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的時候,人越是想要耐下心來全神貫注的去做一件什麽事情,就越是容易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所打斷,從而前功盡棄,雖然這聽起來就像是重度拖延症找來的理由借口,但是有的時候卻也是造化弄人的顯著結果。
就好比已經立志要從現在開始一覺睡到隔天下午六七點的孫挽清在剛剛睡着還不到一個小時後,就被門外傳來的一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給活生生的驚醒了。她懷着一百二十分的不情願摸索着從床上爬了下去,一臉懵逼的跑去開門。這大晚上的,冥界也能有深夜造訪的不速之客登門拜訪嗎。
孫挽清趴到門上,透過上面的貓眼看出去,只見門板後面站着的人竟然是蘇冉。她臉上的表情能明顯的顯示出現在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樣子,極度不滿的情緒都要大寫在她平日裏波瀾不驚的臉色上方了,簡直強崩壞型肆意放射源。就連她那只平時幾乎不離開身子100米範圍之內的白貓都不見了蹤影,許是被她遺落在了卧室之中沒有抱出來。
看到夜半的來人是誰之後孫挽清那股直沖大腦的瞌睡勁兒一瞬間就醒了個大半,整個人冷靜的都快要爆炸了。這什麽節奏哦!漫長的深夜、上司意味深長的造訪、致使四周升溫的款式睡衣……這個時候就差在整個文件背後标注一個音頻視頻交錯格式就可以當成羞羞的小電影去觀看了呢!
當然,不管孫挽清的腦內活動有多麽的豐富讓人嘆為觀止,她的表面上還是非常正經的,趕緊打開了房門讓蘇冉進來,想了想,把即将脫口而出的‘系統姐姐大晚上的你到人家卧室中(暫定)做什麽哦害羞害羞?’這句話包裝了一下,變成比較委婉的形式問出去:
“系統姐姐怎麽了?是這個屋子不能住人,啊不,是不能住鬼嗎?”
剛剛讓自己到樓下随便找一個房間睡覺的人是她蘇冉,現下在自己睡的正香與周公博弈即将瀕臨巅峰狀态時叫醒自己的人,卻也是她蘇冉。如此急迫的來找自己,難不成自己找到了什麽傳說中被詛咒的房子?打破了什麽傳說中受到了厄運籠罩的結界?不因該吧……不過她這陰沉的幾乎可以擰出來水的臉色還真是……
孫挽清一直都屬于,別人不搭理她時她就會開始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到扭曲事實境界的人,現在這種情況下她的毛病更甚,簡直感覺蘇冉就在背後藏着拳頭準備等下一拳砸在自己臉上似得。然而蘇冉并沒有一個眼刀飛過來削死她,只是陰沉着臉問道:
“你這裏,方便讓我借宿一晚嗎?”
“……”
合着剛剛的嚴肅勁兒都是假的啊!都是化學的成分啊!都是特效!那小表情嚴肅的跟要掐死我一樣鬧了半天你就只是要來借宿啊!你直說好不好啊我心髒不好!差一點就要供出來自己背着曾經背着系統姐姐偷吃了她兩盒曲奇這種犯罪行徑了啊!天呢還好我嘴嚴!!
孫挽清現在的臉色非常的多姿多彩,蘇冉自然也差不到哪去。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想清楚自己為什麽要跑來找孫挽清借住。明明這冥界中絕大部分的地方自己都有權利去管理,如果真的需要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那麽只需要随便拉住哪個任務執行者以該房間需要檢修為借口命令她給騰出床鋪或是直接把她從屋子裏驅逐出去自己占領那屋子休息就可以了,但是不知出于什麽原因,一直喜愛獨居的蘇冉這次卻偏偏選擇跑來了孫挽清的屋子……按她的話來說就是‘因為實在沒有心情再去跟那些個不屬于我管轄範圍之內的任務執行者們解釋糾纏,索性直接跑到熟識的你這邊借宿了,不方便嗎?’
