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恐懼

“什……什麽東西?”溫祈妍愣住了,不禁又感到一陣後怕。

這樣的細節她竟然忽略了!

如果不是聞執發現了……那麽她大概已經,已經……

背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來,但溫祈妍臉上仍強撐着露出平靜的神色。

“這就得問他們了。而且我還有一個猜想,”聞執頓了頓道,“他們對于我來說的是一對夫妻,但他們或許不是NPC,而是另一批玩家。”

另一批玩家?溫祈妍皺起眉。

“我們的任務是做好珠寶店的店員,不要讓珠寶出事。而他們的任務,大概就是從我們手裏偷走珠寶吧。”聞執說着,走向小芸,把保溫杯從她的手中抽了出來。

小芸又驚又怒:“你,你幹什麽……”

聞執沒有理會她,擰開保溫杯的杯蓋,把咖啡往花盆裏一灑。

咖啡灑了,露出杯底——沉甸甸的珠寶。

有鑽戒,有手鏈,有手镯。琳琅滿目,價值不菲。溫祈妍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當”一聲,聞執把保溫杯重新放回櫃臺上,輕飄飄地開口。

“在試衣間裏,掉包游戲玩得不錯嘛。”

溫祈妍轉頭去看剛才給聞執的那個托盤。她清點過珠寶的數量,沒有少。那麽珠寶就是假的了。

她拿起櫃臺上放着的一個小雕像就朝着鑽戒砸去,十分用力,咣咣幾下後,鑽戒上鑲嵌的“鑽石”被砸裂了一個口子。

溫祈妍道:“果然是假的!鑽石被掉包了。”

“不行,不行……”小芸突然發出了尖叫聲,“不行,我們偷夠兩家了。這是最後一家……就差你們這一家我們就可以從游戲裏出來了……”

聞言,溫祈妍眸色微斂。

——他們真的是玩家,聞執說的是對的。

而且聽小芸的話,他們的任務似乎是從三家珠寶店偷珠寶。

前兩家店裏都靠這種方法得手了,結果在聞執和溫祈妍這裏遭到了滑鐵盧。

聞執的猜測竟然全都對了,這個人……似乎不簡單呢。

小芸滿臉淚痕,一邊尖叫一邊抄起櫃臺上那個小雕像就要朝聞執和溫祈妍砸過來。

只聽“咔嚓”一聲,緊接着,小芸的尖叫聲幾乎要把整個屋頂掀翻。

是聞執抓住了小芸的手腕。

他看上去沒有怎麽用力,只是輕輕一擰,但是小芸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從手腕蔓延到了整個手臂,痛得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我的手腕!我的手腕斷了……嗚嗚嗚。”

“不要急嘛,”聞執微微一笑。他的臉還是那樣賞心悅目,可是小芸看着他滿臉恐懼。他的笑好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魔一樣。

聞執繼續緩緩道,“現在就開始哭是不是早了點?等游戲的懲罰到來時,再哭也不遲啊。”

小芸崩潰了:“嗚嗚嗚,我不想死!!”

“游戲嘛,玩的不就是個願賭服輸?現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有些晚了,畢竟當初大家填那個心願的時候,都一點沒想着将來會後悔呢。”聞執向後靠在櫃臺前的柱子上,手一下一下随意地敲擊着櫃臺,嘴角挂着輕松的笑。

小芸哭個不停,轉而朝着旁邊長身玉立的男人撲過去,哭喊道:“江厭祁,江厭祁!你救救我,你不能看着我就這樣死去!!”

原來那個男人叫江厭祁。

聞執擡眸看向這一身銀色西裝的男人,江厭祁也正好看向他,朝着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聞執,你叫聞執是吧?你很聰明。不過我好奇,你是怎麽發現我們也是玩家的?”

“這個問題,很簡單啊。”聞執說,“因為恐懼。”

“NPC是不會感到恐懼的,但玩家會。出賣人的,正是人的恐懼。不過你隐藏得還不錯,敗筆在她。”聞執朝着跪在江厭祁腳下的小芸努了努嘴。

從頭到尾,小芸都太害怕了,端着咖啡杯的那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江厭祁一愣,笑了起來。

他擡腳,輕輕地把腳從小芸的手中扯出:“小芸,你看,人家都說了,敗筆在你,我又何必要救你一個敗筆?”

