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叫爸爸
童倦知道自己什麽水平。
這試卷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書,張乾熱衷看童倦張牙舞爪的嚣張在顧松言這裏碰一鼻子灰,忍笑添油加醋,“我也考過滿分語文啊,顧學神你怎麽不給我這個待遇,我也想聽童倦喊我……”
顧松言掃了他一眼,張乾咳了聲,“我不配。”
顧松言又轉過頭。
張乾嘿嘿笑,“倦哥,我支持你,讓咱們顧學神喊你爸爸,到時候我幫你錄下來一天聽他媽的二十遍。”
童倦知道這是個坑,但他最不能受激将法,尤其面對面的這個人是顧松言,就算輸也不能認慫。
跳就跳。
“我要是錯一題,我就喊你爸爸。”
顧松言伸出手,童倦嫌棄地看着他:“小不小心眼啊你,我還能反悔?”說着沖他掌心拍了一下。
擊掌為誓。
“嗯,加油,不許作弊。”顧松言眉眼輕輕舒展了一下,把童倦看呆了了一瞬,輕咳了聲在心裏嘟囔,“笑什麽笑,就知道我不能全做對了。”
“你爹會作弊?”童倦反唇相譏。
顧松言沒有因為他的怒目而有絲毫變化,淡淡給另一排發了試卷,背對着他說:“我爹不會,兒子不太确定,你會嗎?”
“……”童倦再次啞口無言。
在口舌之争這件事上,他從來沒贏過顧松言。
這人嘴裏全是針,一碰就被他刺的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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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恒上完體育課回來,看到童倦桌上擺了幾張試卷,修長白皙的指尖捏着比轉來轉去,利索的不行。
徐恒抹了把汗,擰開水杯咕嘟嘟灌了一大半,看他還撐着腮幫子看題一副思考人生的架勢,不由得探頭過來。
“倦哥,幹嘛呢?改邪歸正打算好好學習考第一了?”
童倦嗤了聲,他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好好學習,別人上課他睡覺,別人背書他發呆,小時候也考過第二名的,全歸功于記性好,被同桌的背書洗腦了。
徐恒奇怪,“怎麽是第二名啊?”
童倦“啪”的一聲把筆拍在桌上,咬牙切齒,“第一名是顧松言。”
“……”
徐恒好像能理解童倦為什麽不喜歡顧松言了,這誰能忍。
這倆大佬從小從開裆褲一起長大,童倦調皮搗蛋上樹掏鳥窩下河捉魚蝦,打遍大院兒,鄰裏皆知惹不起沾不得的混不吝。
反觀顧松言從小就是标準的“別人家的孩子”,克己自律沉默話少,只要有他參加的比賽就毫無懸念的壟斷第一。
關鍵他長得也好,冷的跟冰川一樣的性子在學校裏受追捧的程度甚至碾壓童倦,連他媽媽都言言長言言短,熱絡得跟她親兒子似的。
這誰能忍。
童倦心裏莫名有點煩,皺眉想把試卷揉爛,連打了石膏的那只腳都讓他煩躁不已。
徐恒看他動來動去,“倦哥你幹嘛?屁股癢啊?”
“沒事。”童倦壓下尾椎骨的不适,重新摸起筆開始審題,沒幾秒就皺眉問徐恒,“恒兒,草字頭加個辟念什麽?”
徐恒探頭過來看他真的開始寫試卷了,擡手在童倦腦門試了試,“沒發燒啊。”
童倦把賭約告訴徐恒,他沉默了一會,“倦哥我覺得你直接叫他爸爸比較簡單,你連個薜都不認識這就很艹啊。”
童倦沉默了下。
徐恒真心問他:“倦哥,你不覺得跟顧松言比學習這件事是自尋死路嗎?或者你真的沒覺得,你被顧松言套路了嗎?”
童倦點着筆尖。
徐恒看了顧松言一眼,又問:“咱班能考滿分的也就顧松言一個,不是,整個年級你都找不出第二個,那這……你真喊他爸爸啊?”
童倦越發覺得尾椎骨癢得難受,抓心撓肝的煩悶實在靜不下心把筆一扔站了起來,徐恒吓了一跳,“你幹嘛?這就喊他爸爸去啊?”
