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八）

文／木清（冰釋楓）

滿山楓葉紅遍，如臨仙境，不舍離去。

秋天的聖山是最美，比得過桃源鎮的桃林，比得過江南水鄉的煙雨，比得過草原的曠野，比得過雪域的晶瑩..

聖山的秋天，漫天紅楓追逐飛舞，似一場血雨讓人心驚膽戰，沐浴在殺戮中的人，無法直視這樣的美景，會讓他的內心充滿恐懼，雙眼充滿血色，久久無法從自己的幻覺中走出來，甚至會沉浸在幻象中就此沉睡。

再美的聖山，也令心魔亂舞之人望而卻步，敵不過心魔迷障，走不出楓葉林，迷失也是一種歸途吧。

聖山的楓葉林葬送了多少困於心魔而發狂的人。

而此刻，在這楓葉林中，卻是一陣铿锵劍鳴，無數劍氣掀起層層楓葉，一青一籃兩道身影穿梭在楓葉林中，打得難舍難分，劍影婆娑，身形鬼魅如風，眨眼已是幾十招過去...

青衣的功力在這些年的自我封閉中沒有寸進甚至開始退步，體力已跟不上如光似的劍招，漸漸處于下風，正當他喘息之際欲擡手抵擋之時，一只竹笛已臨近胸前，竹笛上的暗劍散發出森冷的寒光刺痛了青衣的眼，電光火石間他已無處閃躲，而手持竹笛之人見青衣沒有閃躲他已來不及撤回竹笛，只能眼睜睜看着竹笛沒入青衣胸口，他才慌忙收回手愣愣的望着被他刺傷之人，青衣順勢後退數步斜倚在樹上...胸前的竹笛還在輕微顫抖，鮮血已順着傷口緩緩流出，浸濕了青衣的青色衣衫，青衣擡手擦去嘴邊的血漬，粗重的喘息讓他胸口的血越流越多..，一呼一吸間傷口都是錐心刺骨的痛。

“南晏，終究走到了這一步...”青衣輕輕吐出幾個字，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支撐，順着樹杆滑倒在地。他努力維持的情誼終是敵不過南晏的心魔力量，而南晏也逐漸被心魔控制，分不清真假幻境。

“我...”被喚作南晏的青年，聽到青衣的輕喃，渾身顫栗望着青衣，嗫嚅着說不出多餘的話，只有微微開合的嘴唇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南晏心裏極度的矛盾，他一邊想要擺脫心魔，一邊又渴望着心底的悸動，被困於楓葉林的十多日已把他折騰得幾近瘋狂，他已經知道他的心魔再也擺脫不了，他不甘心的只是想争取自己想要的而已，從未想到，他的渴望從最初的一點，到現在的瘋狂嫉妒，最終在那一年誤闖楓葉林時，産生了心魔，迷失了本心。若不是青衣尋到他，想必楓葉林也會是他的歸途吧，南晏苦澀的想，尋了另一棵離青衣不遠不近的楓樹倚靠，多日的迷失和尋路又經歷了一場打鬥，他也是強弩之末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喘息聲和風聲，在靜谧的楓葉林中格外清晰。

青衣閉着眼，他沒有拔出竹笛，他是多麽期望能再次聽到南晏吹響竹笛，如那年冬夜的長廊中冰雪下，吹起那首《月下》，或是《極樂》，而那只讓他心心念念有天籁之音的竹笛，正插在他胸口，吸食他的血，提醒他的愚蠢和無可救藥。青衣知道，他和南晏，再也回不去初相識的潇灑了，這麽多年的相處就像一個笑話，南晏的刻意接近，他以為他可以用他的良善改變南晏扭曲的心靈，可惜一切都在那一年的楓葉林中消失殆盡。那一年，南晏并不是誤闖，而是他以為南晏也是純粹之人有意引他來到楓葉林，想要試探南晏，卻是那樣一種糟糕的結果...他自責內疚，這十年他也不好過，他一直尋找南晏，想要彌補那一年的過錯，他知道，他十分清楚南晏想要什麽，他甚至可以犧牲掉一身的功力去成全南晏...

他翻閱了魔宮所有的典籍都沒能找到破除心魔的方法，大師哥告訴他，心魔可以驗證一個人的心是否純淨，若是心中太多欲望，則會被心魔操控，最終被心魔吞噬。一旦魔宮弟子産生心魔會被處死，是以不敢有弟子敢於違反宮規。

青衣想到大師哥的話，更加難過，心魔不可破除，唯死亡可解...

太晚了，終究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