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軟化

童倦小聲問:“徐阿姨, 您能當做剛才那句話沒說過嗎?”

“你覺得呢?”徐采柳反問。

其實就算童倦不說漏嘴她也差不多知道, 童倦上次睡眼惺忪的下樓, 那個親昵的樣子, 松言房間裏也有不少不屬于他的東西。

“徐阿姨, 要不然我再給您講個笑話, 您就讓我把這個兌換走,好不好啊?”

童倦讨好人這項他也是信手拈來, 管徐采柳什麽表情, 他就是見縫插針的讨自己的好處。

“您不說話那我當您答應啦。”童倦站起身走到顧松言身後去, 然後蹲下去被他擋的嚴嚴實實, “這個事情太丢人了,我得先把自己藏起來,徐阿姨您聽了不要告訴別人啊,也不許顧松言跟別人說。”

徐采柳早就想讓他滾, 但卻莫名覺得心裏積壓的陰霾稍稍散去了一些,遲疑幾秒沒顧上拒絕,童倦已經開始說了。

……

徐采柳:“噗……”

童倦從沙發後面歪頭探出來, “徐阿姨您笑啦, 看來我這個糗事真的很丢臉, 不過既然能讓您開心那就算啦。”

顧松言忍着笑, 将他從沙發後面拽起來坐在沙發上,看他眼睛亮亮的像是藏了星星,幾乎忍不住想抱住,但礙于時間地點, 只好克制住。

以口型跟他說,“傻乎乎的。”

“徐阿姨,那我能把跟顧松言一起住的那個秘密換回來嗎?”

徐采柳看着他,思緒驟然回到了他們小的時候,那會她是真的很喜歡童倦,和松言完全不一樣的調皮性子,會哄人卻也乖。

他長了這麽大,仿佛還是小時候那樣,皮、也乖,會讨好人。

童倦之所以能這樣仍舊保有小時候的赤誠乖軟,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經歷黑暗,應沛那次綁架相比較松言從小承受的東西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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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采柳不說話,童倦當她默許換掉了,好像真的能替換掉記憶一樣。

他在醫院呆了一晚上,早上跟顧松言下去幫徐采柳買早飯,回來時看到趕回來的鄧書儀一起上了樓。

“你這孩子,昨天晚上回來也不跟我說實話,采柳一個人住院也沒個人照顧。”鄧書儀斥了童倦兩句,又問顧松言請沒請護理。

“請了。”

“那就好,你們兩個小孩兒懂什麽,而且也不方便,下次要找……呸呸瞧我說的,沒下次了。”

到了病房門口,鄧書儀伸手敲了下,“采柳,我進來了啊。”

徐采柳坐在病床上往外看,聞言回了下頭,神色很淡的點了下頭,“我只是一點小問題,麻煩你了。”

“哎呀你說這個幹什麽,咱倆什麽關系你還跟我客氣,什麽麻不麻煩的我照顧你那不是應該的嗎?”鄧書儀使了個眼色給兩個孩子,“瞧瞧你們倆身上都快臭了,回家換件衣服睡一覺再來,這兒有我呢。”

顧松言看向徐采柳,“我先回去幫您哪一些東西,下午過來。”

病房門關上,鄧書儀從櫃子上拿了顆橘子開始剝,花兒似的放在徐采柳手上,“挺多年沒一塊兒喝過下午茶了,希望你還喜歡吃橘子。”

徐采柳手指不動,仍舊看着窗外,“早就不喜歡了。”

“這兩個臭小子,這麽大的事兒沒一個人告訴我,松言就算了一直這麽個冷性子,童倦這個兔崽子也不說,回去再教訓他。”

徐采柳:“沒那個必要。”

“采柳,我不知道曾經做過什麽讓你這麽恨我。你知道我這輩子沒求過人,連低頭都沒有過。”鄧書儀站起身,走到徐采柳視線的方向,輕輕朝她低下頭。

“童倦能不能求得你的認可靠他自己本事,我不會幫他說話,但是有一條。”鄧書儀站起身,不卑不亢道:“我兒子不是單戀,他們兩情相悅,沒有人是天生要卑躬屈膝的。”

“他的性子你一清二楚,被立誠打的後背都腫了跪在院子裏都不肯說一句軟話,他的驕傲是因為喜歡才低下。”

徐采柳輕聲嗤笑,“喜歡。”

“低頭?松言從八歲開始就在保護你兒子!他欠松言的永遠都還不清!”徐采柳猛地坐起身,橘子滾到地上。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也不想隐瞞,看向窗外将她知道的事情洩恨一般說出來,那種類似報複的快感充斥胸臆,徐采柳積壓心底多年的怨怼仿佛一瞬間找到了出口。

鄧書儀呆立原地,她更覺得暢快,“你的兒子就金貴,我的兒子就草芥都不如,連出生都是為了要守護他,現在他說喜歡,我就要把兒子拱手交出去,鄧書儀,你們一家未免也太自私了!”

