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吻
“慎澤哥還是徐韬哥?”陸聽音不以為意, “難不成是你學校的同事?也對,到了你這個年紀,也應該适時參加一些夕陽紅團建了, 你們跨年活動是不是還包括跳廣場舞啊?我覺得你可以去競争一下C位。”
岑歲愣了下, 旋即笑了出來,連帶着手都在顫。
陸宴遲有些握不穩。
在他分神的空檔,岑歲順勢把手抽了出來。
陸宴遲輕嗤了聲:“能閉嘴嗎?”
“不能, ”陸聽音果斷拒絕, “你身邊到底是誰啊,男的女的?”
陸宴遲換了只手拿手機, 淡聲道:“有事嗎?”
陸聽音:“你這語氣,該不會是女的吧?”
他嗤笑了下。
安靜半晌。
陸聽音不可思議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充氣娃娃?”
“……”陸宴遲冷下臉,直接結束通話。
陸宴遲輸完液都快十二點了。
回去是陸宴遲開的車, 岑歲坐在副駕駛,轉頭看向窗外。護城河對岸高樓林立, 燈光交織成璀璨星光,LED屏上有字閃爍。
岑歲看了眼時間。
十一點五十九分。
LED大屏已經開始進入跨年倒計時, 岑歲突然扭頭叫他的名字:“陸宴遲。”
陸宴遲:“嗯?”
“陸宴遲。”
“嗯。”
“陸宴遲。”
陸宴遲笑:“怎麽了?”
岑歲歪頭看他, “陸宴遲。”
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陸宴遲專注地開着車, 輕輕地應她:“在的。”
岑歲看了眼LED大屏, 只剩下二十秒。
岑歲:“陸宴遲。”
陸宴遲:“嗯, ”
“陸黛玉。”
陸宴遲眉梢稍揚,“嗯?”
岑歲絲毫不觑:“陸黛玉。”
片刻的沉默後。
陸宴遲像是敗下陣來, 用氣音回她:“嗯。”
LED屏幕上的數字,恰好歸于“0”。
同一時刻。
岑歲嘴角上揚,她狹長的眉眼輕挑勾起潋滟笑意, 聲音細軟,一字一句說得很慢,“新年快樂啊,陸黛玉。”
陸宴遲愣了愣。
他轉頭看她,将外界的燈光拉開,整張臉浸在昏暗之中,但他雙眸卻異常的亮,映着不遠處盛放的煙火般,璀璨又明亮。
下一秒。
車廂裏響起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帶着細碎淺淡的笑意。
“新年快樂,岑歲。”
元旦之後就迎來了考試周。
孟微雨其他幾門功課都考完了,只剩下最後一門高數在下周一考。周五考完,她馬不停蹄地跑回家,到岑歲的房間求救:“姐,救命!”
岑歲拿起她扔在床上的筆記本翻了翻,皺眉:“高數筆記本?”
孟微雨點點頭:“我不會做。”
“那你和我說什麽?”岑歲的心裏冒出了個想法,神情古怪,“你該不會想讓我教你吧?我看上去像是會做高數題的人嗎?”
“……”孟微雨說,“我當然不是讓你教我。”
“那你和我喊‘救命’?”
孟微雨扯着岑歲,強迫她看自己,“姐,你能幫我去找隔壁陸教授嗎?”
岑歲盯着她,好幾秒後才明白她的意思:“你想讓我去問他要考試.答案?不行!”
孟微雨的表情一頓,“我的意思是,讓他給我私下補個課。”
誤解了她的意思,岑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嘴角,“你想讓我找他幫你補課?”
孟微雨點頭,拿過筆記本,“也不用很多時間,我就一些題還不太懂。”
岑歲問她:“你為什麽不自己找他?”
孟微雨:“那不是怕被拒絕嗎?”
“……”岑歲失笑,“他不是那種人,而且你又是他學生,他肯定會答應你的。”
孟微雨仍是一副擔憂的表情,“你幫我去求他吧,姐。”
最後還是岑歲帶着孟微雨去對門找陸宴遲。
看到門外站着兩個人,陸宴遲斂起嘴角的笑,語調清冷:“怎麽了?”
岑歲:“你在忙嗎?”
室外溫度低,穿堂風陣陣,陸宴遲側過身讓她們兩個先進屋。
“她有幾道題不會做,想問問你,”岑歲指了指孟微雨,又頓了下,“不過你要是忙的話就算了吧。”
孟微雨在邊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陸宴遲拿起放在茶幾上的眼鏡,神情清冷,“沒事,來我書房吧。”
孟微雨忙不疊地跟了過去。
客廳裏只剩岑歲和函數面面相觑。
岑歲看到茶幾上放着的論文,全是數學公式和推理過程,除了數字她看得明白,其他的一概認不出。她看了眼身邊和玩具玩的起勁的函數,眼睛彎成愉悅的弧度,把函數抱了過來,指着那和天文數字沒什麽差異的論文和函數說:“不要玩了,我們來學習。”
函數:“……”
你這婆娘自己都在高數課上睡覺,還好意思和我說這句話?!
