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假巴思閣夫人06(完)】

丘喵:老天爺睜着眼呢喵

農場裏只有唯一一件房子亮着燈, 丘延平與顧聞業兩人對視一眼,靜悄悄地摸了進去。

這間房子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上一任的主人顯然并不住在這兒。也是, 曾經有兩人在這間房子裏相繼病逝,要不是房子與農場捆綁在一起售出,誰會買下這樣一幢晦氣的房子?

閣樓的燈光從門縫裏透出,巴斯亭夫人就在門的後面。

門吱呀呀地被推開,巴斯亭夫人仿佛受到了驚吓一般猛地轉過身來,“什麽人?!”她驚叫道。

“是你們?”巴斯亭夫人見到來人是丘延平與顧聞業,她稍稍鎮靜了些許,擡手抹幹臉上的淚痕,她一邊擦拭眼淚, 一邊自嘲地咧開嘴角, 輕呵着笑了一聲, “也是, 沒道理那麽簡單光憑我一人的話,就把那兩個來路不明的泥娃娃還過來,是我想得太好太簡單。”

丘延平輕輕撞了撞顧聞業的胳膊,示意他看巴斯亭夫人身後,只見兩張床簡簡單單的單人床上躺着兩個年輕的男人。

說是男人還不準确,看那副模樣, 不過是二十歲剛出頭的大男孩。

“躺着的兩個是巴思閣夫人的孩子吧?”顧聞業出聲道。

巴斯亭夫人靜靜看着顧聞業, 半晌後開口道, “你們既然找到了這裏, 那多半是已經知曉我的身份了吧?”

“請節哀。”顧聞業說道。

巴斯亭夫人輕輕搖頭笑了笑,這言下之意便是都知道了。她慢慢轉過身,看着躺在那兩張顯得有些破舊單人床上的男孩們,她沉默了幾秒後緩緩開口,“這兩張床,曾經是屬于我和我的姐姐的。這座農場當初被變賣掉的時候,我最舍不得的,就是這兩張單人床,這個小閣樓。誰能想到,現在這裏躺着的,竟然是這兩個害得我丈夫、孩子們意外去世的小畜生;誰又能想到,這兩個小畜生竟是我親姐姐的骨肉。”

她嗤笑了一聲,說道,“當初那場事故若不是這兩個小畜生玩忽職守,又怎麽會造成那麽多人家破人亡?我只想要他們罪有應得,偏偏我的親姐姐偏袒至極,要不是後來我親自調查,追究到底,這兩個小畜生說不定還逍遙法外,根本不會被曝光出來!”

“我恨不得拆他們的骨,啖盡他們的血肉!但是偏偏,她把這兩個小畜生藏在這裏,藏在這間閣樓裏,藏在我們曾經的床上,像是逼着我去回憶那些日子,她是不是覺得我會看在過去的姐妹情分上放過他們?呵呵……”巴斯亭夫人捂住眼睛,“我放過他們,誰又曾放過我的丈夫和孩子?!”

丘延平深知走到這一步的人,誰都有苦處,但是誰都不該人為地插手懲戒,除了天道,誰又有這個權利?

他上輩子無視天道,自覺做了正義之師,但事實上,他做出的一個變動卻是不僅僅救了一個人,更是動了其他人的命。所謂動一發而牽全身,百千人的命都因他而變,變好抑或變壞,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因此重來一世,這輩子他萬不敢再輕易動手了。他看着巴斯亭夫人,心裏湧上一股說不清的悲哀,他緩緩開口道,“他們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但這不該由你來動手。”

“他們的懲罰?在哪兒呢?我怎麽看不到?”巴斯亭夫人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冷笑,“是我瞎了?還是老天爺瞎了?!”

巴斯亭夫人沒有給丘延平開口的機會,她手指指着床上的那兩個大男孩,說道,“我恨他們,即便他們是我的親侄兒,我依舊恨得牙癢癢。我以為我在見到他們的第一眼,就會忍不住沖上去,把匕首捅進他們的身體,但事實上呢?”巴斯亭夫人嘲諷地一笑,“巴思閣把他們放在了這裏,放在這間閣樓裏,我意識到我做不到。在其他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會像這裏,仿佛有無形的手,牢牢扼住我手裏的刀。”

“這裏有我整個童年最溫暖的回憶。這間閣樓,是小時候父親用來懲罰不聽話的孩子,我和巴思閣都被關進這間小閣樓裏過,不聽話犯了錯的孩子只能在這間閣樓裏過夜,甚至有的時候連晚飯都吃不上。這間閣樓既昏暗又幽深,是所有孩子的噩夢。我永遠記得那天,我被父親關進了這間閣樓裏,晚飯都沒有吃,是巴思閣送着飯偷偷上來。那一次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只知道父親暴怒,後來悄悄背着父親送飯上來的巴思閣被父親發現了,也被父親一同關進了這間閣樓裏。”

