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容貌

這麽快就不見了,看來是個慣犯,估計之前也沒少和歷任王後偷過情。

溫祈妍在侍女的幫助下換上了厚重的禮服,一個巨大的蝴蝶結綁在她的胸口,勒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而國王就站在馬車旁等着她。

“親愛的王後,明天,我就要把你給處死了呢——如果你不再想點什麽辦法來挽救一下自己的話。”他笑着,再次把那串丁零當啷的鑰匙交到溫祈妍手中,“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句話,千萬不要去地下室。對了,我今天晚上不回來,但是我明天早上會回來。等我回來的時候,就是美麗的王後喪命的時候。”

沒有在溫祈妍的臉上看到害怕的神色,他似乎感到有些無趣。

國王一走,溫祈妍就走到了三樓最靠角落的那一間房。

據說這是第一任王後曾經住過的地方。

鑰匙插入鎖孔的時候,溫祈妍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老一輩人都說最邊上的房間位置不吉利,偏偏這王後要睡在這麽個位置也是——說起老一輩人,溫祈妍想起家中的奶奶,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無論用什麽方法,她都會在游戲裏活下來的。

門被推開的時候,溫祈妍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映入眼中的是畫。

密密麻麻的畫,琳琅滿目,她簡直要懷疑王後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宮廷畫師了。

別的也就算了,床前竟然還擺着國王的畫像。

國王長成那樣還挂在床前,溫祈妍也真是佩服這個王後,不怕自己夢到國王的臉被醜到晚上做噩夢麽?

床前除了國王的畫像以外,擺的全都是第一任王後的畫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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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祈妍湊近看了,落款全都是賽格羅。

這些畫全都是賽格羅畫的。

但是她注意到,國王的畫像下面沒有賽格羅的署名。

溫祈妍又走到那許久沒人睡因此落了灰的床前,只是随手在枕頭下摸了摸,竟然又摸出一張畫像來。

這張畫的手感與其他畫的手感太不一樣了,沒有被畫框裱起來,甚至摸起來還有些不尋常的光滑,像是被人無數地撫摸過一樣。

展開一看,畫像是一個陌生的青年。

金色的卷發,身姿挺拔,眉眼間全是少年人的風發意氣。

溫祈妍不認識這是誰,但是這幅畫右下角也沒有賽格羅的署名。

她把這張畫像疊起來放進了自己裙子的口袋裏。

接下來,溫祈妍把三樓所有的房間都逛了個遍,更加确定了這個賽格羅是個海王。

十八位王後他都有過為之畫過畫像,因為十八個房間裏王後們的畫像右下角都有他的署名。果然長得帥的沒一個好東西。

甚至,她還在其中一位王後的畫像後面發現了一朵用紙疊成的玫瑰。

拆開來看了以後,內容甚至跟溫祈妍自己收到的那朵玫瑰裏的內容一模一樣。

只能說這位王後不太聰明,沒能發現賽格羅的暗示罷了。

溫祈妍冷着臉把紙玫瑰揉了。

他媽的,見一個愛一個,這簡直是海王中的戰鬥機啊。

賽格羅晚上再出現在溫祈妍房間裏的時候,非常驚訝地發現溫祈妍睡覺睡得正香。

“喂。”他把溫祈妍搖醒的時候,溫祈妍不耐煩地睜開眼,帶着一點好眠被人吵醒的厭煩:“你來了。”

她從被子裏坐起,散開的黑發披散在肩上,與潔白的裙子對比強烈。

溫祈妍人如其名,是那種美得很清冷的女生。

“哈,睡的這麽香嗎。我的美人兒不怕明日陛下回來處死你嗎?”賽格羅問。

“我當然怕啊,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溫祈妍說完這句話就下床了,賽格羅在她身後跟上,道:“你要去哪裏?”

溫祈妍甩下一句話:“地下室。”

賽格羅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陛下不是再三囑咐了不許任何人進地下室嗎,你是怕死怕得腦袋暈掉了,還是死之前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溫祈妍轉身,盯着賽格羅:“你不想讓我去?”

賽格羅:“如果我說不想呢?”

溫祈妍哈哈一笑:“沒有用。我偏要去。”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欠揍?

溫祈妍冰到底還是動用了那枚禁忌的鑰匙。

只是,她一直磨磨蹭蹭,沒有肯打開門。

賽格羅揶揄:“怎麽,還是後悔了?覺得不應該打開門了?”

“急什麽。陛下早上七點才會回來。”

溫祈妍溫說,“我們等到六點半再進去。難不成,你比我還急?”

