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惴惴不安

正在午睡的時候,秋聆被一通電話吵醒了。他艱難地睜開眼,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來,看到來電顯示,便又開始頭痛。

趴在床邊昏昏欲睡的夏昱也被吵得清新過來,看到秋聆望着手機屏眉心緊皺的樣子,問道:“怎麽了?”

“……我婆婆打電話過來了。”秋聆嘆了口氣,“估計是要問秦翊辰的病情。”

即便秋聆遲遲沒有接電話,秦母卻絲毫沒有挂斷的打算,似乎是想磨到秋聆接起來為止。

“喂,媽。”秋聆最終還是硬着頭皮接了起來,“有什麽事情嗎?”

秦母的聲音聽上去急切又焦躁,她問:“你現在人在翊辰身邊吧。他人怎麽樣了,醒了沒有啊?”

秋聆和秦翊辰情況不同,分屬于不同的科室,因此病房并不在同一個樓層。因而,秋聆其實并不知道秦翊辰現在的情況。不過既然醫生沒有來找他,那秦翊辰應該就沒什麽大礙。

雖說秋聆已經下定決心要跟秦翊辰離婚,但秦母顯然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他也不願意在電話裏就跟人起矛盾,便說:“他昨天晚上醒過一次。”

這是真話。昨天晚上他和秦翊辰攤牌的時候,對方确實是醒過來了,但現在是昏迷着還是醒着,他就不清楚了。

“那醫生給診斷了嗎?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呀?翊辰不會、不會……得什麽重病了吧!”秦母問得很急,聲音裏還帶着些許哽咽。

她對秋聆有些不滿,覺得秋聆提起秦翊辰的時候,态度顯得過于冷淡了,問他問題也像擠牙膏似的,問一句才答一句。

“媽,那我就跟您直說了……”秋聆緩緩道,“今天上午醫生又給他做了更細致的檢查,最後診斷出的是腦腫瘤二期,需要盡快做手術。”

接着秋聆便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兒子患了腦腫瘤——這個打擊對已經年近六十的秦母而言,還是太巨大了,她久久都不能言語。

秦母與秦父相處的時候,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這對中年夫婦之間的關系看上去似乎并不如表面那般和睦。偶爾秋聆跟着秦翊辰回父母家看望的時候,總能感覺到哪裏不對勁,但秦翊辰卻已經對此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有一次,秋聆和秦母一起在廚房水槽邊洗碗的時候,發現她的手腕上也有傷痕。那時他就想,或許秦母和他有種同樣的遭遇,也在承受着丈夫的家暴,卻又因為種種原因而無法離婚。

他對有相同際遇的人,總是抱有幾分同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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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結婚這三年多來,盡管秦翊辰對他動辄打罵,秦父也對他頗為嚴苛,但是至少秦母在明面上對他還是沒有虧待的。

出于好心,秋聆還是溫聲安慰她道:“媽,您也別太擔心了。醫生說了,只要盡快手術的話,治愈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好……我知道了。你先守着翊辰吧,我和你爸馬上就要上飛機了,大概今天晚上淩晨就能到醫院。”秦母的焦慮卻仍未得到緩解,話一說完便匆匆地挂掉了電話。

秋聆聽着手機裏傳來的忙音,揉着眉心對夏昱說:“我婆婆說,她和公公今晚淩晨就要到醫院來了。”

夏昱握着他的手,柔聲哄道:“他媽媽來了不是正好嗎?這樣你就可以把他的事放在一邊,先好好休養了。”

“可是我要跟秦翊辰離婚的事情,我婆婆公公都還不知道。”秋聆把手機扔在床上,捂住臉悶悶地說。

等秦父秦母到了D市,他就不得不去面對三個人了。

夏昱攬着他的肩膀,忍不住嘆氣:“不管早晚,總歸是要去面對的。”

他作為一個“外人”,在這件事情上幫不了秋聆什麽忙,也只能在言語上多給予一些安慰和鼓勵了。

接了這麽一通電話,秋聆自然也沒了繼續午睡的心情。他把腦袋靠在夏昱的肩頭,悶悶不樂地看着電視節目。

秋天的天氣總是變幻莫測的。明明中午豔陽高照的大晴天,到了三四點時,天幕卻忽地蒙上了一層烏雲,天色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了下來。不過多時,天上便淅淅瀝瀝地下起了綿密如針的小雨。

兩人懷揣着各自的煩惱,神情看似平靜安詳,心中卻都是惴惴不安。

又過了一會兒,秋聆忽然出聲問道:“夏昱,你已經在這裏陪我很久了,不用回去嗎?”

“我回去做什麽呢?”夏昱低聲道,“雖然因為……懷孕的事,我沒能跟他離婚,但其實早就已經離心了。”

“可是我們馬上就要分開了,你也馬上就要回到季先生的身邊跟他一起生活,總不能……一直這樣吧。”秋聆垂眸道。

“秋聆!別再說這種話了。”夏昱頭一次用這麽沉重的語氣跟他講話,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又有些痛苦,“別趕我走……”

秋聆有點被吓到了,趕緊閉上嘴,擡起一雙微紅的眼,怯怯地看着夏昱。

夏昱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攬着秋聆的肩膀把人摟進懷裏,低低道:“對不起,我不該兇你。”

他知道秋聆很溫柔、很善解人意,即便在這種艱難的情況下也依然為他考慮着。但是秋聆越是說這樣的話,他便越是覺得痛心。因為這會使他意識到,他的眼前還有不得不去面對的現實——冰冷的、殘忍的、絕望的現實。

秋聆回抱住他,扯開嘴角輕輕笑了一聲,說:“你知道嗎夏昱,其實我覺得自己挺卑鄙的。明明都已經想好了要答應季先生的條件,接受他的幫助,然後和你分開,現在卻又刻意地拖延着時間不去告訴這個決定,好讓自己能再跟你多呆幾天……”

他舍不下夏昱,舍不下這一個月來的種種美好。因此他只好去做一個卑劣的小偷,趁着最後的機會,再去偷幾日時光,去享受最後的溫存。

即便,這會令他無法心安。

夏昱安慰他說:“不是你的錯。”

其實在整件事裏,誰有錯誰無辜,怎麽可能輕易說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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