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差前一天,溫玉陪裴澤一起上班,兩人安靜地共處一室,裴澤辦公桌上的兩臺電腦一臺盯股市,一臺寫廣告策劃案,溫玉依舊喜歡窩進沙發裏,背曬陽光,認真讀書。

下班後溫玉想吃年糕火鍋,裴澤于是選了一家韓式料理,把胃照顧得熨帖舒服,滿足地回到家,溫玉收拾房間,擺弄花草,然後幫裴澤整理行李,裴澤立在窗前與合作商通完電話,環住臂肘看溫玉一門心思為自己忙活。

零點前洗漱完畢,回床休息,這一次裴澤做得很溫柔,兩副身體有規律地起伏,同頻率反饋給對方聲音和情緒,伴随交融的呼吸,一并洩力,心跳隔着薄薄的胸膛滾燙地撞擊在一起。

裴澤後于溫玉入睡,先于他醒來,換一身英俊的正裝,進廚房去吃溫玉昨晚準備的早餐。臨出門前,溫玉迷瞪着惺忪的眼睛鯉魚打挺地坐起來,裹一件厚衣,蹬上棉拖,小尾巴似的,跟在裴澤後面送他下樓。

顧準的賓利早已等在單元門口,後座車窗徐徐降下,露出一張青春陽光的臉:“裴經理,領導親自接你去機場,采訪一下,有沒有特別感動?”

裴澤淡淡地回道:“這個差我其實可以不出的,要不把機票退了吧,就當給你省錢了。”

顧準立馬慫了:“裴祖宗,你可是我的搖錢樹啊。”他推門歪身下車,殷勤地騰地兒,“領導,您請。”

溫玉看着猶如活寶的兩個人,開心地笑了笑,剎那間,忽而念起陳明。有時他會忍不住遐想,若當初陳明沒有跟随父母移民,經營國外的家族生意,選擇和葉陽走下去,他們四個兄弟之間是不是也能少些遺憾。

裴澤轉身輕喚:“小玉。”

溫玉聞聲回神:“嗯,要走了嗎?”

裴澤:“後天中午我就回來了,做好飯等着我。”

溫玉用力點頭:“放心吧,一路平安,到了北辰機場給我打個電話。”

顧準耷拉着臉斜靠在車門上,無聊地拿嘴吹頭簾:“我說二位,就兩天,又不是兩年,我跟談紫分別時也沒你們這麽膩歪。”

裴澤扭臉遞給他一個不悅的眼神,顧準立即站姿筆挺:“老板您忙,我非禮勿視。”

一陣輕風拂來,裴澤抱住被暖陽曬得熱乎乎的溫玉,耳語道:“叫我一聲我再走。”

溫玉埋着臉,用額頭蹭蹭裴澤肩膀,羞赧地說:“叫不出口。”

裴澤口吻懇求:“小玉乖。”

溫玉怕顧準等急了眼,抿唇糾結一番,斂着眉毛,幾不可聞地喃出兩個字:“……老公。”

目送賓利緩緩駛離杏藜園,溫玉攏緊衣襟站在樓下淋了會兒陽光,打算補一個回籠覺。邁進家門,明明倒向床鋪的那一刻還有困意,沾了枕頭卻愣是睡不着,直挺挺地躺屍半刻,以為熬到了正午,拿起手機瞧一眼時間,剛過十點半。

空蕩蕩的床鋪,心情有別于往常,與平日裴澤上班不同,溫玉不願深究自己矯情的心思,覺得可笑,也覺得幼稚,盡管這是深愛一個人的正常狀态。他撈過裴澤的睡衣蓋住臉,讓鼻腔充滿他的味道,漸漸的,意識便在這抹熟悉的氣味中變得昏沉。

