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就敬人生
“告訴我,你喜歡怎麽碰我?”鄭克的聲音幾近啞音。
謝秋歧的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那兩片**。他的指尖是少有的溫暖,從嘴唇一直移到下巴、喉嚨、鎖骨和胸膛。鄭克做了個明顯的吞咽動作,聽到謝秋歧的低笑。
“你知道每次想起你打胡喬波的時候,我在想什麽嗎?”謝秋歧說。
鄭克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滾燙。
謝秋歧探到他的耳邊:“你發火的樣子,真他媽性感。”
鄭克悶哼一聲狠狠咬着他的嘴唇,狂風驟雨似的激吻。
謝秋歧翻身騎在他身上,他的表情是那麽驕傲,一種動物本能的驕傲,他的男人堂堂正正用拳頭贏得了他——鄭克打死了胡喬波的那一刻就決定了,謝秋歧會選擇這個最強壯的勝利者作為自己的伴侶。他心甘情願地接納這個男人,這是所有動物挑選雄性伴侶的選擇。
“鄭克,”他的指尖不緊不慢挑開男人的襯衫紐扣,“明天早上要是我還能從床上下來,你就給我滾蛋。明白了嗎?”
...... ......
......
那天他們沒出過房間。外頭的人也不敢進去。
汽車旅館的隔音肯定是不怎麽樣的,如果其他旅客經過必定能聽到異樣,可沒人真的敲門。
再後來雪停了,月光淌在謝秋歧的身體上像牛奶糕上的煉乳,鄭克吻着謝秋歧的唇,能嘗到那甜味。
聖誕節終于到了。四個人覺得窩在旅館裏悶,幹脆到街上去逛。市區布置得漂亮極了,到處是火樹銀花,百貨公司門口的聖誕樹壯麗而豐美,身高十米,頭戴一顆金星大燈,遠遠地隔着一條街都能看到。商店的櫥窗也大,禮物的包裝比女人身上的禮物還精致。一到了飯店每家餐館都在排隊,經理笑得格外熱情,人聲、車馬聲、音樂聲彙到一處。
鄭克選了一家披薩店吃午飯,他們等了将近一個小時才吃上東西。所幸食物的味道值得那一個小時的等待。下午又逛到百貨商店裏去,謝秋歧取了一點錢,每個人都可以買一份禮物。
“手機至少人人要有一部。我們不能四個人用一部手機。”鄭克拉着人就往電子商品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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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秋歧對這種東西沒有太高要求,“我們要經常換電話的,別買太貴的。”
鄭克還沒習慣這種他想要一樣東西但是買不起的生活,眼巴巴地拿着樣機不肯放下來。
謝秋歧走過去看看價格,讓店員拿個新的:“就這一次。以後賺了錢再說。”
鄭克開心地親他的嘴巴,抱着禮物去櫃臺結賬。
牧羊犬也不理解,看着樣機上那個缺了口的蘋果标簽:“這什麽牌子?怎麽沒聽過?”
刑知非到底算是理工科生:“你就說你聽過什麽牌子吧。這是‘蘋果’,高科技的牌子。他們家的手機最近好像開始熱起來了,就是比較獨特。我還是喜歡諾基亞,又耐操又好用。”
牧羊犬看中了一雙皮鞋。
“先生你的眼光真好,我們是意大利品牌,做皮鞋最好的。”銷售員很能說:“您現在手上這雙是我們聖誕季的限量款,用料也是最好的。頭層牛皮,粒面紋路,非常難得。琴弦鞋底,一方面可以很好的為足部提供支撐,另一方面,按照經典的審美,琴弦鞋底是最優雅紳士的。”
牧羊犬被她說暈了,拿一雙來試穿。但他身上是非洲穿過來的運動衫,配皮鞋很奇怪。
“要不然買雙運動鞋吧,我們穿皮鞋的機會也少。這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刑知非勸他。
牧羊犬依依不舍,他本來幻想着,到了美國就能過上穿西裝皮鞋、出入高級飯店、終日香槟美人的生活。美國大片裏面都是這麽演的。他喜歡花哨的東西,最好是看起來華而不實,“中看不中用”的那種,才顯得他是個有錢有閑的闊少。
“我就要它了。”他固執地指着那雙鞋,向謝秋歧示意:“老板,可以嗎?”
反正每個人都可以有一份禮物。謝秋歧把錢給他:“你喜歡就行。”
刑知非挑了一盒組合模型。這是為孩子買的,付了錢就直接寄回國去。
“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孩子?”謝秋歧有點擔心他。
刑知非覺得沒臉回去:“等再賺點錢再說。”
他出來了這一趟,本來就是為了賺錢,現在老婆帶着孩子跑了,錢也沒賺到,對中年男人的生活來說,打擊是巨大的。錢就是他生活裏最後一點信念了。
“早上給他打了個電話,跟他說我會買禮物給他。他挺高興的,要上初中了,以後還多的是是要花錢的時候,他媽媽也賺不了多少錢,還不如我給他攢點。”刑知非覺得愧對孩子。
謝秋歧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想太多,小孩子懂事了,自然會記着你的好。”
刑知非覺得自己還是有點貪心,否則也不會跟着謝秋歧冒險。賺錢的路子很多,如果他要求安穩,不一定非得跟着謝秋歧,往後謝秋歧這條路不好走,還會有生命危險,沒準什麽時候就死于非命。但這條路是賺大錢的路,賺大錢的機會不多,刑知非還是想搏一搏。
謝秋歧是無依無靠的人,他心裏沒有念想,只求活在當下。
“走,我請大家喝個痛快。”他找了間酒吧,決定不醉不歸。
酒吧豔燈搖晃,強節奏的重金屬打擊樂震得神經疼。紅男綠女在舞池裏跟着燈球搖,謝秋歧恍然還是在游輪上的時節,總算他做了一回來消費的,而不是服務生。
他向服務生要了一杯龍舌蘭,金發碧眼的男侍看得他眼睛亮,他将一張五美金的紙幣塞進服務生的胸袋裏。服務生沖他眨眼笑,遞酒的時候順便送來一張名片。
鄭克把那張名片奪過來,撕了個粉碎,氣鼓鼓地說:“你眼睛看哪兒呢?!”
