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回應
用秦英悟的話來說, 顧松言是那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 從小就是。
無論是鄧書儀還是徐采柳, 都覺得他以後是要去更廣闊的的天空, 而自己能平安長大都已經很不容易了, 就像天上的雲和地上的瓦礫。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童倦似乎有些費解的表情深深刺激到了顧松言, 他笑了自己一聲,到底還是沖動了, 本來享受他這段時間的依賴就很好。
嘗到了甜頭就不滿足的想要更多, 被他依賴一點就想要占據, 自私的本性還是無法改正。
“你……”童倦張了口, 卻不知道說些什麽,這種始料未及的狀況超出了他的反應範圍。
顧松言把襯衫扯回去,扣子壞了沒法系,勉強把校服拉鏈拉上遮一下傷痕。
“你的選擇呢。”
童倦擡頭, “啊?”
顧松言松開手,卻沒有壓去身上的戾氣,仍舊纏着一身的陰暗。
“我喜歡你, 從你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 那時候也許不能稱為愛, 但現在我很确定對你的感覺, 我喜歡你。”
樓梯間裏很暗,只能勉強看清顧松言的表情,聲音在耳裏清晰到能割出傷痕。
“我不是好人,和你相比我才是怪物, 但我能夠保證這輩子都不會傷害你,你……”顧松言略微上前,伸手似乎有些緊張,捏住他的手腕,“你能不怕我嗎?”
童倦心髒像是被人扯了一把,有點疼有點喘不開氣。
他不知道,只是覺得沖擊太大了,顧松言喜歡他還喜歡了那麽多年,一直非常冷靜克制的人為了一句話就要殺人,只是怕對方會傷害他。
一直以來以為很熟悉的人一瞬間變得陌生,好像外面那層溫柔冷漠都只是僞裝,內裏的他自己從未見過。
Advertisement
顧松言一直都是驕傲的,從來沒有嘗過什麽叫輸,這麽小心翼翼地……不是讓他答應自己的追求,而是問他:‘你能不怕我嗎?’
對他來說,相比較得不到,被抛棄才是最可怕的嗎?
童倦動了動嘴唇,話趕在舌尖又不知道怎麽說了,總覺得燙口。
兩人在樓梯間裏僵持,彼此呼吸清晰可辨,這次急促雜亂的竟然是顧松言。
良久。
顧松言終于松開了手,呼吸平穩中帶着一絲自嘲,“走吧,快上課了。”
“等一下!”
他站住腳,手擱在門把上,沒轉過頭來,靜靜等着童倦說他可怕,然後提出再也不見的要求,指骨繃的凸起,看的出在克制。
童倦深呼吸了幾口氣。
顧松言舒了口氣,甚至能開口哄他,“說吧,沒關系。”
這樣的場景在夢裏出現過多次,他已經很習慣。
“那個,就是我不覺得你是怪物。”童倦攥了攥手指,然後放在攥着門把的他的手上,輕輕蓋住,“我媽說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我總打架又難管教,你學習好還聽話,她雖然挺羨慕徐阿姨的但是也從來沒說過不要我。”
“嗯?”顧松言沒明白他想幹嘛。
童倦咬了下牙,索性直說了,“你別覺得自己可怕,雖然……雖然我是被你掐盧婉吓了一跳,但是不代表我會怕你,可是你能不能別這麽保護我了?”
“……我做不到。”顧松言也直說。
童倦一口氣險些又沒上來,“反正你不許說自己是怪物,也不許用這種賭上人生的方式來保護我,我又不值得!”
“你值不值得,我很清楚。”顧松言收回手,放在他的眼睛上,一路描摹落在嘴唇上,眸底的深情讓童倦幾乎站不穩腳跟。
他不知道顧松言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自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比自己早,早很久很久,也許在兩人針鋒相對的時候他就喜歡自己了。
他也是怕自己發現,才拼命克制隐藏自己的內心,讓自己看起來和他不對付嗎?
“行,你要是再這麽保護我,我就去升旗臺告訴所有人,我是個怪物,我長了尾巴需要你幫忙才能收回去,那你先殺了我。”
顧松言低頭,眼底含着一絲苦,“你不需要我讓我滾就是了,何必用這麽極端的方式。”
“我這就叫極端,你能不能想象自己!”童倦知道顧松言吃軟不吃硬,緩了好幾口氣才将怒氣壓下去,放軟聲音說:“你……能不能答應我,別用這種方式保護我,也……也別割傷自己了。”
顧松言沉默很久,終于還是妥協,“好。”
秦英悟的喊聲突然從外面傳來,“倦哥,倦哥?你跟班長在裏面嗎?有話好說別打架啊。”
“沒打,你先走。”
“那行,你們快點啊,一會晚自習結束了。”說完腳步聲漸離。
童倦稍微考慮了下壓低聲音說,“還、還有,就是你說的喜歡……”
顧松言原本有些散的眼神突然聚焦,帶着一絲緊張,童倦忽然想到了自己早上去考試之前的狀态,那種對未知的恐慌,不知道預期的緊張。
原來他也會緊張。
這種想法讓童倦覺得新奇,還以為顧松言這樣的人就是神,面對什麽事情都不會緊張,原來他也是個普通人。
“就是,你讓我想想,行嗎?”童倦也有點緊張,收回手輕輕扣住,摩擦着掌心裏的汗漬,咽了下唾沫緩解幹燥的喉嚨。
“我不知道怎麽說,你讓我理理,很快我就給你答案。”
顧松言手指一緊,帶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緊鎖住他,“你……願意考慮,我能理解為你有一丁點的喜歡我嗎?”
