的話起了疑心, 畢竟這都是秦遠山一面之詞, 這些話的真實性還有待确認。
就算真的有說什麽, 原話是如何的？轉述的時候是否有曲解？他離開的三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問題一大串。
百裏逸提醒自己，不能因為他對魏氏師徒的惡感，就直接給那兩人定罪。
事情關乎天辰宗的名譽，關系到他的因果, 真相如何更加重要。
百裏逸發現進入這個世界以來, 他幾乎都是被各種事件牽著鼻子走。這樣被動的形勢一是因為自己不能掌控力量, 二是對這個世界不夠了解。他不想著力量控制好了在考慮其他問題，但事實上這幾日經歷教給他, 那些鬧事的人、作死的人都不會給他機會慢慢進入狀況。
他再被動下去, 還不知道被天辰宗的腦殘拖累到什麽時候。
天辰宗肯定是要回的，這件事情也必須要解決。百裏逸想要掌握主動權，不再被動地應對。
當然, 這些必須得等他的力量恢複之後。
百裏逸在人族的營地四下轉了轉，見到他的低階修士規規矩矩地問好，然後立刻跑開，一臉的驚恐。
魏無言用活人煉丹、縱火傷人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浮島。故事還越傳越邪乎，整個天辰宗都被打成了邪門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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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天辰宗名譽受損這樣嚴重的事情，作為欠下因果的人應該有所感應才對。可百裏逸內心平靜，并沒有接到任何的變化。
這可有些奇怪。
有人畏懼他，當然還有許多的修士，比以往跟殷勤地向他示好。百裏逸稍微打探了幾句，就得到了驚人的消息。
神族第一神将姜離，守護聖地不利嚴重失職被神王貶下了凡間。
聯軍失去最強大的對手，所有人都在默默慶祝。而大家将這一件功勞算在了他的頭上。
沒了姜離這個最大的障礙，聯軍士氣高漲，就連魏無言鬧出的這一樁醜事都沒能澆滅興奮之情。都認為蒼黎山已經是囊中之物。
百裏逸勉強和這些人交談幾句，就往自己的營帳走。
遠遠地就看見一群年輕修士圍在一起，在圍毆一個身材不高的小孩。
百裏逸還沒來得及出聲，只見一片雷光閃過，圍攻的修士全都癱倒在地，他們的咽喉被利刃劃破，鮮血長流。但傷口都不深，沒性命危險。
而那位以寡敵衆，以弱勝強的小孩，正是他的徒弟顏君成。
他的手上握著幾枚彎月型暗器，眼中透著幾分狠厲。
這才幾日不見，他的徒弟就大變樣。不僅是身手突飛猛進，相貌也變化了許多。剛從睦月樓将他救出的時候，少年還帶著許多媚态，相貌言行都極為誘人。
如今，美貌少年依舊是風華絕代，但眉眼中那些不自覺流露的風情卻已經消失不見，氣質也變得清冷。不留心細看，都不會發現他的容貌有多麽的出色。
這大概就是北麓讓顏君成學的天陰魔體的掩蓋術法吧。如一層薄紗蓋在顏君成身上，那些誘人的東西都藏了起來，看不真切。
顏君成突然看到百裏逸，又驚又喜，眼底又閃過擔憂。就像所有犯下錯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樣，顏君成幾步跑到百裏逸跟前，心虛又害怕地看著他師父。
“師父。”顏君成糯糯地喊了一聲。
“嗯。”百裏逸點頭應了一聲，又摸了摸小孩的頭：“小顏學了不少東西，不錯。”
顏君成受到了表揚，臉上忍不住欣喜。
“他們為什麽圍攻你？”百裏逸問道。
他并不氣顏君成最後出手傷人，反而慶幸他有自保的能力。這件事情肯定不是他徒弟的錯，他想知道原因。