謝秋歧故意調侃:“愛美之心人皆有,他長得那麽漂亮,我看兩眼怎麽了?”
鄭克放下酒杯把他腦袋扯過來,在人家服務生面前熱吻。謝秋歧氣喘籲籲地頂着他的腦袋,親他的鼻頭和眉角。鄭克發出嗚咽的聲音,像是有點醉:“你只能看我!”
謝秋歧大笑,把他毛茸茸的腦袋摟在懷裏。他想對鄭克說,你就是最好的聖誕禮物。但這話太肉麻了,到了嘴邊上他說不出去。
四個人一直玩到淩晨。他們很久沒有這麽盡興過,就連謝秋歧也喝得有點多。酒吧裏面的空氣太污濁了,他走到露臺上去抽煙,星星在他眼裏都是鑽石,仿佛他一伸手就能收入囊中。
他這是他人生中難得的高光時刻,有錢、有自由、有愛人,他能嗅到空氣裏成功的味道,離他那麽近。他想起段立彌留之際的臉,想起胡喬波,最後想起珠海的漁女,他們越來越遠,他甚至快記不起母親的音容,如果他手裏有一杯酒,倒映出他的臉,他會發現他完全不認識自己,這不是他記憶裏那個永遠困苦、永遠迷茫的謝秋歧。
兩只手從後面抱住他,鄭克灼熱的呼吸噴在他耳後:“在想什麽?”
謝秋歧回答:“在想以後。”
“嗯哼,我們心有靈犀。” 鄭克輕輕地說:“我想,也許我們可以不回澳門。在美國,一樣有立足之地。我們也不需要太奢侈的生活,買套房子,安安穩穩地過,就很好。”
沒有仇恨、沒有過往、沒有灰色的記憶和紅色的傷口,做個全新的人。有一瞬間,鄭克真的是這樣向往的,為了謝秋歧,為了他們的未來,他可以忘記自己是誰,忘記父母兄長的犧牲。
謝秋歧有點感動:“回去,我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你好像比以前更有信心了。”鄭克察覺到他的不一樣。
謝秋歧笑起來:“畢竟我們都從非洲出來了。總不會更難了。”
鄭克點頭:“我覺得可以給奧拉打個電話談談接下來的事。帆船手黑吃黑,想必奧拉要重新考慮是否繼續和他合作。如果她沒有別的下線,我們剛好可以頂替掉帆船手的位置,當作奧拉在美國的合作夥伴。她充當供貨商,鑽石從非洲過來之後再賣給尼古拉斯他們。我們可以在美國呆的時間長一點,打打基礎,等在芝加哥站穩了再說。”
謝秋歧想到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你有沒有想過,鑽石怎麽進入芝加哥?”
“什麽意思?”
“我們有了貨源、貨物和買家,現在要解決運輸渠道的問題。從前有那個摩洛哥人負責從納米比亞帶到紐約,現在和帆船手的關系掰了,我們需要重新找渠道把鑽石運進來。”
“可以走水運。芝加哥本來就是港口城市,芝加哥港口是全美最大的港口之一,也是交通樞紐,往西取道聖勞倫斯內河直達歐洲,往南從密西西比河貫通墨西哥灣。我們可以用船從墨西哥灣把鑽石運進來,還是老方法,既經濟又安全。就是可能要和邊檢打好關系,我可以讓學長想想辦法,雖然不能直接接受他的幫助,但是介紹點一些公務員認識認識還是可以的。”
謝秋歧挑眉,倒是一條可以走得通的路。他沒想到鄭克已經想得很周全。
鄭克想得很樂觀:“我甚至覺得在這裏呆的時間不用很長,也許三年都不用,一年,我們就可以回到澳門。”
謝秋歧眺望着萬家燈火:“走一步看一步吧。”
長到現在,他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做人生規劃的。像他這樣的人,活着仿佛是一種臨時計劃,誰也沒想到他現在還能活着,生和死都充滿了随機性。
但這一刻他是充滿希望的。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眼前的華景,光明、繁盛、熱烈,他身體裏有沖勁,腳下有坦途。他差點以為,自己永遠看不到這樣的景色。
他看着鄭克:“我現在覺得我的人生也挺好的。也許走了很多歧路,但是我也努力走了。反正有一天我們都要死的,至少這一生我沒有虛度浪費。”
鄭克和他碰杯子,金黃的酒液撞出夢幻的泡沫:“那就敬人生。”
謝秋歧笑道:“那就敬人生。”
作者有話說:
車在論壇。下一章進入第二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