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恢複
“吼……”
低沉的吼叫聲自樓上傳來, 緊接着便是童蘭澤撕心裂肺的哭聲, 鄧書儀和童立誠一驚, 快步跑上樓。
白澤蹲在櫃子與床之間, 擁擠的不成樣子, 蘭澤跌坐在地上哭, 嗓子快破了。
白澤的壓抑的怒吼聲從嗓子裏悶出來似乎在強忍什麽,獠牙死死咬着椅子, 硬生生斷成兩截散在地上, 童立誠伸手将蘭澤抱過來。
“爸爸!”蘭澤撲進童立誠懷裏, 抽噎着哭, “哥哥,哥哥要咬我。”
童立誠将蘭澤往鄧書儀懷裏一塞,猛獸的吼叫聲灌在耳朵裏,仿佛下一秒就要撲過來撕碎三人, 兩只琥珀似的眼睛泛着赤紅,滿是蓄勢待發的危險。
饒是童立誠槍林彈雨過來的見到這樣的場面也懵了,“這是……童倦?”
鄧書儀把蘭澤放在地上, “乖啊, 去松言哥哥家躲着, 媽媽一會過去找你, 聽話快走。”
蘭澤乖乖跑了。
童立誠伸手将妻子護在身後,屏氣凝神全神戒備,白澤似乎非常痛苦,将書桌和櫃子全都咬碎, 身上的繃帶早已經掉在地上,拖出一條條血跡。
“倦寶。”
鄧書儀想上前,卻被童立誠一把拽住,“危險。”
“他流血了。”鄧書儀哭着要上前,卻怎麽都掙脫不開童立誠的手腕。
這時,白澤猛地朝前撲了過來,門框硬是被抓碎一塊,迅猛落地時地板也留下了一道道抓痕,童立誠的軍裝被撕掉一塊布料。
童立誠反應極快,帶着鄧書儀向後一躲,他躲開了可鄧書儀踉跄一步手臂被硬生生劃了一道血爪印,汩汩往外流血。
童立誠伸手便要去拔槍,被鄧書儀一把攬住,“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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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
鄧書儀哭着搖頭,“不要,不要,你不能殺他!他是我兒子,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不要開槍。”
血落在地上碎成花,鄧書儀連鑽心的疼都顧不上了,用力抓着童立誠的槍口。
“不要開槍,不要。”
“他現在變成這樣,遲早會傷人!他已經不是你的兒子了,讓開。”童立誠握着槍瞄準白澤,明明是野獸低吼的聲音可眼前卻晃出童倦桀骜不馴的樣子。
他跟自己下棋,說想考軍校,跟自己一樣成為頂天立地的軍人。
他跪在院子裏寧願受罰挨打都不肯認錯的樣子,事後還能吊兒郎當湊過來喊他爸爸,泡杯茶塞過來故意讓他贏棋的樣子。
童倦看着不着調,其實學什麽都快,從他十三歲的時候自己就不能贏他一局棋了。
他說完考軍校真就認真去學習了,成績還從全校倒數考到差不多中游,這個兒子真的很乖,可他現在變成這樣,還不如保留他作為人的尊嚴。
童立誠的手也在抖。
“如果他有意識,一定不會希望傷害你。”
鄧書儀護在童倦身前,拼命搖頭,“不會的,倦寶不會傷害我的,他只是不适應現在這樣子,等他認識我就好了。”
童立誠的槍被鄧書儀奪走扔到一邊,這時童倦卻猛地撲了過來,前肢死死地抓住鄧書儀的肩膀,獠牙透着森冷,眼看便要将她脖子咬斷。
“倦寶不要怕,媽媽在這兒。”
書儀眼睛發霧,哭着伸手想去摸他的“臉”,可白澤已經沒有意識了,張口便咬。
童立誠撿起槍果斷扣下扳機。
“砰!”
一陣金色的光芒在眼前炸開,随着陰冷的風卷過,童倦已經不見了,卧室門“砰”的一聲關上,鄧書儀已經癱在了地上。
童立誠将她扶起來,“沒事吧?哪裏受傷了?他有沒有咬到你!”