顏君成咬緊了嘴唇，不知道是不是該說，最後還是坦白：“宗主出事之後，那些混蛋開始胡說八道。他們說師父這天下第一就是用他人性命堆起來的，我氣不過。就被他們圍了起來。”
“下次別這樣了。不過一些風言風語，不用在乎。”百裏逸慶幸這次圍攻顏君成的人都不是什麽正經的修士，對方也輕了點才被顏君成得手。否則，他徒弟會吃苦頭的。
顏君成知道師父的擔心，乖巧地點頭答應。但心裏想得卻是快點變強，強到将所有敢說他師父壞話的人都打敗，讓他們無話可說。
北麓撩開了北溟的營帳，一股刺鼻的濃郁香氣撲面而來。
一群莺莺燕燕在營帳內載歌載舞，各個妖嬈妩媚、輕紗薄翼。更有幾位姿容豔絕的女修直接上了北溟的床。
海王北溟，身上纏著繃帶，臉上還沒什麽血氣，頭枕在美人膝上，享受美女的喂食。
不像話！
北麓眉頭緊鎖，非常不悅。誰都想不到長了一張禁欲臉的海王北溟骨子裏面最是喜愛女色、貪圖玩樂。這回心口被人開了一個洞，居然還不老實。
北麓掩住鼻息，大手一揮，一整疾風肆虐，煩人的香氣全都清楚幹淨，營帳內的那群美嬌娥全都随風而逝，幾張黃符紙在空中飄落。
他該慶幸，他的弟弟就算玩，也玩的是自己幻化出的假人。
“大哥竟然還是這般不解風情。”北溟嘴上埋怨了一句，卻很快正經地坐了起來。
本想著和北麓開開玩笑輕松一下，但看著北麓一臉嚴肅他心裏也有些憷。所有心思都收了起來。
他心口痛得厲害，可也不敢露出半分虛弱。他知道輸給魏無言丢了魔族臉面，這回北麓是來算賬的。
北麓也不跟他弟弟廢話，直接一個搜魂術打在北溟身上。
堂堂海王被實力遠遠低于自己的修士擊傷，魔族失了臉面他本就一肚子的怒火。他覺得裏面有些名堂，但下屬的勸說讓他放下了疑惑。擔心自己弟弟傷勢，北辰那邊要彙報的事情都沒聽完就急急趕來探望，看到的卻是這小子在享樂。
北麓沒多仔細控制力量，鐵了心要給北溟一點教訓。北溟承受不住，腦海裏被他大哥翻來覆去，全身都開始痙攣，惡心到想吐。
也算北溟幸運，北麓很快尋找到他需要的記憶。但看了記憶之後，北麓這小小的教訓開始加劇。
在那些記憶碎片中，北溟出現的時候，魏無言已經和一群魔将打了起來。
天辰宗宗主背著他昏迷的徒弟，早早就破掉了北溟布下的幻海法陣，他甚至逃出了浮島之外。一隊魔将将他圍住，魏無言拂塵一掃，擊退一大片的魔将。
幻海法陣僅僅是為了困人，而非傷人。但想要如魏無言這樣破掉卻并非容易的事情。他想看個究竟，但作為布陣人的北溟卻找不到任何魏無言破陣的記憶。無緣無故，幻海法陣就沒了。
看到這裏，北麓眉頭一擰，心中雖有雷霆之怒，卻強忍著不發作。只是搜魂術加大了力度在魏無言出現的前前後後反複搜索。
北溟知道北麓這是懷疑到他頭上了，可他沒力氣辯解。他痛得渾身直冒冷汗，被洞穿的心口傷口炸裂，純白的繃帶上沾染了紫色的血跡，身體的痙攣抽搐嚴重了幾分。
現在他明白，他的大哥魔道王北麓是真的動了怒。
原本還為了尊嚴強忍著，但這樣下去，搜魂結束，不是瘋了就是傻了。北溟經受不了搜魂的痛苦，開口求饒。
“大哥，我錯了！”北溟嘴上果斷認錯，心裏卻不覺得他有任何問題。
北麓并沒理會的道歉，依舊粗暴地在北溟記憶裏面探尋。
北溟和魏無言的打鬥很簡單，可以說根本就沒有打起來。魏無言在北溟出現之後就祭出法寶，一道金光穿透了北溟心口。
北溟并非沒有還手餘地的，他是不願。北麓震怒！
魔道王将這段記憶反複看了又看，确定魏無言手中的法寶，是一種叫七曜金梭的東西。吸取天地正氣的破魔法寶，卻是是厲害之物。北麓心思一沉，也算是明白為什麽這麽多人會傳言是魏無言師徒擄走了女修。
這七曜金梭是華雲宮宮主的信物，一大門派鎮門法寶。就和魏無言手中的拂塵一個地位。
如今，沐芳菲失蹤，法寶卻落到了魏無言手中，怎麽看他都脫不了幹系。
聯軍內兩件謎案，連個嫌疑人都逃跑了，任誰都會看做對方是畏罪潛逃。
就連北麓，也不信魏氏師徒和這兩件案子沒有牽扯。原本可以私下調查，可他這麽一逃走，反而将事情鬧大。而魏無言身為天辰宗掌門，勢必将整個宗門牽連到腥風血雨中。