“去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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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讀生不在學校上晚自習,住宿生都出去吃飯了,教室裏只剩兩個人。
顧松言收拾完東西朝左側看了一眼,童倦早趴在桌上睡着了,側臉擱在試卷上,筆尖不知道怎麽拿的幾乎抵在眼皮上。
他走過去,伸手敲了下桌子。
童倦無意識哆嗦了下,慢慢撐開眼皮迷茫的看了眼周圍,見教室裏都沒人了,晃了半天神才反應過來是晚課間。
顧松言用那張性冷淡的表情居高臨下地盯着自己。
童倦以為他是來盯自己做卷子結果的,煩躁地把試卷往他懷裏一塞,“你贏了,我不會做。”
顧松言從來沒見過他這麽脆弱的樣子,他一貫都是張揚跋扈連眉角都是飛揚的弧度,跟他針鋒相對的時候眼角眉梢都帶着譏诮。
現在整個人都蔫蔫的沒精神,眼圈發紅到連眼皮都染上緋色,呼出來的氣燙得厲害。
顧松言握住他手腕,“你不舒服?”
童倦軟着手推開他,“關你屁事,別擋道。”說完拿起自己的拐杖跌跌撞撞往前挪,身子都微微發顫。
童倦忘了自己腿腳不便,一起身把自己絆了一跤,往前跌去時顧松言一伸手撈在臂彎,鼻尖沖入一股冷到極致的香,清苦、禁欲。
“別動。”
童倦尾椎骨又癢又脹,連胸口都充斥着一股燥熱,手腕被顧松言死死掐着沒力氣掙開,皺眉煩道:“想聽我叫爸爸是吧。”
顧松言擰眉:“你發燒……”
兩人靠得極近,甚至能聞到那股清苦至極的味道沾染上了一絲檸檬草的氣味,由呼吸熨的滾燙,一路燒過喉嚨。
童倦擡起頭,嘴角含着一絲譏诮,“顧松言……爸爸。”
顧松言呆在原地。
童倦眼睛洇的通紅,透着股惹人欺負的可憐和迷茫。
“滿意了嗎?”童倦嗤笑了聲将他推開,顧松言手上溫度驟失,看着他的背影半晌,蹲下身撿起剛塞在他懷裏但沒接住掉在地上的卷子。
只寫了三道題還有兩道是錯的,不由得搖了下頭。
童倦撐着拐,兩腿發軟地往外走,總覺得尾椎骨滾燙,透着莫名的癢和脹,連跟顧松言鬥嘴的心力都沒有了。
九班在四樓,童倦艱難地走到一樓,迎頭看見了程周從食堂打了飯回來,他一貫不放棄任何一點學習時間,一邊吃飯一邊做題。
“喲,這不是我們前任班長嘛,腿怎麽啦?瘸啦,哎喲身殘志堅還來上學呢,真是不容易啊哈哈哈。”
童倦沒精神,懶得理他便撐着拐繞着他走。
程周喜歡學委辛亦瑤很久了,明裏暗裏對她示好可辛亦瑤從不理他,當時他只以為她只想學習不想在這個時候談戀愛,結果她竟然給童倦送牛奶送蛋糕。
他還看到語文課上辛亦瑤對童倦紅着臉笑。
一個學渣也配辛亦瑤喜歡?
程周向來看不上學渣,他當了很久的副班長,本以為能順利當上班長,可同學們竟然推舉童倦?
一個學渣有什麽資格!
好在他就把教導主任打了,這下他終于可以做班長了,結果那些人又開始推舉顧松言,沒關系,顧松言向來不管班裏的事。
結果他沒想到,顧松言居然接了班長這個位置!
他事事比不過顧松言心服口服,但童倦這種只會逞兇鬥狠的校霸,跟外面的流氓地痞沒區別,正好看到他腿折了,心裏那點妒火瞬間燎原。
“你不就仗着自己家世硬嗎,有權真好啊,有權就能一手遮天,連打老師都沒事,到時候說不定連殺人都沒事了呢。”
程周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鏡,用學霸的高高在上嗤笑童倦,“敗類。”
童倦沒吭聲,撐着拐繼續往前走。
程周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覺得童倦是看不起自己,心裏的火更旺,“喂你別走!站住!”
童倦被他扯得一踉跄,不耐地看着他。
程周看他微紅的眼角和不耐的表情有些怵,但現在童倦腿斷了他怕什麽,于是大着膽子道:“你給我離辛亦瑤遠一點!”
童倦額角跳了跳,尾椎骨刺癢手也樣,心裏鼓動着一股勁兒想揍人,叫嚣着把這個廢物撂翻在地上。
程周絲毫沒發現,自顧道:“只有好學生才能跟她一起,就你将來能跟他一起考大學嗎?還不是毀了人家好學生的人生!”