壓抑多年的心潮驟然如海嘯般兜頭湧下來,本以為會怕的再也不肯見的人居然說自己要想想,億萬分之一的概率都讓顧松言覺得激動不已。
他幾乎要忍不住抱住眼前的人,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占有可卻又怕吓着他,也生怕自己碰熄了那麽一丁點小火苗。
“我也不太确定,我要先想想。”
童倦知道自己不想和他分開,但那有尾巴的成分,而且他也一樣不希望和秦英悟張乾他們分開,他不确定對顧松言的那種就是喜歡。
他要先想清楚。
而且應沛快要出來了,他怕連累顧松言,也怕當年的事情揭開,顧松言又記起那些不好的事情,他已經承受過一次,不想讓顧松言再覺得他髒。
兩人離開樓梯間的時候沒再說話,童倦腦子裏還是一團糟,總覺得什麽都說不到點子上,思來想去煩躁的趴在桌上連試卷都不想做了。
“倦哥,我聽說班長掐着盧婉的脖子啊,發生什麽事了?”秦英悟回頭問。
“不知道。”
“不是,你怎麽能不知道啊,你跟他倆人關小黑屋這麽半天,他沒跟你說啥?”
說了,說的可太多了,連積壓了很多年的喜歡都說出來了。
“說讓你閉嘴。”
秦英悟奇怪,“啊?他怎麽知道我會問你。”
童倦擡起頭,有氣無力地說:“我說,讓你閉嘴,我很煩,再吵我就揍你。”
秦英悟“哦”了聲,“你連嬌花兒都揍,人家決定不愛你了,記仇一分鐘。”
“……”童倦讓他逗笑,伸手沖他勾勾手指,等他過來了才一把捧住秦英悟的腦袋揉成雞窩,“心情好多了。”
顧松言起身,在童倦疑惑地眼神裏走到辛亦瑤旁邊,屈指敲了下她的座位,“出來。”
辛亦瑤一愣。
學生們也集體去看顧松言,童倦一口氣提了起來,下意識張口喊他,“顧松言!”
顧松言已經走到門口了,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下頭,“只是問點事。”
童倦還是覺得不安,眼神一直盯着後門,只能看到顧松言的一半身子,辛亦瑤看不到。
“班長,你叫我有事嗎?”
“那天聖誕晚會,你看到、聽到了什麽。”
辛亦瑤膽子小又敏感,他這麽問立刻就知道什麽意思了,顯得有些激動,“你懷疑我把事情說出去了?”
“童倦說你很好,即使不是因為喜歡他也不會做傷害別人的事情。”
辛亦瑤一愣,激動過後的眼睛有點發紅,“他真的這麽說嗎?”
“嗯。”
顧松言停頓了一會,又說:“十班的盧婉說,你在學校裏散布童倦有尾巴的傳言,我不希望童倦看錯人。”
辛亦瑤立刻否認,比剛才還要激動,“我沒有!我那天在門口聽見了這句話是很震驚,回家好幾天都沒能反應過來,我還查了資料,人類基因是永遠無法被控制的東西,就像有的人會殘疾,那自然有人會多長出一些東西,我不會因為這個就去說壞話!”
“除了你在門口,還有別人嗎?”
辛亦瑤快哭了,“沒有,我怕別人聽見所以一直守在門口,除了萬望舒出去之外就沒有人了,我真的沒有告訴任何人!”
顧松言盯着她看。
辛亦瑤膽子本小,受不了這麽大的委屈,眼淚忍不住掉下來,“我……我在孤山埋時間膠囊的時候就發現你喜歡童倦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可能沒機會了,而且我從一開始也沒想過占有,我又怎麽會去傷害他呢!”
顧松言沉默了一會,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你最近有沒有不舒服的時候,或者是有幾分鐘的時間怎麽也記不起來去過哪裏做過什麽,比較離奇的經歷。”
辛亦瑤挂着眼淚,認真的想了一會。
“前天晚……晚上吃飯的時候商老師叫我去拿試卷,我有點血糖低發暈,靠在樓梯口的時候站了一會,然後好像暈了一會,反應過來的時候跌在地上了,這個算嗎?”
“有多久。”
“大概……大概有五分鐘左右。”
顧松言幾乎能确定,這件事和顧玉書說的那個叫廉青的人有關系。
從上次秦英悟執意要去,後來卻閉口不提的詭異雜貨鋪,到突然不見人的“夜市”,給童倦“糖”,給他“鎖精環”,讓童倦體力迅速流失。
辛亦瑤和秦英悟,也許還有其他人,很可能都被人暗中操控過。
作者有話要說:松言哥哥太難了,我為他掬一把辛酸淚,童小倦快點安慰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