“我……我不知道。”鄧書儀真的不知道這麽多。

當年童立誠帶回來一個孩子,跟他說是從一頭狼嘴裏搶回來的,看着怪可憐總不能扔了。

彼時他們剛結婚,童立誠還怕她不答應,擔心鄰裏說閑話。

鄧書儀當時還說:“我說他是我兒子這就是我兒子,誰敢在他面前說不是我親生的,老娘把他祖墳都掀了。”

他們養童倦這麽大,一直挺擔憂他會和其他孩子不一樣,所以教育一直比較嚴苛,不許他動沒有理由的手,不許他欺負別人,就是怕他性子野。

她完全不知道,還有這一層。

鬼怪什麽的……鄧書儀想伸手摸摸徐采柳的額頭,是不是被車撞傻了。

徐采柳已經恢複了冷靜,“你走吧,我不想再跟你們家有任何的牽扯,如果你還覺得我們有一絲姐妹情分,勸勸童倦放過松言。”

鄧書儀沉默片刻,完全消化不了這離奇的信息。

顧玉書不是人?是為了童倦才跟采柳結婚?這怎麽可能啊,明明兩人剛結婚的時候很幸福,兩個人都是很溫柔的性子,從來不見他們吵架。

童倦,她親手養大了這麽久的兒子,也不是人?

鄧書儀恍然,怪不得那次蘭澤突然問她自己和哥哥是從哪裏來的,還有最近童倦變得很乖,開始愛學習,還有意無意的跟她說一直留在家裏就好了。

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你這些話告訴過童倦?你有恨有不滿你沖着我來,就算是松言守護了他,那童倦什麽都不知道,不是他選擇的,你恨他幹什麽!”

徐采柳反問:“不然呢?我連恨誰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也當過老師你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他們兩個互相喜歡,卻不忍心傷害你,百般讨好你想讓你認可,你拆散他們,這難道不是再一次重蹈覆轍嗎?”

徐采柳被鄧書儀說的一僵,手指倏地攥緊了。

“采柳,童倦不是玉書,他不會傷害松言。”鄧書儀拿起自己的包,看着背對的徐采柳補上一句,“松言如果有危險,童倦也一樣肯為了他拼命。”

顧不上說太多,鄧書儀心慌得厲害,如果采柳說的是事實……

她好不容易養了這麽大一個兔崽子,那個見都沒見過的親爹有什麽資格把他帶走,想都不要想。

徐采柳聽見病房門關上,輕輕閉上眼感覺有一道濕熱的水跡順着眼角淌過去,鄧書儀最後離開時微抖的嗓音在她耳邊不散。

喜歡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東西,人心難測,誰能保證永遠不變。

徐采柳睡了一覺,夢到了剛認識顧玉書的時候,也夢到了松言剛出生的時候,再到後來他去世,記憶潮水一般湧來,幾乎将她沖垮。

糾纏不休的夢魇一遍一遍的把她困得快窒息,驚醒的時候一身全是冷汗。

枕邊放着一枚戒指,那是她剛認識顧玉書的時候他手上戴的戒指,結婚那天摘過一次,後來依舊戴着這個,婚戒反倒收起來了。

徐采柳呆呆地看着窗外葉子凋零的樹,來年春天也許會重新抽芽變得茂盛,也許就此幹枯死去。

沒到真正揭開的時候誰也不知道。

“咔噠。”病房門被擰開,顧松言拿着東西還有午飯回來,先倒了杯水給她潤潤喉嚨。

“您做噩夢了。”顧松言看到她臉色不太好,一頭冷汗把頭發黏在一起,眼神也有些恍惚像是沒能聚焦。

徐采柳接過水喝了一口,捧着水杯說:“幫我把床調高一點,我想坐一會。”

“您腿受得了嗎?”

“沒事。”

徐采柳稍微調整了下坐姿,雙手握着杯子坐了一會,看着顧松言沉默着把桌子推過來,放上清淡的飯菜,靜靜地到一邊去坐着不再說話。

病房裏安靜的讓人心裏發慌。

童倦在的時候倒是熱鬧,那小孩兒話多嘴又甜,不制止他能說一天。

徐采柳一怔,杯子裏的水灑了一些在手背和被子上,顧松言立刻起身拿走杯子放在桌上,抽了紙巾過來吸水,“您沒燙着吧。”

“沒有。”

徐采柳看他低頭擦水,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得這麽高了,褪去少年的影子邁入青年的行列,眉眼之間更添了幾分冷靜沉默。

手掌早已不是小時候她能輕松包住的樣子,眉眼也變得冰冷鋒利。

“松言。”

顧松言将被子上的水蘸幹淨,将餐桌往她推了一些,“您吃點東西,昨天開始就沒怎麽吃,身體重要。”

“你真的很喜歡童倦嗎?”

顧松言手一頓,輕“嗯”了聲,又說:“今天藍若姐打電話來,您的手機壞了,讓我轉告您說有點文件要送過來簽字,我讓她待會直接過來了。”

徐采柳問他:“就算他可能是騙你、将來有可能會離開你,你也不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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