“我沒、沒事。”
鄧書儀也已經吓壞了,從昨晚開始她整個人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翻來覆去的炙烤,連一點思考的餘地都沒有,全憑下意識來。
白澤被緊緊卷住,掙紮嘶吼着噬咬敵人,堅硬的龍鱗接觸獠牙發出詭異刺耳的聲音。
黑龍盤踞将白澤卷在懷裏,卻将唯一脆弱的地方留給了他,白澤無意識地狠狠咬下去,幾乎能将他撕爛的狠戾,獠牙刺破命門,鮮血汩汩流進口中。
白澤漸漸安靜下來。
血染濕白毛,禁锢着他的力道也慢慢松了,黑龍的龍爪慢慢退化成一只修長的手,龍鱗褪去皮膚顯露,顧松言一把将童倦抱住。
融合了祖龍之力的血液讓童倦暫時恢複了神志,毛絨四爪抽長變成人形,白皙到沒什麽血色的臉有些呆滞,跌落在顧松言懷裏的時候輕輕眨了兩下眼睛。
幼童般懵懂。
赤身相對的兩人沒有絲毫尴尬,只有失而複得的驚喜和辦法有效的安心。
“顧松言。”
嗓音很啞,卻如天籁。
“是我。”顧松言後背落在地上,顧不上疼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我來了。”
童倦低頭埋進他頸窩,眼淚瞬間掉了下來,“我怕,我一個人好怕。”
“別怕,我一直在你身後,無論你去哪裏我都會陪你,不會讓你一個人。”顧松言親了親他的眼睛予以安慰。
“我以為再也變不回來了,我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那天晚上廉青來,他要殺媽媽和蘭澤。”童倦猛地爬起來,他已經沒有作為白澤時候的記憶了,起身便要往外跑。
“等等。”顧松言把他拉住,“先把衣服穿上。”
童倦這才看見顧松言居然一絲/不挂,再一低頭,也和他坦誠相對,兩人居然就這麽疊在一起說了半天話,霎時臉紅了。
顧松言拉開衣櫃找了衣服給他,抖開了讓他伸手,童倦乖乖伸手讓他幫忙穿,發現自己身上有很多傷口,結了一層薄薄的痂。
“我隐約記得自己好像變成了白澤,就像那本漫畫書裏的樣子,我真的……真的是……”
顧松言幫他扣上扣子,溫聲說:“你怕嗎?”
童倦有些遲疑,“我怕傷人,剛剛腦子裏有畫面,我好像傷到了媽媽和蘭澤,我以後要還是失去理智怎麽辦?萬一我變成了白澤回不來了,到時候你就讓我爸一槍打死我,我不要傷人。”
童倦攥着顧松言的手腕,“你答應我,如果我最後真的變成那樣,你……要記得。”
顧松言:“不會,你不會變成那樣,相信我。”
童倦:“我也不要傷害你,我好怕有一天我又失去理智變成、變成那樣然後傷害你們。”
“你不會傷害我。”顧松言粗略将昨晚的事告訴他,隐去了自己承受祖龍之力的痛苦,輕描淡寫了這一段,“所以有我在,你不會變成那樣的。”
童倦反應不過來,眼睛又紅了,“你幹嘛這麽傻啊,萬一那個什麽龍是騙你的怎麽辦!你幹嘛啊,我又不值得。”
顧松言握住他的手,輕輕搖頭。
童倦垂着眼,有些不安的咬住嘴唇半晌,輕輕說:“我一直被你保護,總是連累你,你還是不要喜歡我了。”
顧松言低頭,“我不喜歡這句話,重說。”
童倦張開雙臂勾住他脖子,湊頭親了上去,“我喜歡你,松言哥哥,最喜歡你。”
顧松言掐住他的脖子親了一會,等他臉色慢慢因為缺氧又或是害羞變紅才松開,指尖在他嘴唇蹭過,“倦寶乖。”
童倦:“我還不清你了。”
“那就多喜歡我一點。”
童倦:“已經很喜歡了,喜歡到不能再喜歡了,哥哥。”