“我怎麽可能說不方便嘛你把我當什麽人了!來!系統姐姐您睡床,我去沙發湊合湊合算了。”
大半夜一兩點鐘的,一個小姐姐跑到你房門口想要和你同住一晚上,別說是這位某種意義上自己的頂頭上司蘇冉了,就算單單是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朋友,孫挽清也不忍心把人家拒之門外啊!所以她自然是态度良好的開門迎進蘇冉順便抱着一個枕頭說要去沙發睡,主動并貼心的把床鋪讓給了蘇冉,真真扮演着大暖女的角色。
“不過話說,系統姐姐怎麽從你自己的屋裏跑出來了?你的床比這種客房的床好上不知多少倍吧。”那種裝飾雖算不上昂貴但卻非常有氛圍感覺溫馨得不得了的小房間孫挽清可是親眼見過的。那簡直是一個移動的小型居家別墅。孫挽清邊說就邊往牆角的沙發走去,想要先把上面堆放着的報廢資料堆到一邊,方便等下自己睡覺。
蘇冉一伸手,卻是抓住了孫挽清的枕頭重新丢回了床示意她不用專程跑去沙發睡,兩個人擠一下,這種床的大小寬度還是沒問題的,更何況自己又不是嫌棄她到必須逼她去睡沙發的程度,這大熱天的讓孫挽清一個人睡那種皮沙發上還不得捂得一個脊背都是痱子分分鐘蒸成培根肉啊,做什麽那麽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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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她嘆了口氣。“簡聽偣那家夥又交了新的女朋友,你前腳剛離開,她後腳就帶着女友去我隔壁的房間了,現下正在隔壁那房間中搞出一些異常惱人的動靜,薄薄的一堵牆壁完全起不到絲毫隔音效果,擾的我沒有辦法好好睡覺,只能到你這邊來避避風頭。”
“……”
呃……惱人的動靜是指……孫挽清默默想了想,這其中的答案應該與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完全相同吧……所以不禁裝作自己很天真很純潔還是個少女的樣子四處看風景。果然這種話題……是不是有些太少兒不宜了……?在這種夜深人靜之時孤女寡女仍舊共處一室的情況下讨論這種羞羞的事情不太好吧?于是她只能問一句‘那以後怎麽辦,放棄你的房間一直待在這裏嗎?’來緩解氣氛中不合時宜的尴尬。
聽到這個問題,蘇冉倒是不怎麽在意的樣子,她聳聳肩。
“無所謂,反正那家夥的女朋友,最多也只能交往個三四天,沒幾天之後我就能徹底清淨了。”
“……”真的講道理孫挽清覺得自從自己加入了系統姐姐和冥王簡聽偣的任務執行者小分隊之後,見識到了許多生前從未見識過的事情,聽聞了許多曾經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實,在真正意義上理解了什麽叫做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三四天??我的天呢這是什麽頻率??我這二十多年還沒有一個女朋友呢她這邊就跟春天的韭菜似得割一茬兒長一茬兒啊!大人的世界真真是太肮髒了!
孫挽清不想理你,并向你丢了一只狗。
“不!!為什麽的!!這是在交女朋友還是單純的在和別人保持一種非常不友善不積極不健康向上的關系消遣生命啊!!”對于這種快如傳送帶的速食愛情孫挽清表示不能理解。這三四天能感受到個毛線團的愛情啊!這tm只是單純的在進行某種叫做‘各種形象的女朋友收集圖鑒集合’的放置類收藏游戲吧對不對!