岑歲把它抱在懷裏,諄諄教導:“函數,貓也要有上進心,我們要做貓上貓,懂嗎?”
函數拉長了聲音:“喵——!”
我不!我只想做廢物!
和函數鬥争了幾回合後,岑歲終于大發慈悲地把它放開,順手把淩亂的茶幾收拾了下,而後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房那邊,聽到裏面陸宴遲教孟微雨解題的聲音。
她嘴角松開,轉身回了孟家,進廚房給他們做點心吃。
她做了藍莓爆漿蛋撻和棉花糖布朗尼。
考慮到陸宴遲的胃,她給陸宴遲做了小吊梨湯。
等待小吊梨湯裏的銀耳出膠的時候,孟微雨拿着記滿筆記的筆記本從對門回來了。聽到動靜,岑歲從廚房探出頭來。
岑歲:“你這麽快就回來了嗎?”
聞到香味,孟微雨放下筆記本就鑽進廚房,她撿了個蛋撻啃:“陸教授身體不舒服,讓我明天再過去。”
岑歲皺了下眉:“身體不舒服?”
“他講題的時候還在咳嗽來着,”她往鍋裏看了眼,“你在煮什麽啊?”
岑歲說:“小吊梨湯。”
“給陸教授的嗎?”
“也給你喝。”岑歲笑了下。
孟微雨又拿了個蛋撻:“算了吧,我才不和陸教授搶呢。”
又等了會兒,岑歲才把裝着小吊梨湯的鍋端了過去。
陸宴遲家的門沒有關實,露出一小道縫來,岑歲用手肘一推就推了進去,路過客廳的時候,突然注意到沙發上似乎有個人。
岑歲的腳步一停。
對上陸宴遲的視線。
看到她手裏端着的鍋,陸宴遲起身朝她走來,接過她手上的鍋往餐桌邊走,語氣似玩味道:“我怎麽覺得我家裏多了個田螺姑娘?”
岑歲:“五千字檢讨換了個田螺姑娘,我要是你大半夜都會被笑醒。”
陸宴遲側頭看了過來,眼梢帶笑,沒說話。
這突如其來的沉默像是在間接否認她的話似的。
岑歲的心情不太痛快,她進廚房拿了餐具出來,裝了碗小吊梨湯給他,瞅了他一眼:“你不要覺得下廚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我沒這麽覺得。”陸宴遲揚了下眉,“我不是在誇你嗎?”
岑歲在他邊上坐下,低哼了聲:“有你這麽誇人的嗎?”
陸宴遲尾音上揚,散漫道:“那應該怎麽誇?”
她抓了抓頭發,也沒想到要怎麽誇人。敗下陣來,她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剛煮的小吊梨湯,你喝喝看,味道還喜歡嗎?”
陸宴遲輕笑了下,随即拿起勺子喝了口:“好喝。”
得到他的肯定,岑歲松了口氣。
又想起剛才孟微雨的話,她問:“你身體不舒服啊?”
陸宴遲嗯了聲。
“胃不舒服嗎?”岑歲不無憂愁道,“你有按時吃藥嗎?”
陸宴遲莫名想笑,嗓音低低沉沉的,略有些啞:“我就喉嚨有點難受,沒什麽大毛病。”
岑歲松了口氣,卻還是忍不住說:“你要是哪裏不舒服,馬上就去醫院,知道嗎?”
聞言,陸宴遲輕嗤了聲,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就看到他眉梢稍揚,眼尾挑着笑,語調散漫地說:“你管的還挺多。”
“……”岑歲怔了下,旋即低聲說,“那我就是怕你又麻煩我。”
他喉結滾了下:“什麽?”
“我說錯了嗎?”岑歲理直氣壯地說,“跨年夜還要我陪你去醫院,你真的很麻煩哎。要是沒有我,你可怎麽辦?”
房間裏驟然陷入安靜中。
岑歲說完後,眼神略慌張地四處躲閃。
她聽到陶瓷勺子和碗相撞發出的清脆聲響。
以及。
在那清脆當啷聲後。
陸宴遲似笑非笑的一句調侃,像是在回應她之前說的那句話一般:“我确實應該大半夜笑醒。”
隔天,孟微雨又拿着題目去問陸宴遲。
岑歲說:“你快點兒啊,四點我們就要走。”
孟微雨:“知道的,我就問幾道題。”
聽到她們的對話,陸宴遲問岑歲:“待會有事?”
“嗯,”岑歲拿着逗貓棒和函數玩,頭也沒回,“待會要回我那邊。”
陸宴遲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幾眼,又看了眼室外明顯暗下來的天色,随即收回視線,轉身帶着孟微雨進了書房。
岑歲和函數玩了會兒,就看到外面下起了雪。
等到孟微雨出來,室外的雪如鵝毛般紛紛揚揚。
孟微雨也怔了下:“這麽大雪,我們打車過去嗎?”
