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唯一訴求
秦翊辰的病房裏靜悄悄的,沒有人,安靜到秋聆甚至能清楚地聽到床上這人的呼吸聲。
他帶着渾身的傷,一動不動地站在兇手的床前。
“秦翊辰。”他喊了一聲,但沒有得到回應,應當是真的還在昏迷中。
眼前的alpha臉色很差,嘴唇很幹,即便沒有意識也緊皺着眉頭,似乎非常痛苦。
秋聆擡起手,模仿着秦翊辰平常打他的樣子,在這張蒼白的臉上扇了一巴掌,但力道很輕,只發出了一丁點微不可聞的響。
他終究是不肯傷害別人的。
盡管這一巴掌很輕,但秦翊辰卻仿佛收到了某種信號一般,忽然醒了過來。他花了一會兒功夫才讓雙眼聚焦,看清床邊人的臉。
“秋聆……”秦翊辰啞聲叫着妻子的名字,想去握秋聆的手。
秋聆退了一步,避開了。
秦翊辰的目光落在秋聆平坦的小腹上,問:“我、我們的孩子……”
“沒了。”秋聆平靜地回答。
“你為什麽騙我……為什麽不告訴我那是我們的孩子?”秦翊辰握緊拳,砸了一下床。
秋聆垂眸道:“我已經說過了。因為我恨你、讨厭你,我一點都不想要你的孩子。”
現在,他不願再伏低做小,不願再委曲求全,徹底撕破臉之後,他終于敢說出自己的心聲。
秦翊辰望着他:“那你現在來做什麽,趁我沒力氣的時候殺了我嗎?”
秋聆搖了搖頭,道:“我只有一個訴求,就是離婚。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走法律程序,起訴離婚。正好我身上有傷,可以讓醫院開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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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翊辰果斷地說:“我不同意。”
“那就等着我的律師函。”秋聆的聲音很輕,卻非常堅定,“不管需要多長時間多少精力多少次起訴才能成功,我都會跟你耗下去的。”
秦翊辰笑了一聲,不說話了。
“我就是來跟你說這個的。”秋聆低頭看他,“醫生說你得了腦腫瘤,先治病吧。”
秦翊辰道:“我知道。”
在美國第一次暈倒的時候,他就在醫院做了周密的檢查,确診了腦腫瘤。但他沒有告訴秋聆,也不肯在美國手術。因為他的omega就要到發情期了,他不願意讓秋聆靠抑制劑度過,所以必須及時趕回去,不能在國外拖延。
但後來他通過監控發現秋聆越來越頻繁地出門,就開始懷疑秋聆出軌,再加上腦腫瘤壓迫腦部神經,導致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記憶也産生了錯亂,便漸漸地把自己原來的想法抛諸腦後了,只想着要快點回去捉奸,好好教訓秋聆一頓。
“那你為什麽不在美國做完手術再回來?”秋聆蹙起眉,“我真的不懂你。”
三年多來,他們每天睡在同一張床上,做最親密的事情,卻從來不曾真正地了解過彼此。
“有的時候我也不是很懂自己。”秦翊辰似乎把所有的怒氣都在幾個小時以前的那場毆打中耗盡了,此刻竟看起來無比的平靜。
“你爸媽應該後天就能到D市。”秋聆把這個消息通知給他,便沒有別的話想說了,轉過身準備走,“我走了。”
“秋聆。”秦翊辰喊住他,“你說你讨厭我,那你喜歡他嗎?”
“喜歡啊。所以我寧願冒着被你打死的風險,也要跟他在一起。”秋聆背對着他說,“跟他在一起的這一個月我很開心。”
“他那個老婆可不好惹,季允言的大名我也聽過。你們不可能的。”秦翊辰想讓秋聆知難而退,于是又說了一句。
秋聆沒搭理他,直接走了。
回到病房之後沒多久,夏昱就洗完澡出來了。他從裝水果的塑料袋裏挑出一個橘子來,剝開來,一瓣一瓣地喂給秋聆吃。
等秋聆吃完了,夏昱便拿了張紙巾仔仔細細地幫他擦幹淨嘴角。
深秋就要到了,最近天氣越來越冷,即便關着門窗也有涼意。秋聆身體不好,又才流過産,有些畏寒。
他把兩只手縮進病號服長長的衣袖裏,對夏昱說:“你抱抱我吧。”
于是夏昱便摟住秋聆的腰,把人圈在懷裏。這時,他才發現秋聆身上裹挾着寒意,整個人都是冰冷的。
“秦翊辰醒了。我剛剛去跟他說,我要跟他離婚。”秋聆把下巴抵在夏昱的肩頭,喃喃着,“他說他不同意,我打算起訴離婚了。不過我其實什麽都沒有準備好,沒有請律師,也沒有錢。但我覺得我必須要跟他表明我的态度了,只好打腫臉充胖子。”
夏昱緊張地問:“他沒把你怎麽樣吧?”
“沒事,他病得厲害,非常憔悴,都起不來床了。”秋聆心裏有太多事情想跟人傾訴,嘴上絮絮叨叨地說着,“醫生跟我說,他是腦腫瘤,可能是惡性,要做手術才能活下去。”
“我剛去跟他說他得病了,他說他知道。明明知道卻不盡早做手術,我真的搞不懂他。”秋聆嘆了口氣,“……也不想搞懂。”
“有些人沒有必要去搞懂。”夏昱輕輕拍他的頭。
秋聆在夏昱懷裏蹭了蹭,又說:“其實我不是沒有咒過他去死,但是當他真正生病、真的有可能會死的時候,我還是會心軟,會勸他先治病,明明他對我那麽壞、那麽殘忍。”
“你說,我這是不是聖母病?”他問。
“不是。”夏昱收緊了手臂,抱緊懷裏這具纖瘦柔軟的軀體,“善良不是病。”
“夏昱,你真好。”秋聆把臉埋進alpha的胸口,悶悶地說,“你總是安慰我。”
夏昱伸手撫摸他瘦削的後背,說:“不是安慰,你真的很好。”
秋聆趴在他懷裏,不說話了。
病房裏安靜了很久很久,久到夏昱以為秋聆趴在他懷裏睡着了。
許久以後,秋聆輕聲說:“夏昱,我想和你睡覺。”
“不可以。”夏昱皺起眉,“你才流産,至少要養三個月。”
秋聆卻不聽,自顧自地說:“我發情期要到了,要不你标記我吧?”
“真的不行。秋聆,你身體吃不消的。”夏昱勸他,“別想這麽多了,先把身體養好。”
秋聆在他懷裏搖頭,然後說:“夏昱,陪我做點什麽吧,至少讓我覺得我們還有希望。”
夏昱心亂如麻,但還是揉着秋聆的腦袋說:“我明白你在害怕什麽,但是現在真的不可以拿你的身體開玩笑。”
“太晚了,睡覺吧。”夏昱親了親他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