“……是那個女孩子追她的。”蘇冉接着說道。
然而孫挽清卻愈發的不解。
難道因為簡聽偣是被追的那個,所以她就可以以跑步競賽金牌冠軍的速度跟別的小姐姐大姐姐們分手和好和好再分手嗎?這有點……說不過去吧?難道不是正因為被對自己告白的人那份心意所打動才會和她開始交往嗎?既然已經是兩廂情願的事情了那麽為什麽還要這樣把這其中産生的那份真摯感情當成随意撥弄的廉價物品所玷污呢……
“簡聽偣那個人,不論做什麽事情都喜歡時刻可以掌控全局的感覺,所以在某些方面她一直都不願意躺在下面任人耕耘,用她的話來說,那就像是讓她裝扮成屍體躺在原地,還要做出開心的虛僞情緒。所以她從來都不會在自己女友面前老老實實當個享受的人。”
“……”如果說剛剛蘇冉提到的話題還只是隐隐約約的有些感性,那麽現在的話題簡直是污坐上了飛機伴随着一陣轟鳴污上天了。孫挽清也只能一臉‘你這話tm讓我沒法接啊’的表情站在原地內心默默吃鼈。對于蘇冉毋庸置疑的也可以冠上‘污婆’這個聖名了。
即使在內心已經滿屏幕的刷了千萬遍‘蘇冉是個老污婆’的孫挽清,表面上表現的依舊是非常冷靜淡定,仿佛聽到這類話題面不改色那般,可卻無法掩飾有逐漸變紅趨勢的耳尖。而蘇冉卻還是沒有察覺到似得,繼續說着。
“剛剛就提過了,是那個女孩子追她的,所以那女孩自然會由着簡聽偣胡作非為。可是她大概不知道,看起來人模人樣的簡聽偣披着的人皮僞裝之下究竟是一種怎樣的人格。她這種人渣,大概從來都不知道憐香惜玉這個詞語是怎麽寫,又代表着怎麽樣的一個意義。對于她來說,有些時候她正在交往的女朋友甚至還比不上她剛做的指甲來的重要,所以不論什麽時候,她都不會剪掉那看起來就非常需要被磨平的指甲。她曾經結交的女朋友畢竟也都是肉做的,這種事情上極度的不體貼基本上是沒有人願意忍受的,所以進行到一半就受不了,打她幾耳光從她房中跑出來的女孩可不止有過三四個。畢竟如果簡聽偣是真的喜歡她們,就多少也會為她們考慮一下的。這種強加的幸福,沒有一個人願意長久的忍受下去。所以造成這種狀況,也都是她簡聽偣自作自受活該讨到的好果子。”
蘇冉的話絲毫沒有給簡聽偣留情面,就好像自己并不認識她那般,也并不是她在抵達冥界後關系最為要好的朋友,完全是站在一個不牽扯進任何一件事情的旁觀者的角度去敘述簡聽偣是個人渣的不争事實。
“诶~讨厭了,你怎麽可以這樣說人家呢?”
蘇冉的話才剛剛說完沒幾秒,孫挽清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這間客房的牆壁就悄然發生了變化。潔白的牆面就像是被融化了的沼澤,突兀的柔軟化了,從中間緩緩穿進來了一個人,正是穿着睡裙的簡聽偣。只見她穿着的純白色睡裙的長度非常危險,僅僅可以遮住大腿根部一部分的肌膚,仿佛一彎腰就會遇到春光乍洩的可怕問題。她剛剛泡完澡的樣子,長發散着,被人随意的挽在了耳後,就那樣嬌笑着出現在二人面前。她一把伸手攬住了蘇冉的腰身,看起來瞬間親昵的不得了。
“……”真的孫挽清覺得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立刻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報警并尋找一位專業的收費平價的心理醫生來緩解她內心遭受到的巨大且無法愈合的創傷。沒成想看起來人模人樣還帶着頗有些誘受氣息的簡聽偣居然是這種鬼畜攻??而且還是這種被自己的朋友說了‘人渣’之後依然可以若無其事的繼續騷擾人家的厚臉皮症狀患者。現在這種情況不報警才是最愚蠢的吧!
“你怎麽在這兒。”蘇冉掙開了她的手臂,面不改色的戳痛處道:“難道剛交的女朋友又跑了嗎?”