岑歲看向她,“但你明天不是有考試嗎,從我那裏打車回來要半個多小時,你明天七點就得起床了,可以嗎?”
孟微雨垂下頭來。
沉默兩秒。
陸宴遲主動說:“我送你們過去吧。”
孟微雨看向岑歲。
岑歲仰頭看着陸宴遲:“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他垂眸看她,低笑了下:“我也麻煩過你。”
“……”
說的也是。
開車過去的路上,岑歲和孟微雨一直在說話。而陸宴遲也從二人的口中,得知了她們今天過去的原因。
岑歲晚上有個直播,因為是美食up主,她直播就是做個菜,然後做菜時和網友們聊聊天。
至于孟微雨。
上次岑歲直播時孟微雨出現過,網友們對她頗有好感,她這次作為嘉賓再次過來。
路過一家排着長隊的奶茶店時,孟微雨突然說:“我也想喝奶茶。”
岑歲:“待會到家了點個外賣就好。”
孟微雨:“這家店沒有外賣的。”
岑歲擡眸掃了眼:“好像是,那你明天喝吧,我明天排隊給你買好不好?”
“明天要是還下雪的話怎麽辦?”孟微雨也沒計較,收回視線,“而且你上次不是說這家奶茶店要排一個小時才買的到嗎?算了吧,我也沒有那麽想喝。”
勾起欲望的那個反倒是岑歲:“但我還挺想喝的。”
“……”
很快就到了她家小區。
正好在這個時候岑歲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掃了眼,是助理粥粥的電話,連忙接起來。也因此,下車的時候只匆忙地和陸宴遲說了聲“謝謝”。
孟微雨後腳下車,遲疑地開口:“陸教授,你也上去坐坐吧?”
“不了,”陸宴遲的語調清淡卻不失溫度,“我還有事。”
孟微雨幹巴巴地:“好,那謝謝你送我們過來。”
等孟微雨下車後,陸宴遲就發動車子離開。
下一刻,就有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開過來停在剛才陸宴遲停着的地方。
車窗降了下來,粥粥舉着手機和岑歲打招呼:“吃吃!”
見到是她,岑歲把電話給挂了,笑着過去迎接她:“你前段時間還來過我家,也沒過幾天,怎麽就不記得路了?”
粥粥:“沒呢,新來小助理有點緊張,開岔路了。”
話音落下,就看到有個男生從駕駛座上下來,急匆匆地跑到車後打開後備箱,聲音清潤開朗:“粥粥姐,這些東西要扛到幾樓啊?”
他探過頭來。
聲音挺耳熟的,像是在哪裏聽到過似的。
岑歲也歪過頭瞧了過去。
四目相對。
男生有些驚訝,“是你!”
岑歲眨了眨眼:“你認識我?”
男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姐姐,你還記不記得你在鬼屋裏對着一個倒挂着的‘鬼’打了一拳的事?”
“……”怪不得覺得眼熟,岑歲忽地笑出了聲,“是你啊。”
男生抓了抓頭發:“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
粥粥的眼神在二人之間打着轉:“你們認識啊?”
“之前去鬼屋玩,他在那裏扮‘鬼’吓人。”岑歲說,“他就是你新找來的助理啊?看上去像是大學生。”
粥粥輕聲說:“沈總的弟弟,大三無聊,說是要來實習。”
岑歲了然地點了下頭,“好了別站着了,趕緊把東西搬上樓吧。”
好在岑歲住的樓層不高,加上又有季景繁一個男生在,沒一會兒東西就搬上去了。之後,幾個人各司其職。
季景繁和粥粥調音響設備,岑歲和孟微雨整理食材。
過了将近一個多小時,他們才收拾好。
晚上六點多。
外面的天都已經黑了。
距離直播還有半個多小時,岑歲怕他們餓,做了點兒壽司給他們吃。
房間裏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岑歲抽了張紙擦了擦手。
打開門。
冷風撲面而來。
陸宴遲站在門外,見到是她,眉眼稍稍揚起,他慢條斯理地說:“剛好去那邊辦點事,看到這家店,于是就過去給你買了。”
岑歲的視線往下掃,然後怔住。
他提着奶茶袋子的手伸了過來,紙袋外印着的logo是她和孟微雨剛才在車裏提到的奶茶品牌。
注意到她沒說話,一直垂着頭盯着自己手上的東西。
陸宴遲笑了下,語氣散漫道:“不是想喝嗎?怎麽不接過去?”
岑歲沒吭聲。
陸宴遲又重複了遍:“有事過去,順便給你買奶茶。”
“哪有這麽順便的啊?”岑歲明顯不信,她盯着他,有些啞然,聲音也硬邦邦的,“你知道今天外面有多冷嗎?”
他仍笑着,唇角勾着淺淺的弧度,聞言,也不過輕描淡寫地一句:“還好。”
心念一動。
下一刻。
她摸了下他的手。
果然。
冰冷又僵硬。
岑歲的眼眶瞬間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問一遍,今天甜了嗎?
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