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延恒遲疑片刻,終是在議論聲中朝張遷點頭:“那就有勞張先生帶路了。”
北延衆将士聞聽此言皆閉了嘴,沒人再有疑義,忠心耿耿地跟在延恒身後。
張遷由小童扶着回身上轎,沅水城主城門在衆人面前緩緩洞開,城中的景象逐漸呈現在衆人眼前。
南沅國初建之時都城并非沅水城,後因先帝喜愛沅水城四季如春之景,才遷都于此。當年張遷被罷官,正是因着他以勞民傷財之名勸先帝暫緩遷都之事。
思至此,延恒不禁偏頭看向在他馬側一顫一顫的藍布轎。
張遷似是讀懂了他的心思,也打掀着布簾的窗裏扭頭看他,捋了捋胡子,呵呵笑道:“老頭子也沒想到自個兒還有回朝的一天。”
延恒抿了抿唇,問:“張先生,豐……陛下此番到底意欲何為,先生可否透露一二?”
張遷別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搖頭晃腦道:“三殿下自個兒過去瞅瞅就知道了。眼下陛下還是陛下,老頭子我也不好揣測君心吶。”
延恒碰了個軟釘子,也不好再接着盤問,只得轉移了話題:“張先生可知雷将軍現下身在何處?”
“吶,”張遷朝皇宮的方向努了努嘴,“宮裏頭陪着陛下呢。”
延恒蹙額。
張遷卻雲淡風輕:“三殿下不必擔心,雷将軍蹦跶不了多長時候了。”
延恒心事重重,不再言語,張遷卻打開了話匣子:“沅水是個好地方,四季如春不說,建城百年從未經過旱澇之災,又地處南沅國正中,周邊商道古早便已四通八達。後又因着遷都于此,南來北往商賈更勝從前,确實繁榮。”
說罷又搖頭晃腦地嘆:“只可惜先帝遷都遷得不是時候。”
延恒對此也略知一二。
想當年南沅先帝力排衆議遷都之時,南沅境內臨沅水河八城水患,又有極南之地十餘座城池大旱,本該先治國再安家,南沅先帝卻對國事不聞不問,只一心促成遷都之事。
後都城确實遷到了沅水,南沅先帝也盡失了民心。
延恒騎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極目遠眺,入眼的盡是青磚綠瓦,可想當年為着迎合南沅先帝,沅水城官又是怎樣斥重資修繕了這座城池。
行至城中不多時,跟在延恒身後的将士便朝前催馬,湊到延恒身邊低聲道:“殿下,一路進來未見一名百姓——”
他話未說完,那邊支棱着耳朵的張遷便已笑呵呵地接過話頭:“這位将軍不必多慮,昨日傍晚陛下得知三殿下抵達城外後便行了宵禁,怕沖撞驚擾殿下。今早為迎殿下入城,只放百姓出來淨水潑街,而後便又都給趕回去了。”
延恒蹙額,騎馬并行于他身側的副将也沒了話說。
幾千鐵騎浩浩蕩蕩,過路口便由小頭領帶着往旁的路上去,所過之處都有衛兵留下把守,待延恒一行行至皇宮正門之時,北延兵将已占領整座沅水城。
南沅皇宮與城中街市相比,更是窮極奢華,入得宮門,便見偌大皇宮之內,凡目力所及之處皆雕欄玉砌,無一處景致稱不上精致絕倫。
北延衆将領瞠目結舌,目光一會兒瞅瞅這處一會兒瞧瞧那處,只覺應接不暇。
又走一段,臨近金銮寶殿,張遷下轎延恒等人下馬。
“三殿下,這邊請。”張遷說罷,轉身在小童的攙扶下先邁開步子,顫顫巍巍地朝那巍峨壯觀氣派十足的寶殿而去。
延恒等人緊随其後,步上金銮寶殿前的漢白玉石階。
延恒身後副将覺得蹊跷,卻不再與延恒耳語,而是直接朝張遷問到:“敢問張先生,這宮裏頭的人都去哪兒了?”
張遷哈哈笑:“這宮裏頭本就沒幾個人,粗使的丫鬟太監上不得臺面,自是被遣回去歇着了。餘下的幾名皆在殿中侍候陛下。”
“侍衛呢?”那副将又問。
“只留了一隊親兵,亦在殿中。”
說話之間衆人已行至金銮殿近前,北延諸将連着延恒,一擡頭都被駭了一跳。
遠觀時瞅不清,現下到了跟前兒,衆人才識出金銮寶殿檐下所挂的大紅燈籠上竟是用金漆描得碩大“囍”字,殿前六根三人合抱粗的巨柱上更是裹着喜慶的紅綢,俨然一副皇帝娶親的景象。
延恒見狀駐足,心中甚為反感,以為豐饒在這當口兒還不忘流連美色,不禁微愠:“豐饒這是何意?”
“三殿下莫要誤會,”張遷聽他直呼國君名諱也不生氣,只道,“這些都是為殿下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