兩人換完衣服打開門,鄧書儀已經哭得不成樣子,見到開門的人眼淚瞬間止住了,抖着手想去摸童倦的臉卻又不敢上前。
“媽媽。”
鄧書儀憋了許久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雙手抱住童倦的肩膀放聲大哭,“你個兔崽子等我緩過氣來非狠狠揍一頓。”
“對不起。”童倦聲音哽咽,由着鄧書儀打他後背,看到童立誠手裏的槍,又将視線挪開。
“我養你這麽個混賬玩意到這麽大容易嗎,你去送死,你想氣死你老娘。”鄧書儀一邊哭一遍罵。
童立誠伸手拽了她一下,“好了別哭了。”
“我就哭就哭!你別拉我。”鄧書儀抽噎着鼻子在童倦的衣服上蹭了蹭眼淚鼻涕,又吸了吸鼻子,“下樓。”
童倦看了看肩膀:“……”
童立誠較為理智,不像鄧書儀那樣只要兒子回來就行,其他的就算天塌了都跟她沒關系。
他看了看兩個孩子最後眼神落在顧松言身上,冷靜問:“童倦是怎麽變回來的,那道光是什麽回事?”
顧松言也沒想過隐瞞,從頭至尾将顧玉書的身份告訴了他,也将童倦的身份以及昨晚那片龍鱗的事和盤托出。
童倦交握着手,又被顧松言扣住,下意識反握住他,輕輕發抖。
童立誠聽完就沉默了,一貫不抽煙的他從茶幾裏摸出一盒招待人的煙,撥了兩次打火機都沒能點着,看得出他內心并不如表面那樣冷靜。
煙霧自他口中吐出,客廳裏寂靜至極。
這樣的消息任誰都無法一下子接受。
童倦低聲說:“爸爸,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有剛才的事,很危險,如果您要求我離開家裏,或者是永遠不要靠近你們我都能接受,你們養我這麽大,我不能報答你們了,對不起。”
童立誠沒說話,鄧書儀一拍桌子,“放屁。”
“你是我養大的,我說你是我兒子你就是我兒子,誰敢說一個字我拆了他祖墳。”鄧書儀側頭看童立誠,“你也一樣。”
童立誠一根煙抽完,“讓我想想。”說完便上了樓。
鄧書儀看着他的背影,再回頭的時候幾乎又要哭了,這時蘭澤也跑回了家,小心翼翼地扒着門口看了一會,驚喜的瞪大眼跑過來蹦進童倦懷裏。
“哥哥!”
童倦接住他,“蘭澤對不起,哥哥傷害到你了。”
童蘭澤舉起小手給他看,“不痛不痛,哥哥說蘭澤是男子漢,小傷口一點都不痛!”
“你不怕我嗎?”
蘭澤抱着他的手臂舒舒服服躺在他懷裏,“才不怕呢,哥哥不會傷害我的!剛才哥哥只是不小心。”
童倦心窩暖流淌過,眼眶微微發熱。
鄧書儀眼神一直落在看着童倦的顧松言臉上,他也才十八歲,卻絲毫沒有童倦身上那股少年氣,能承受那麽多痛苦去做一個未知的決定。
在這之前她想都不敢想什麽鬼怪神獸的事,可就是眼睜睜在她眼前發生了,從昨晚到現在她都沒合過眼,怎麽都無法想象這竟然是真實發生的。
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她精疲力竭到幾乎無法負荷,可又怕一閉上眼,童倦就會從她眼前消失。
“松言,你真的能讓童倦維持現在這個樣子嗎?”鄧書儀再三确認。
顧松言:“我跟您保證。”
鄧書儀沉默了一會,說:“你們兩個應該有很多話想說,就在童倦房間裏玩別出去,我去做飯一會叫你們吃。”
兩人回到房間,童倦坐在床上,顧松言坐在椅子上。
相顧無言好一會,童倦伸出手臂,“那個,要抱抱嗎?”
作者有話要說:抱抱抱,立刻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