賽格羅說:“怎麽可能?我就是替你擔心。”

“用不着,非常沒有必要。”溫祈妍翹起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潔白的裙子褪了一半,露出線條優美的小腿。

覺察到賽格羅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腿上,溫祈妍挑了挑眉,道:“怎麽。好看嗎。”

“好看。”賽格羅非常誠實地承認了他是個老色胚。

溫祈妍說:“你不應該都看過十八位王後的腿了麽,還沒免疫?”見賽格羅疑惑地看向她,她冷笑一聲,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東西,“都給十八位王後畫過畫像了,大概也在畫像後面塞了十八朵紙玫瑰吧,內容也不帶改一下,每一位都是你的小心肝大寶貝。釣得一手好魚啊。”

賽格羅一點也沒有被拆穿後的心虛感:“王後這是在吃醋嗎?”

溫祈妍“啪”地一聲把那朵她從其他王後那裏搜來的紙玫瑰拍在賽格羅那張帥臉上:“那真不好意思,我這條魚不上鈎呢。六點半了,跟我去地下室。”地下室裏有什麽場景,血腥的溫祈妍已經設想過一萬遍了。

但事實上,遠遠沒有她想的那麽血腥,只不過有些瘆人罷了——剛一推開門的時候,地下室裏齊刷刷的一排棺材屬實把溫祈妍吓了一跳。

她數了數,一,二,三,四……一共十八具棺材。

最過分的是她竟然還數到了第十九具。

當然,第十九具棺材是空着的,好像就等着她躺進去呢。

她偏過頭,注意地盯了一眼第一位王後的棺材。

因為只有第一位王後的棺材是開着的。

她的身子已經完全腐爛了,破破爛爛的皮膚上還有肉眼可見的蛆蟲在爬動,多虧了棺材裏放着的那麽多香料,才沒有讓整間地下室的空氣令人窒息。

王後的兩條手臂微張,似乎曾經想拿住什麽東西,但那件東西最後被人粗暴地拿走了——也有可能她到死也沒能拿到她想要的東西。

溫祈妍稍微一愣神的一會,突然發現自己的鑰匙上面有什麽白花花的東西在蠕動。她定睛一看,趕緊甩手,把鑰匙丢開。

那白花花的東西正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上鑰匙的蛆蟲……鑰匙落在地上,無數的蛆蟲頓時蜂擁而上,淹沒了小小的金鑰匙。

難怪那次她第一次把鑰匙串還給國王的時候,國王就在鑰匙串上找什麽東西沒找到,露出很失望的神色——原來他就是靠這個來判斷她到底有沒有去過地下室的啊。

不過溫祈妍甩開鑰匙的時間還是晚了一點,她的手上也被蛆蟲咬得奇癢無比。

這還只是肉眼能看見的。

賽格羅向她伸出手:“怎麽?讓我看看。”

“不用。”溫祈妍是真的不用,如果不是實在活不下去,她沒有求助別人的習慣。

她動用了之前獲得的獎勵——一次愈合傷口的機會。

比起靠別人,她向來更相信自己。

接下來,她一直看着那堆蛆蟲啃鑰匙,足足有長達十分鐘的時間沒有任何動作。

一旁的賽格羅道:“你怎麽一直在原地不動?你想拖延時間嗎?”

“對,我就是想拖延時間。”溫祈妍一邊點頭一邊微笑地看着他,“所以,你終于急了嗎,陛下?”

聽到“陛下”這個稱呼的時候,賽格羅的臉色微微僵了一下:“你在開什麽玩笑……親愛的,我不過就是個畫師罷了。”

“是嗎。不過……”溫祈妍也不急着分辯。她雙手抱胸道,“剛剛進來的時候我對地下室的門做了些手腳,門已經被我從外面反鎖了。除非等侍女發現我們不見了主動來尋找,大概誰也出不去了吧。”

城堡正中的時鐘敲響了七點的鐘聲。

國王并沒有像他昨天說的那樣如期出現。

是啊,他怎麽能如期出現呢?

畢竟他現在正和她一起被困在地下室裏。

溫祈妍看向賽格羅的眼神越發意味深長:“三、二、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該開始變了吧。”

随着她的話說完,賽格羅的周身都開始發生奇異的變化。

原本白淨的皮膚變得黝黑坑窪,深邃的藍色眼珠變得渾濁無神,個子縮矮并被橫向拉寬——那個美少年突然變成了又矮又胖的國王。

是的,國王白天就是國王,但是在晚上,他就能變身成英俊的畫師。

賽格羅眼神陰沉:“我比較好奇你是怎麽發現我的雙重身份的。”

“你第一次晚上約我相見的時候,國王一出現你就不見了,仔細想想這其實很奇怪——不過這并不是我對你産生懷疑的決定性原因,真正讓我感到懷疑的是那十八幅畫像。您為十八位王後都畫過那樣隐私的畫像,又都約她們出來與您見面,如果不是您有什麽霸/占/人/妻的奇怪愛好的話,那就只能說——您是想測試他們,測試一下他們會不會給您戴綠帽子……對吧?”