“哼！”北麓停下了思考。不管那個魏無言如何，他想想著怎麽處理他的弟弟。
思索片刻，北麓開始反複誦念一段《魔神懲戒錄》。
身為魔道王，擁有無上的權利。其中一項就是能懲治那些危害族人的罪人。而北溟，現在就是他要懲罰的罪人。
北麓就這麽站在北溟身邊，看著《懲戒錄》下北溟的凄慘狀态。他痛得滿地打滾，尖叫連連，北麓都沒有半點寬恕他的打算。
他非常清楚，有些人一開始越界的時候不好好教導懲罰，他很快就會再犯。
“陛下……我錯了……我受不了了……”北溟已經放下所有的尊嚴求饒，他知道自己觸犯了禁忌。
但他苦苦的哀嚎和認錯沒能獲得北麓的原諒。凄厲的慘叫傳遍了魔族的營地，衆魔紛紛看向慘叫傳出的地方，海王北溟的營帳上，紫色靈光普照，魔神降臨，面帶怒意。
魔族所有人惶恐地跪了下來。
《魔神懲戒錄》是犯下重大罪過時魔道王才會動用的懲治手段，自他登基以來還從未使用。如今北麓卻用在了海王身上。
北辰急了。北溟明明只是小小的失誤，大哥為何動用如此大的懲罰？！
不顧自己屬下的阻攔，北辰直接沖了過去。
本想開口為北溟求饒，北麓冷冷一眼掃過來，北辰不敢開口。魔道王高大的身材立在前方，通身的威嚴氣魄叫人不敢直視。北麓那雙眼睛因為憤怒完全變成了赤金色，盛怒中的他與天上魔神無異。
被這樣的目光看著，北辰乖乖跪下行禮。
北麓沒有喚北辰起來，嘴裏繼續反複念動《魔神懲戒錄》。北溟繼續哭嚎著，完全沒了往日高傲的形象。而北麓也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北辰清楚明白，現在站在前面的是魔道王北麓，而并非是他們平日好說話的大哥。他需要的是來自屬下的尊敬、忠誠和服從。
“陛下息怒！”北辰頂著巨大的壓力為北溟求情。
北麓這時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将《懲戒錄》最後一句念完，結束了所有的懲罰。
北溟死裏逃生，汗如雨下，眼角還含著淚水。心口的血不停的流淌出來，紫色染滿了胸前白色的紗布。
北麓毫不留情地踢了北溟一腳，虛脫的北溟乖乖地起身，和北辰一起老實地跪在北麓面前。
“我有多少個兄弟，你們還記得吧？！”北麓冰冷的問道。
北溟、北辰心中一震，面色慘白。過往的血腥回憶席卷而來。若非北麓，他們早就死在那些兄長手下。
北麓看著北溟說道：“北溟，你罔顧命令自作主張撤掉幻海法陣放走魏無言，剛才的懲戒希望你銘記在心！”
北溟心裏依舊不服氣，他知道北麓也看出他的心思，于是幹脆一切說開，免得相互猜忌。
“大哥，我是怕你優柔寡斷，顧忌那個百裏逸下不了決心才自作主張！”北溟有些激動的解釋：“神族姜離被神王貶下凡間。沒了他莫說蒼黎山，整個神界我們都能拿下！靈界妖族、幽靈族、鬼族很快都陷入內亂，我們正好坐收漁人之利。而放走一個魏無言，再将這人修煉邪術，活人煉丹的事情傳播出去，人界也會陷入混亂。大哥！這是我們難得的一統三界的機會！”
“住口！”北麓一巴掌抽在北溟臉上。他已經告誡他不要胡思亂想，竟然還敢說出口！
“等你當上了魔道王，在想什麽一統三界的事情吧！”北麓踩在北溟肩膀，冰冷地說道：“魔道王這個位置，魔族的第一把交椅，永遠都是血腥鋪築而成。我只剩下你們兩個弟弟，但觸犯我的底線，我不介意幹掉你們任何一個！”
北辰不敢說話，他覺得不該進來幫北溟抗雷，誰知道他兄弟什麽時候腦子出了問題！一統三界？談何容易！上次提出這個意見的人，讓神魔兩族陷入了無休無止的戰亂。從此這個話題成了魔族的禁忌，北溟卻想打破這個禁忌，活該被罰。
北溟則覺得委屈，他沒想過挑戰兄長權威。他是想他大哥帶著魔族，坐上最高的位置，将神族奪走的一切都拿回來。
兩個魔王低頭保持沉默，兄長的靈威半點沒有收斂，他們在絕對的力量壓制下，完全無法反抗。