簡聽偣并不生氣,只是勾了勾唇角對蘇冉露出一個甜美滿分的笑容。
“才沒有呢。”簡聽偣一直笑着,可這笑容卻讓孫挽清産生了其實自己并看不清簡聽偣究竟是以一種什麽樣子的情緒在對自己和蘇冉說話的錯覺,就好像自己肉眼所見的一切都變成了幻象,而簡聽偣這個人的喜怒哀樂都被她用虛假面具隐藏在了面容之後,埋藏進了情緒的最低端、如此的容易識破。
“我只是在泡完澡之後覺得樓上的空氣有些煩悶,憋得我都快喘不上來氣了于是便出來散散步,沒成想隔着大老遠的距離就聽到小親親蘇冉說人家的那句‘人渣’了,于是就直接穿牆過來看了看。不過話說……你們還真是過分呢,居然在大晚上的時候不睡覺而是聚在一起說這種讓我看起來非常像是社會敗類的話題。我的好感要是掉落了的話我在最後一定拿你們是問的我跟你們講。”
“喔,那還真是稀奇呢。女朋友沒有跑什麽的。”蘇冉故意不去理會簡聽偣後半句所說的有一些責難意味的話題。好感掉落了什麽的,別說得好像現在這個時候還有人能對她簡聽偣提起一點點的好感了似得。
看着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樣子,孫挽清真的很想說要不你們倆邁起你們那雙尊貴的大長腿從這裏移駕到門外或者樓上再不行別的任務執行者的卧室裏面鬥嘴??剛才那麽一鬧,原本因為害怕蘇冉前來掐死自己而消失了的困意伴随着孫挽清咽進肚子裏的心髒而重新聚攏了,她現在覺得自己即使是站着也可以快速入睡了,而面前這兩個人卻還沒有住口離開的意思。正當她思考着要用怎樣的一個借口委婉而又不會惹來再次殺身之禍的提醒兩人現在是睡覺的好時間時,蘇冉卻率先開口提了出來。她瞥了一眼靠在桌邊滿臉昏昏欲睡卻還硬撐着大張雙眼看自己與簡聽偣有一搭沒一搭扯淡的孫挽清,沒好氣的詢問簡聽偣什麽時候回卧室陪着那位不知腦子裏被什麽有毒物質侵害居然沒有立刻逃走的女友,可當事人簡聽偣卻不怎麽在意的樣子。
她用手指纏弄着自己的發梢。
“反正我去浴室之前看過她一眼,睡的很沉,現下我回去和不回去有什麽不同?倒不如找點什麽好玩的事情做。對了蘇冉,開在冥界最北邊的那家酒吧今晚好像有新的美女鬼姐姐有表演來着,不然你和小清清都跟我一起去那邊玩吧?說不定能撩到好看的小姐姐呢!”說着她就要滿臉期待的看看蘇冉又看看半睡半醒幾欲陷入昏睡狀态的孫挽清。
最後自是被蘇冉想都不想的立刻拒絕了,她擡腳就踢直接把簡聽偣從客房中踹了出去并一把鎖上了房門。
“……”到現在為止,孫挽清好像明白為什麽蘇冉一直堅定不移的稱呼簡聽偣為【人渣】了。
真是太渣了……
……
“真是兩個無聊人。”被蘇冉踢着屁股踹出來的簡聽偣十分不愉悅揉揉被踹疼的位置。“看來注定要我一個人去了。”
她慢慢悠悠的走向自己的卧室,打算換完衣服之後就直接去那邊的酒吧,至于現在一定還睡的很死的女友,叫什麽來着……哦貌似是叫白璟湲,等下拜托身邊的鬼差在白璟湲醒來之後直接送她回家就可以了。
籌劃好安排後,簡聽偣就推開房門,剛打算喚來鬼差叮囑白璟湲事宜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卧室中靜悄悄的,已然沒有了那人的身影。她先是一愣,繼而苦笑一下,故作無所謂的自言自語着。
“啊,也正常嘛。”畢竟被那樣粗魯的對待,是個人都會覺得自己不可理喻越早離開越好吧。
簡聽偣不再多想,準備拿起床邊丢着的外套披上離開時,卻忽然發現書桌的邊緣被人用水杯壓住了一張便簽紙。出于好奇她走過去看了看,只見上面用淺藍色的水筆寫着幾行清秀的字體。
【從一開始您就說過我只能呆在這裏三個小時,否則會影響您的工作,可我卻還是不小心睡着了,耽誤了您的時間非常抱歉……在醒來之後我收拾完床單立刻就離開了,希望沒有打擾到您。能成為您的女朋友我非常的榮幸,如若下次無趣的時候還需要我,就請通知我,我将再次前來叨擾。——白璟湲】
“……”簡聽偣拿着那張便簽紙來來回回的看了百八十遍,最後才确認這紙上寫的的确是如果自己需要她白璟湲就會立刻過來,而不是什麽憤怒的謾罵指責之類的。當确認這個事實之後,簡聽偣整個人都不可思議了。側身掃過去,床鋪中央幹幹淨淨的,顯然是白璟湲在離開時順手更換了新的床單,可剛才她去浴室時看的一眼那中心泛着早已幹透了的大片血跡的床單卻是歷歷在目的刺激着她的大腦……
“白璟湲這個女人……腦子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