賽格羅笑了笑:“你不會覺得我有被害妄想症吧?你難道覺得一個男人會整天防着自己的妻子會不會給自己戴綠帽子?”

溫祈妍說:“本來是無所謂的,正常人都不會有這樣的顧慮——但您不一樣啊。您本是年輕俊美的少年,在迎娶第一任王後的時候,您排除萬難打敗了魔法師,但是您也因此受到了魔法師死前的詛咒——他奪走了您的美貌。在白天,您将會是醜陋油膩的中年男人,只有在晚上,您才會恢複成您原來應有的樣子。“您太自卑了——您覺得自己失去了外貌上的優勢,自己排除萬難迎娶到的第一任王後會不喜歡您,這樣的想法将您折磨得快要瘋了。于是您就想出了這個方法,變身為俊美的畫師來試探她。您認為她沒能經住誘惑,所以把她殺了。”

賽格羅的目光随着溫祈妍每說一句話都變得更加陰沉:“是。她沒能經住誘惑,我為了她付出了這樣深沉的代價,她卻背叛我。這樣的她不該死嗎?”

溫祈妍說:“可惜您誤會了她。”

她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張畫,展開,對着賽格羅。

賽格羅在看到那張畫的時候,渾身突然顫抖了。

“這是您從前的樣子吧,沒有被魔法師詛咒之前的樣子?”

賽格羅沒有回答。

但是看他驚懼成那樣,溫祈妍已經大概能猜到答案了。

賽格羅最開始的樣子跟他以畫師形象出現的樣子肯定不一樣。

共同點就是都很帥,不然豈不是早被王後們發現了!

“這張畫像是我從第一任王後的枕頭底下找到的,右下角沒有您的簽名,那應該不是您畫的。我更傾向于是第一任王後畫的。畢竟第二位王後的其他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您最初的樣子,只有她曾經見過。”

賽格羅顫抖地看着溫祈妍手中的畫像。

那張畫像已經和最初的模樣不一樣了……原本粗糙的畫紙都因為多次的摩挲變得光滑,看到,幾乎都能想象出畫像的主人曾經怎樣憐惜地、視若珍寶地撫摸過它。

如果不是因為珍視,誰會終年對着一張畫像如此呢。

“而且,很遺憾,我要告訴您的是,王後可能根本沒有背叛您,她應該知道您受到了魔法師的詛咒。因為我發現她把您現在的照片挂在了床頭。您知道……以您現在的尊容,能把您的照片挂在一睜眼就能看到的位置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啊。”

賽格羅、也是國王——他的嘴唇因為巨大的悔恨、震驚與痛苦顫抖着,他就要撲向溫祈妍,搶回溫祈妍手中的畫像。

可溫祈妍只是一笑,然後把那張畫像丢入了第一任王後的棺材中。

畫像穩穩地落入了第一任王後的手中。

她手裏缺的東西,正是這枚畫像。

畫像落入王後手中的那一剎那,王後腐爛的肉身突然以一種令人咋舌的速度重塑,重新恢複了她真正的如花似玉的模樣,朱紅的唇,黑如曜石的眸子。

下一秒,王後睜開了眼,一雙眸子含情脈脈地看向賽格羅。

賽格羅踉踉跄跄地朝着她奔過去:“對不起……”

王後向着賽格羅伸出了手。

再下一秒,她像擁抱暌違已久的情人一樣擁抱住了賽格羅,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一樣把他幹脆地也拖入了棺材裏。

“咔嚓”一聲,棺材的門板瞬間關上了。

而他和她,就此長眠在這裏,再也不會分開了。

溫祈妍一直注視着眼前的這一切。五分鐘後她開口:“怎麽。是不打算自己出來了嗎,江厭祁?”

她這句話說完以後,一道黑色的影子頓時從棺材裏飛了出來。

黑衣黑發的青年坐在了棺材上,翹着二郎腿的姿勢優雅又恣意。

溫祈妍:“打算附在國王身上多久?怎麽,你們NPC之間還能互相搶對方的活兒?”

江厭祁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Nonono……不要把我和他混為一談。我是高級智慧NPC,他只是個沒有自己思想的低級NPC。我也只是偶爾想體會一下別人的人生嘛。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溫祈妍:“賽格羅有時候欠揍的性格,和你很像呢。一樣的煩人。”

然後,溫祈妍就脫離了游戲。

再見了,王後的小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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