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就是一場夢

他伸出白皙的手指,将他額前的發絲勾到耳後,金色瞳孔裏露出溫柔的笑意。

然後,輕輕一嘆。

轉眼夜幕降臨,夜空深沉沒有星子,今夜的風,似乎比往常還要涼一些。

侍女進殿掌燈,燭火在角落裏搖曳,隐約可見這一殿的陳設,清冷得好似無人居住。殿外廊上挂着宮燈,火光微軟的灑在地板上。

李成宣是被殿門關上的聲音驚醒的。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腦袋還枕在瓷枕上,身上蓋着被褥,他下意識的把自己往被子裏縮了縮,打了個哈欠。

有人幫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那只冰涼的手不小心觸碰到少年臉頰,讓他瞬間清醒。

李成宣睜大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雕花的床上,頭頂紗帳柔柔的垂落下來,映着外頭的燭光,像透着朦胧星光,正點綴在那朱紅色的紗帳上。

他縮在繡着山茶花的被褥裏,神色慌亂的就要掀開被子下床。

一只手制止了他。

瑩瑩火光落在白牆上,那只白皙纖長的手微微掀開紗帳一邊,露出窗外透進來的朦胧月色,與他垂落的流雲紋長袖相比,竟也不知誰比誰更像月華一些。

“天還沒亮,接着睡。”

帳外的男人在火光中依稀可見一道清冷修長的身影,他坐在榻沿,眉眼衣角還有未曾褪去的冰冷,像是匆忙回殿。

李成宣一聽到男人淡淡的沒有起伏的聲音,心不知不覺安定下來,他撐着身體,想要伸手去掀開那紗帳,琥珀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接着睡。”男人的話在微弱的燭光中有些冰冷,帶着不容拒絕的語氣。

李成宣也不知怎麽的,就着他的手躺回去,反抱住男人有力的手臂,“我不想睡了,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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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語氣有點像撒嬌。

琥珀坐在紗帳外,就任由他抱着自己的手臂,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竟微微笑了起來。

李成宣沒有看見他的笑意,他只看得見男人朦胧的背影,像一株在夜色中挺拔的松竹。他擡頭往窗的方向看了看,月色溫柔的灑進來,有金色的粉牆飄散在上面。

他好奇的眨眨眼,那金色粉牆消散在黑暗裏,再也沒有看見。

李成宣見窗外夜色暗沉,有冷意随風襲來,知道已經是半夜,便悶悶的問,“已經這個時辰了,你怎麽還不睡?”

琥珀原本是背對着他坐在床沿的,聞言轉過身,伸手掀開了紗帳,露出殿室原本的樣貌來。

燭燈将息未息。琥珀低下頭,他夜裏不同于白天的衣着,沒有戴紫金冠,而是将一頭烏發自然的散落下來,順着他斂眉低頭的動作,逶迤在榻上。

李成宣看見他掀開紗帳進來的第一眼,呼吸都仿佛被人奪去。

他繡着卷雲枝蔓的衣裳在床沿邊垂下了一半,衣擺層疊擁起,寬大的長袖柔柔貼在手腕上,他衣襟上繡着繁雜的紋路,此時正斂眉看着少年。

“我手腳冰涼,怕你受寒。”

李成宣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他白皙的臉慢慢紅了起來,把自己又往被裏縮了縮。

“你為什麽要帶我來你的房間?”

琥珀手指虛空一點,兩邊的紗帳自動挂了起來,窗外月色慢慢落在床榻上,琥珀的身形漸漸明朗起來。

像一棵挺拔的松竹,更像一株月桂。

“我不知道。”他認真的開口,神色像在思考這個問題,“我只是,突然想這麽做而已。”

李成宣吶吶的看着他,“只是這樣嗎?”

琥珀沒有回答,他蹙着眉,伸手把少年身上的被褥掀開,在他還沒回過神來之前,彎腰把人抱了起來。

“別亂動。”

他映在燭光中側臉看起來難以捉摸,“再亂動,一會兒摔下去可不要責怪我。”

李成宣雙手摟着他的脖頸不敢亂動,任由對方把他抱到外殿的木塌上。

這一晚,兩人未再眠。

過了兩天,陸葉果然應話,讓人把李成宣帶進院子。

她的屋子四周種滿了花草樹木,繁花似錦,綠葉似翡翠,像一個人間仙境。陸葉就站在百花盛開的中間,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她轉過頭,微微一笑。

李成宣站在她的面前,神色有些膽怯,他這段時日被她折騰怕了,一見到她就條件反射的害怕。

“夫人,您找我?”

陸葉答非所問,露出憐憫的笑,“你知道,城主為什麽會這麽對你嗎?”

李成宣有些聽不懂她的話,臉上便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陸葉接着道,“你不知道吧,城主以前喜歡過一個人。”

她此刻的面容哪有海棠的美麗溫和,猙獰扭曲得就像個妒婦。

“可惜他死了,後來城主就娶了我。”她的話尖酸刻薄,眼裏充滿對話裏人的妒意。

“你看看,這世上哪有什麽愛情,他死了,琥珀轉身就娶我為妻,你出現了,他轉身就能抛棄我!”

李成宣臉色漸漸蒼白起來,陸葉見他渾身顫抖,心底報複的快意像海水一樣湧來。

“你也應該猜出來了,城主根本就不喜歡你,他也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那個死了一百多年的人。”

“我不相信!”李成宣怒瞪着雙眼,眼裏像燃起一團火,“城主不是那樣的人!”

“你又了解了他什麽?”陸葉嘲諷道,“你也只不過是他的替身而已。”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跟城主什麽關系也沒有!”他們之間,哪有她說的那麽難聽,簡直就是侮辱。

陸葉轉過身,聲音變得冷淡下來,帶着幾分狠意,“我不管你怎麽想,今天,你必須離開這裏!”

李成宣以為陸葉是要殺了他,瞬間慌亂起來。

正此時,百花叢裏青煙曼起,一團濃霧籠罩。李成宣還沒回過神來,只覺得腦袋一陣暈眩,整個人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森林裏煙霧缭繞,大樹參天,看不見一絲一毫的陽光。

李成宣醒來的時候,入目所見,除了地上的花草,就是萦繞四周的煙霧。除此之外,什麽都看不見。

他背靠着一棵參天大樹,腦袋有些乏力的枕在肩膀上,臉色蒼白。

遠處似乎有馬蹄聲傳來,在雲一般的霧海裏,李成宣擡頭望去,只見四周霧氣如潮水消散,有個人騎馬而來。

他穿着翩若白雪的雲衣長袖,在沒有陽光的森林裏,那白雪一樣的顏色變得素淨起來,襯着他那張靡顏膩理的臉,像清冷的月光降臨。

馬在幾步遠的地方停下,那個清冷如月神的男人蹙着眉,遙遙向他伸出手來,“你在那裏做什麽?”

這畫面忽的如鏡面破碎,裂開幾十條縫隙來,琥珀的臉也碎成了幾塊。

李成宣驚恐的看着他,心痛難忍之間,有人在他耳邊冷冷的威脅起來,“再不醒,我就殺了你。”

他猛地睜開眼,身體還伏在茶幾上。

房間裏,茶香四溢,青煙漫起。

圍屏一旁,斐秋靜靜的站在那裏,用冷笑的神色看他。

李成宣,“斐,斐秋?!”

作者有話要說:

斐秋: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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