再次睡醒起床,吃一頓早午飯,溫玉貓在茶幾前回看《向往的生活》。他本質是個比較居家的人,對濃濃的煙火氣有強烈的渴望,兩人三餐四季在很多人看來過于乏味,穩定的生活常态遲早會淡化情感,溫玉盯着電視機抱住膝蓋,回想與裴澤交往的這六年時光,裴澤一直在恰到好處地經營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極少有人能夠保持說出第一句“我喜歡你”時的那份真誠和熱愛,可裴澤做到了,他始終身體力行地在向溫玉一次又一次告白——我會不減昨日地去愛你。

電話鈴響,溫玉低下頭,視線聚焦在裴澤的名字上,心尖像被軟毛刷抹了一下,他接起來,聽見對方說:“到北辰了,天氣不錯,你剛才是不是在想我?”

溫玉勾起唇角道:“你剛才也想我了吧。”

裴澤在嘈雜一片的機場喧鬧聲中故作驚訝地說:“哇,你怎麽知道,這麽膩害。”

溫玉幾乎笑出了眼淚。

聽筒裏傳來行李箱轱辘于地面滑動的聲響,裴澤戴着藍牙耳機問:“吃完飯了嗎?在做什麽?”

溫玉伸直胳膊腿兒放松身體:“你猜。”

裴澤條理清晰地分析道:“餐桌上的花兒昨天換新了,多肉也澆過水了,房間收拾了,垃圾早晨扔掉了,衣服還沒洗,你今天應該會洗衣服,嗯……我不在你基本懶得動火燒飯,這個點兒的話,在看綜藝節目?”

溫玉:“哇,你怎麽知道,這麽膩害。”

顧準湊近裴澤由衷地點評:“你倆是第一天談戀愛嗎?肉麻死了。”

怕耽誤裴澤工作,溫玉簡短囑咐幾句便挂斷電話,之後的時間洗衣看劇,偶爾跟裴澤發兩條信息。晚餐吃的水果沙拉,坐在懶人沙發裏讀了會兒書,淩晨時分,溫玉爬上床等裴澤應酬完互道晚安,抱着他的枕頭淺淺睡去。

第二天依然清閑,溫玉原本打算去逛一趟宜家,買些有趣的擺件給房屋添點彩,立在玄關處換鞋時接到蘇延的電話,約拍的模特請了病假,他想拜托溫玉來救個場。

這次拍攝是《Nicole》與國際知名服裝品牌“卡鉑麗”的聯動合作,女模特Alice是位中加混血,負責人眼光刁鑽,起初對蘇延提供的人選尤為不滿,在見到溫玉後,面色才略微緩和一些。

Alice不擅長中文,聽和說都有點吃力,卡鉑麗不可能單為模特配一名翻譯,好在溫玉的英語水平不低,交流起來還算順利,整體拍攝進度穩步有序,但負責人始終對成片呈現出來的效果不盡滿意。

總共十九套新款春裝,窗外的晨曦逐漸替換成夕陽,再到日落,屋內的自然光轉變為燈光,待最後一套圖片拍攝完畢,溫玉頓感困倦和疲憊,骨縫間透着密密麻麻的酸澀感。

直至八點左右,他才從宇輝大廈離開,又一次拒絕蘇延的好意,選擇獨自乘車返家。直達杏藜園的公交站離工作地點較遠,途經一段荒僻的林蔭小徑,四下漆黑,溫玉掏出手機,打開電筒往路面照明。

他低沉腦袋專注腳下,夜晚無風,周圍太過安靜,沒走幾步,溫玉突然停下來,微微側目,他清楚地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跟着靜止。原地伫立片刻,當溫玉再次邁開腿時,投落地面的模糊影子随着他的步調一并前進。

在意識到自己被跟蹤後,溫玉從快走變成小跑,路燈稀少,人煙荒蕪,手電筒的白光在腳邊亂搖亂晃。身後的響動越來越近,溫玉一顆心提至嗓子眼兒,他正打算回頭,一只大手從他脖頸側方繞過來,結結實實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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