不知道哪幾個字刺到了童倦,他耐性終于到了崩碎的臨界點,眼皮一掀,“你說得對,我就是喜歡辛亦瑤,她人生毀我這兒關你屁事,滾蛋。”
顧松言從臺階上下來,聽見這句話微微皺了下眉。
童倦已經走遠了。
程周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惡狠狠罵道:“人渣,廢物,将來上了社會也是一團垃圾,就你也配喜……”
程周突然感覺有股壓迫,下意識回頭,“班長。”
“班長你說童倦這種人是不是垃圾,就他還喜歡學委,他配嗎?”
顧松言沒說話,也沒打算搭理他,緩步往前走。
程周知道他們倆不對付,又想讨好顧松言,越發口無遮攔起來,“連老師都敢打,将來是不是敢殺人?簡直是社會的敗類,就應該讓教導主任告他故意傷人,不,殺人!讓他坐牢!”
顧松言轉過身,靜靜看着他。
“說完了嗎?”
程周一愣,“啊?”
顧松言朝他走了兩步将他逼到牆角,接近一米九的個頭加上他身上那股陰冷的氣質讓程周一下子閉了嘴。
他不閉嘴也發不出聲音了。
程周的脖子被掐住,冰涼的指尖抵住動脈,虎口鉗緊喉管,死亡的威脅瞬間降臨。
“你……你想……幹什麽……”
顧松言低頭看着他,充滿陰翳的眸子冷的讓人從心底發怵,“如果我再從你嘴裏聽見這些話……”
程周盯着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能把人吸進去,沒來由的腿腳發軟站不住,卻又被顧松言掐着脖子抵在牆上。
有住宿生吃完飯回教室準備上晚自習,看見這場景想上前又不敢。
整個二中都沒人見過顧松言打人,僅憑着那張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臉和冷漠如刀的表情就能吓跪所有人了,根本不用動手。
他和童倦都沒打起來過,久而久之就有人以為他涵養極好,克己自律只愛學習。
程周被他那句沒說完的留白吓的發抖,拼命想咽唾沫卻感覺連呼吸都困難了,這人陰沉沉盯着人的時候,比童倦可怕多了。
“明白了嗎?”顧松言問。
程周艱難點頭,他嗓子實在太疼了,顧松言再不撒手他就要死了。
顧松言收回手,淡淡朝四周瞥了一眼,遠遠圍觀的人立即作鳥獸散。
他将滑落的書包稍微整了整,擡腳往校門走去,看到童倦拖着一只斷腿艱難地在司機的幫忙下上了家裏的車,他才轉身往公交站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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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倦一上車就靠着車窗打盹,司機打趣他:“少爺怎麽困成這樣?今天上課沒睡覺?”
童倦除了打呵欠連嘴都不想張,伸手撓了撓尾椎骨,感覺好像除了脹之外又沒那麽癢了,奇怪地又多摸了幾下。
司機見他精神真的不好,臉頰紅的跟高燒一樣,手一直在腰後摸來摸去,眉頭皺緊帶着一絲茫然,不由得有些擔憂。
“少爺您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太太今天臨時有一臺手術要加班,您可以等檢查結束了和她一起回家,小少爺今晚說等太太一起吃飯。”
童倦一聽鄧書儀整個人都清醒了,“不了,我不難受,就是天太熱了,我回家洗個澡就行。”
司機看了眼車內溫度表,三度,熱?
一到家。
童倦上樓把拐一扔,百無禁忌地直接踩在地上進了衛生間,三兩下扒完衣服,看着被石膏穩當當包裹的左腿,再看看從大腿到小腿都肌肉緊實勻稱充滿力量的右腿。
“鄧醫生真煩人,老頭子打一頓我又不會死,比當木乃伊好受多了。”
童倦念叨完,往淋雨頭走的時候餘光瞥見鏡子,忽然想起來發癢的尾椎骨,側身朝鏡子裏撅了撅屁股。
毫無異樣。
他松了口氣,下午又癢又漲,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從裏頭要頂開皮肉破土而出,吓得他以為要冒個尾巴出來呢。
還好,挺白的,還光滑。
上哪兒找這麽好一屁股。
童倦欣賞了一會不知道怎麽在腦子裏冒出來一個想法,顧松言屁股肯定沒這麽好看,沒他翹,指不定上面全是疤,又黑又醜。
他美了一會忽然被自己吓清醒了。
等一等。
顧松言的屁股關他什麽事。
童倦沖着鏡子罵了一聲,“神經病啊。”罵完發現鏡子裏是自己,又補了句,“沒罵我自己,罵顧松言那個性冷淡裝逼犯的。”
作者有話要說: 顧松言:除了我,別人還想欺負他?給爺死!
感謝在2020-05-22 10:00:04~2020-05-23 09:58: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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