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算計

“為什麽?”季允言本該用平靜的語氣問出這句話,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還是難以控制地顫抖起來,“是因為對門的那個人嗎,還是因為白嘉陽?”

夏昱搖了搖頭,說:“都不是,是因為你。”

“我知道我錯了,我可以改……”季允言握緊拳,小指的指甲紮進掌心肉裏,“阿昱,這次我真的會改。我以後可以少接案子,多在家裏陪你和茗茗,也可以少和白嘉陽往來。我不會再管着你和誰說話了,不會再亂發脾氣,我……”

“晚了。”夏昱說,“季允言,你還沒明白嗎?已經晚了。”

他忍耐了一次次、一年年,無論何時都好脾氣地哄着他的omega,卑微地退讓妥協。可是現在他忍到極限了,他無法再跟季允言作為夫妻過下去,他受夠了。

“你的意思是,非離不可是嗎?”季允言定定地望着夏昱,眼底隐隐有了淚光。

夏昱點頭:“是。”

季允言閉上眼,深呼吸。

他是omega裏的精英,是優秀的、強大的、堅韌的、無堅不摧的、無所不能的季律師,是高傲的、從容的、冷靜的、自信的、無所畏懼的季允言。

他打不垮,擊不敗。他想要的東西,一定能牢牢地攥在掌心裏。

“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季允言重新睜開眼,從風衣的衣兜裏掏出了一張對折的紙,攤開放在茶幾上,用食指把它推到夏昱的面前。

夏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安來,他伸手去拿那張印着字的紙,垂眼去看,四個血紅的大字頓時映入眼簾。

“我懷孕了,是你的。”季允言說。

夏昱望着報告單上“确診懷孕”的四個字,聽着季允言對他說的話,一瞬間恍惚起來。原來這就是之前季允言在電話裏跟他說的那件“好事”。

懷孕了……怎麽會?

因為季允言之前說工作很忙不能懷孕,所以和季允言做之前他都吃過避孕藥了,就算他沒吃,季允言事後自己也會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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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昱用手撐住額頭,此刻他的大腦裏已經一團亂麻。他想不起來、想不出,到底是什麽時候的哪一次讓季允言懷孕了,這明明就是不可能的!

季允言提醒他:“是我醉酒之後,你幫我洗澡那次。”

想起來了。

那一次完全是臨時起意。他被季允言拖進了浴缸裏,沒有吃避孕藥,本來是想去找避孕套的,季允言卻一直纏着他不讓他出浴室。

再後來……

再後來,季允言說事後他自己吃了避孕藥,讓夏昱不用擔心。

是意外?還是季允言騙他?

夏昱心亂如麻。

“我懷孕了,所以你不能跟我離婚。”季允言終于恢複了冷靜、極度的冷靜,“妻子在懷孕期間、分娩後一年內,丈夫不得提出離婚。這是婚姻法的規定。”

聽到這句話,夏昱終于明白了。

——這不是意外,季允言根本就沒吃避孕藥。

驚怒之中,夏昱想起上次季允言發情期的時候對自己說過的話。那時候季允言就提過,想等休息的時候再要一個孩子。

當時,夏昱還以為季允言是受了他的信息素影響,才一時昏了頭。

現在想來,季允言在那時或許就已經産生了害怕婚姻破裂的危機感,所以才想用第二個孩子來維系他們之間的感情。

後來,因為白嘉陽送季允言回家那件事,他向季允言發了很大的火。或許季允言就是因為這個而越發不安起來,甚至不惜提前原本的計劃,在忙碌的工作期間懷孕。

所以,醉酒那晚季允言才會那麽主動……

季允言從兩個月前就開始算計自己的丈夫,想利用懷孕,利用肚子裏的孩子死死地套住夏昱,讓他想離婚也離不了。

眼前的omega,和他口中念出的法條一樣冰冷,令夏昱遍體生寒。

夏昱覺得自己快要不認識這個人了。

“阿昱,你可能覺得我很卑鄙。”季允言的眼眸裏藏着許許多多的情緒,他在努力壓抑着,以免自己太過失态,“但這就是我的決定——即便被你讨厭,我也非留下你不可。”

夏昱用手抵着額頭,深呼吸。他道:“……你算計我也就算了,可是你不該利用我們的孩子。你把它當成什麽了,當成你用來維系婚姻的工具嗎?”

季允言愣住了。

“之前你抱怨茗茗小時候不認識你,你怪她只親近我不親近你,但你有真的去了解過她的想法嗎?”夏昱扯着唇角笑了一聲,聲音有些發顫,“其實我問過茗茗,她說如果爸爸媽媽裏必須有一個人要離開她,她會選擇跟着你。”

季允言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麽會……”他一直以來都在心中默認,季夏茗心裏是更喜歡爸爸的。

夏昱絲毫不留情面地說:“你其實根本就沒有把孩子放在心上過吧,不管是對茗茗,還是對現在你肚子裏這個。你到底把他們當成什麽了?”

“包括我,你也從來沒把我放在心上過。”夏昱自嘲地補了一句,又道,“季允言,你真的很冷血。”

“我不是……我很愛他們,很愛你。”季允言搖着頭,語氣很快從猶疑轉向堅定,“我愛你們,所以才會想盡辦法把你們留在身邊。”

夏昱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兩人在客廳裏沉默地對峙着。

終于,夏昱連表面的平靜都無法繼續維持下去了,拳頭狠狠地砸在沙發上。他問:“季允言,我們好歹也做了七年夫妻了,你能不能放過我!”

“不能。”季允言把自己的柔軟全藏了起來,變成一只渾身是刺的刺猬——他的語氣很強硬,“正因為我們已經做了七年的夫妻,所以我更不可能輕易放手。”

夏昱捂住臉,只覺得頭痛欲裂。

他離不了婚了。他和季允言又有了一個孩子。

這些話,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對秋聆說出口。他自己尚且難以面對,更何況秋聆呢。

一切都完了。

他和秋聆的承諾、他們的夢,全都完了。

這場對峙并未能持續太久。

季允言的手機鈴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氣氛——電話是他的母親打來的。

季允言接起來,聽到季母在電話那頭慌慌張張的聲音:“言言、言言啊……茗茗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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