小芸的眼中一片灰敗:“什麽……你怎麽能,我是你的隊友啊。”

江厭祁恍然大悟似的:“哦對,你提醒我了,我忘了說,小芸其實不是我的妻子,我們只是隊友。扮成夫妻是因為在這場游戲裏,夫妻的身份會讓人沒那麽警惕一些。”

聞執看着江厭祁:“你怎麽這樣淡定?你跟着她一起任務失敗了,你不怕死嗎?”

“怎麽會?我不會死。我在上局游戲獲得了A級評分,有一次複活機會。”

原來他和林則故有過一樣的獎勵。難怪他這麽淡定。

小芸聞言幾乎要瘋了,她抓着江厭祁的褲腳,恨不得撕碎了他:“你!你好狠的心,你自己不死,就這麽冷冰冰地看着我死?我要你跟着我一起死!!”

“哧——”一把刀捅進了小芸的胸口。

江厭祁摟着小芸的腰,動作輕柔,嘴唇印在她耳邊,看起來像是一個溫柔的擁抱——但也是死神的擁抱。他手中拿着一把刀,捅進了小芸的胸口。

小芸劇烈地掙紮起來,還沒有尖叫,江厭祁已經一把捂住了小芸的嘴,溫柔地道:“噓——你太吵鬧了。”

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沒有什麽大反應。

溫祈妍淡定純屬是因為她自己也動手殺過人——他們其實半斤八兩,只不過江厭祁看起來更變态一些。

而聞執則勾起嘴角冷冷一笑:“這就是隊友?”

雖然早就在之前看到過葛強和張令儀是怎麽互撕的,但聞執還是覺得很諷刺。

其實也沒什麽諷刺的,這就是人心。事實而已。

江厭祁将小芸已經僵硬的身體放下來,躺平放好,甚至用手閉合了她死不瞑目的雙眼,非常溫柔,也幾近冷漠:“拖後腿的隊友,不如沒有隊友。”

“話說起來,你很聰明,看起來……與我似乎也是同類。”

聞執:“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邀請我?”

“當然可以。不用理解,我就是在邀請你。”江厭祁朝着聞執伸出手。

聞執沒有動,也沒有去接,手仍舊插在兜裏,他偏了偏頭,道:“抱歉,我已經有隊友了。”

“哦?這真是讓人意外。”江厭祁笑了起來,“看到我把她殺了,你不害怕?你不擔心,你的隊友哪天也會像我殺死我的隊友一樣,殺了你?”

聞執道:“他和你不一樣。我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就像他信任我一樣。”

游戲的那頭,陸意一直沒說話,安靜地聽着這裏的動靜。

聽到聞執說這句話的時候,陸意微微一頓。

他們其實從來都沒有交流過這方面的問題,比如“你會不會背叛我會不會突然殺我會不會在我背後捅刀子”這樣的問題。

好像在第一次見到彼此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要彼此全心全意信任。我相信你不會害我,就像我相信自己不會害自己一樣。

很奇怪。但也很幸運,能遇到這樣的對方。

江厭祁笑了:“是嗎。那我可對你那個素未謀面的隊友越來越感興趣了,讓你這麽死心塌地的……不知道日後的游戲裏能不能有幸遇見。”

江厭祁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聞執已開口,聲音有些緊繃,“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這是警告。”

“哎呀呀,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就只是說說,又不會對他怎麽樣。”

就在這時,還站着的三個人腳下都隐隐有風開始刮過。

溫祈妍看着腳下道:“游戲結束了,要返回電梯內了呢。”

江厭祁站着未動,任由腳下的風越來越大,掀起他銀色的衣角獵獵,從頭到尾,他都緊緊注視着聞執。

直到聞執皺起眉:“你盯着我看什麽?”

江厭祁說:“我在想——你看起來無孔不入。但你的心願,似乎很有趣呢。”

聞執的瞳孔突然放大。

“你能看得見?”五個字淹沒在喉嚨裏,因為腳下的旋風已經越來越大,向上蔓延,包裹住了每個人,将他們送回了原來該在的地方。

入目的最後,是江厭祁嘴角意味深長的笑,以及一句放慢的話。

“——真的,很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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