“明明自己也害怕得在發抖,偏偏還抱緊我,告訴我這沒什麽可怕的,有她在。”

“真是一點都不靠譜的樣子。”巴斯亭夫人笑了一聲,她臉上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少了之前的冷厲,和竭嘶底裏,她又說道,“可那時候的我卻覺得她就是我的守護神,直到後來,即使我們各自成家,我依舊那樣的信任她……”

“然而就是她的孩子!帶走了我擁有的一切美好!”巴斯亭夫人又一次握緊了拳頭,低低吼道。

“他們不僅帶走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們,他們還帶走了巴思閣。”巴斯亭夫人看着丘延平與顧聞業,“那時候我震驚那兩個泥娃娃的存在,我不知道為什麽她會懂得這種邪門歪道的鬼東西,我想奪過那兩只泥娃娃,她卻一把将那兩個泥娃娃丢進了海裏。”

“後來我看着她身體逐漸變得冷硬,冰霜漸漸覆蓋在她的身上,寒氣從她的腳底升騰,我幫不了她。我看着她在我的面前驚恐地掙紮,卻毫無作用,一點點被冰塊封存起來。”巴斯亭夫人說道,“這全都發生在她把那兩個泥娃娃丢進海裏之後,事态發展得那麽迅速,根本容不得人采取措施。我只能把她挪進了地下室裏。”

“現在我什麽都沒有了。”巴斯亭夫人臉上露出孤注一擲的笑容。

“巴思閣夫人的情況是可以得到解脫的。”丘延平開口,他注意到巴斯亭夫人的狀态,意識到只有巴思閣夫人才能夠拉住對方的腳步。

果然,巴斯亭夫人微微一頓,她看向丘延平,“什麽意思?”

“巴思閣夫人的狀況是因為受到泥娃娃的反噬,那一對泥娃娃被她沉入海底,深海的極度嚴寒加倍反噬到了她的身上。如果這一對泥娃娃中的兩個魂魄能夠回歸到原先的肉體上,巴思閣夫人與泥娃娃之間的契約自然解除,反噬也就會自然消失。”丘延平說道,“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将這兩只泥娃娃身上的魂魄請回肉身,但是我需要你的一個保證,你必須保證,你不會動這兩個孩子。”

巴斯亭夫人臉上露出一瞬間的驚訝,随後她聽到丘延平的要求,又冷下了一張臉,“你為他們求情?”

“他們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丘延平說道,他指了指身邊的顧聞業,“他是軍人,記得麽?他有權利逮捕這兩個人,為當初的那場意外事故讨回一個公道,畫上真正的句號。”

巴斯亭夫人聞言沉默了下來,她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她深深看了眼這片地方,深吸了口氣,始終藏在手中的激光刀丢了出來。

……

巴斯亭夫人親眼看着丘延平将那兩只泥娃娃中的魂魄勾了出來,兩具淺淡乳白色的靈魂像是被撕扯一般,極不情願地從泥娃娃的頭頂中脫離出來,只聽一聲脆響,那對泥娃娃沒有了魂魄應聲而裂,兩具魂魄再沒有除肉身以外第二個歸處,只能悠悠鑽入其中。

這一切都在巴思閣夫人那幢有着溫暖明黃外牆的小屋子裏進行。随着魂魄回到肉身,冰凍着巴思閣夫人的冰棺終于開始出現消融的跡象,巴斯亭夫人看了一眼正在消融的冰棺,她啞聲問道,“你們保證,他們會被送上審判席?”她甚至沒有再看那兩個男孩。

“嗯。他們的行徑會被曝光,得到應有的審判。”顧聞業做出保證。

巴斯亭夫人微微點頭,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冰棺,轉身離開。

“你走了?”丘延平一愣,他以為巴思閣夫人是讓巴斯亭夫人放下複仇的關鍵,至少巴斯亭夫人會等到對方醒來。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她的隐瞞和包庇。”巴斯亭夫人冷淡地說道,“離開是我唯一的選擇。”

丘延平和顧聞業兩人都沉默下來。

巴思閣夫人終于從冰凍之中恢複了過來,她直直往前傾倒,被丘延平眼明手快地接住。巴思閣夫人渾身打着冷顫,丘延平皺眉将身上的大衣外套披在對方身上。

巴思閣夫人緊緊握住丘延平的手,她目光渙散卻又努力聚焦着,看着完全模糊的前方——冰凍破壞了她的視網膜,她只能看到模糊的重影和一片白光——她嘶啞着聲音開口,顫巍巍問道,“巴斯亭?我聽到了你的聲音……是你嗎……對不起……對不起……”

眼淚從她毫無知覺的眼眶中淌出,她的聲音沙啞又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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