“擺正自己的位置，記住你們的本分！”北麓強調這麽一句話。“我的命令，就算你們也得乖乖遵守！”
“屬下遵命！”北溟、北辰低頭臣服。
北麓在月上中天的時候，才找到百裏逸。
本打算先商讨要事，但月色唯美、四下寂靜，氣氛不錯。北麓改了主意，攬住百裏逸的腰，帶著人直接飛到浮島最高處賞月。
兩人安靜地坐在一起，接受清冷柔和的月華洗禮。
北麓拿出酒壺痛飲一番。因為北溟的事情，他心情不是太好，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百裏逸難得見北麓煩到這個程度，明知道這身體易醉，也舍命陪君子。
不知道是百裏逸這身體真的不勝酒力，還是北麓的酒格外醉人。三杯清酒下肚，百裏逸頭就暈了起來。
在共飲一杯，他的身體就這麽軟了下來，直接躺在北麓腿上。
百裏逸仰著頭，就看著北麓帥氣的容顏。北麓的長相真是越看越帥氣，越看越心動，再看天上淡淡的月光和漫天星辰便不覺得特別，他們還沒有北麓那雙眼眸閃亮。
百裏逸知道他真的是醉了。
北麓卻很清醒，看著百裏逸醉酒的樣子，心中的沉重感受都消退許多。
“你有兄弟嗎？”北麓突然問道。
“有，兩個，不過等于沒有。”百裏逸迷迷糊糊地回答。
他有一個哥哥叫百裏遨，花天酒地無能色鬼一個；他還有一個弟弟百裏迅，永遠長不大的腦殘媽寶男。
那是兩個永遠不接受教訓的人，在他手裏吃了不少苦頭，依舊死不悔改。百裏逸居然還有些懷念變著法子收拾他們的日子。
“我現在也只有兩個兄弟。”北麓隐晦地說著：“以前有很多，死了不少。人被逼到絕境才發現，兄弟情義、血緣、一切在王座面前什麽都不是。你死我活的境地，我選擇送他們去地獄。”
“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百裏逸笑著安慰道。不是太明白魔族的事情，但他知道這個世界的規則。
“我不想失去現在這兩個。”北麓嚴肅地說著：“可若是他們威脅到魔族，威脅到靈界，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想到北溟的野心，北麓就覺得是個威脅。必須将這種可怕的念頭扼殺在搖籃裏面。
北溟和北辰一樣，是他看著長大的親兄弟。真對他動手，他确實不忍。思及可能發生的未來，北麓的眉頭不由得緊蹙在一起。
百裏逸的手觸摸著北麓皺在一起的眉，想要将它撫平。
白皙的肌膚在醉酒之後泛起迷人的潮紅、雙眼迷蒙失卻往日清冷正在誘人犯罪。百裏逸心中那份淡淡的情愫不加掩飾透過靈動的眼眸展示在北麓面前，被心上人用眷戀的目光看著，魔道王心滿意足的同時，格外的欲求不滿。
北麓微笑地看著百裏，情.欲開始萌動。可是百裏逸再可愛、再誘人，他都只能乖乖當柳下惠，做一個正人君子。
撩撥百裏那一頭柔順的青絲，絲綢劃過指尖的感覺讓他愛不釋手。忍不住在他臉上摸了一把，指尖擦過柔軟的嘴唇，很想就這樣親下去。
可北麓非常清楚，現在哪怕再來一記熱吻，明天百裏逸絕對後悔，搞不好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為了長遠著想，只能忍了。
“天辰宗的破事兒這次我也不會留情，”百裏逸有些迷糊，卻還是跟著表态：“我不想每次他們鬧出事情之後，再被動的去應付。我不可能讓那幾個人拖累一輩子。”
想想劇情裏面，原主被拖累到死的命運，他就覺得無法接受。
北麓感嘆：“成為天辰宗宗主就好了，成為宗門領袖，獲得最高權力，才能約束懲戒那群拖後腿的混蛋。”
“嗯！”百裏逸應了一聲，然後就徹底醉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主角當然不會一直被動下去的
感謝禦夢的地雷~~ 小天使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