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國古時候有一句俗語叫做‘真金不怕紅爐火，酒香不怕巷子深’，意在真正優秀的東西即使處于非常偏僻的位置，也總能散發出自身的卓越，吸引別人的關注。尹蒼雪覺得，雖然沒有百分之百的那麽貼切，但用這句話來形容她與原嫣所處的這間熱狗店，也算是八、九不離十的合适了。
上次來這裏的時候，還是這身體的原主人仍然活着的時候。由于她每天都能空出來大把空閑的時間，又因為‘職業’問題而從不用擔心手頭沒錢，所以每到不去賭場的時候，還沒有認識原嫣，不擁有撩妹目标的尹蒼雪總是會在大街上轉悠，尋找那些個在距離飯點時間還相差很久的時候就早已經人滿為患的餐飲店。畢竟在飯點時排起長隊的食物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做不到最好的食物一定不能吸引人在不是飯點的時候聚集起來，對吧？
在一個緊挨着市中心的小巷裏，尹蒼雪看到了一個挂着老舊招牌的熱狗店，透過牆上擦的透亮的玻璃看向店內，屋裏沒有一個空餘的位置，還有幾個年輕人站在入口處等待打包的食物做好。尹蒼雪立刻明白自己找到了想要尋找的地方。
在那之後尹蒼雪總是會在光臨完賭場之後來這家熱狗店點一些特色美食解決已經餓得咕咕叫的肚子，一連持續了個把月，嘗遍了菜單上所有出現的食物，甚至與這間店的老板都混熟了，熟到每次光臨都會收到額外照顧的免費加餐。
而過了一段時間，她通過參加那個獎金頗高的游戲比賽而在泷舍中通過偶然的契機，認識了原嫣。自那天的見面之後尹蒼雪的整個生活重心就完全傾斜了，徑直忽視了之前生活中的重要元素，而日日專心沉迷于泷舍，就恨不得買一個吊床在征得原嫣同意之後直接睡在泷舍裏了。那家熱狗店自然是再也沒有機會拜訪過。所以在考慮到環境因素與種種情緒後，尹蒼雪大膽的決定邀請原嫣到這樣一個看起來像是廢棄小巷裏見面。
顯然，原嫣對于這個決定還是很滿意的。
有序的客人，安靜的環境，以及看起來的确算的上是美味的食物。這個時候就忽略掉剛剛看到的尹蒼雪和陌生女人擁抱，給她的小機智打個十分吧。
看到許久未見的尹蒼雪帶着一個長相頗為精致的亞洲人到來，服務員自覺地走過去把最靠近最內側餐桌的空調功率開大了一些，那是尹蒼雪每次來的時候必定會坐的位置。店老板沖尹蒼雪笑笑并親自将菜單送了過去。
“好久不見啊，尹小姐。帶着朋友來這裏逛街嗎？”
“的确是好久不見了。”尹蒼雪點了點頭，用介紹的手勢朝原嫣的方向遞了一下。“這是我的朋友，原嫣。這個是熱狗店的老板，珍妮。其實我是想帶着原嫣去約會來着，但是沒膽子發出邀請，就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約她來你這裏吃個簡餐了，哈哈哈。”尹蒼雪沖着老板打哈哈道，順手把菜單轉到原嫣那邊。
“我推薦這個烤肉三明治，我吃過全菜單的三明治，果然還是這個味道最贊。”
原嫣眯起眼睛凝視着尹蒼雪手指指在菜單的位置，又若有所思的将視線投在了尹蒼雪的胸前。吓得她一激靈。
“怎……怎麽了？？”尹蒼雪緊張的問，原嫣的眼神就好像是自己胸前正趴着一只非常巨大的蟑螂一樣，吓得她完全不敢動彈的被原嫣眼神進進出出的侵犯咳咳……店老板珍妮也不明所以的拿着筆和記菜單的本子看着兩人。
“沒有，只是有點羨慕你這種怎麽吃都不長肉的人，怎麽吃，都不在正經部位長肉的人。”原嫣刻意用中文講到，她那雙一直眯着的眼睛就像是長了倒刺一樣，怎麽也不肯移開。而後者聽完這句話後感受到了對方那種明顯帶着惡意戲谑意味的眼神之後，故作嬌羞的拉緊了兩側的外套，并嬌羞的掏出了手機，準備報警。
對方不想跟你講話，并嬌羞的報了警。
尹蒼雪非常的委屈，這人一言不合就性騷擾，而且還是當着外人的面？？雖然很貼心的換成了珍妮可能并不懂的中文但是親愛的原嫣小姐你能矜持一點嗎？？我看完系統資料之後還以為您是一個非常穩重典雅的氣質美女呢！這怎麽突然變成了某寶的買家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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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珍妮并沒有過多的糾結原嫣的話，在兩人點過餐後就離開親自去後廚了，當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其實并沒有聽懂原嫣話中有話的意思……畢竟中國文化博大精神嘛……她的中文也并沒有那麽登峰造極……
先點的三明治和雞塊很快就端了上來，還附贈了珍妮制作的招牌特制雞肉沙拉。服務員道一聲請慢用便端着別桌的菜轉身離開，一副忙的不得了的樣子。也難怪如此，平日裏這間熱狗店總是有兩個服務員負責上菜，一人管理三桌，今天可能是因為其中一個人有什麽事情的緣故請假了，所以剩下的那個人就要掌管整個餐廳的上菜，不停地在廚房和餐桌前來來回回，顯得格外手忙腳亂。那人為一個客人端上主餐的同時，那只手還要端着另一個客人的餐前小菜。沖這種辛苦程度，尹蒼雪覺得珍妮不給她雙倍薪酬都算是對不起人家。
原嫣率先嘗了尹蒼雪推薦的三明治，這個人的确沒有辜負在泷舍內酒保戲稱給她的‘美食探險家’稱號，在頭一次推薦的情況下就選中了自己偏好的辣味食物，也真真可以算是在哄女孩子的方面有些眼力見了。
不過……這個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面帶微笑的看着自己，這種你吃東西別人卻在凝視的态度讓原嫣有些渾身發毛的感覺，就好像自己變成了動物園裏那些個需要游客投喂食物的，被限制了自由與野性的‘野生動物’那般，被尹蒼雪觀賞着。
“從剛剛開始，你就有什麽話要說吧？”她問，坐在對面的尹蒼雪不置可否的笑笑。是因為自己仍然不能太好的控制面部表情，或是原嫣的直覺太過于敏銳，又或是其他什麽無關緊要的原因，心中想的那些個小九九在原嫣的注視下完全的無所遁形。
尹蒼雪點頭。
“你也真是厲害，我的确有些事情，想要同你講一講。”
侍者從原嫣身邊經過，一手端着被做成心形的炸薯條塊，另一只手端着一碗放在深盤內的奶油蘑菇湯，兩者都是才剛新鮮出鍋的樣子，熱氣騰騰的，也格外的誘人。
“服務員！麻煩結賬。”坐在另一側的桌子有個客人喊道，服務員立刻轉身想說稍等一下，結果側身的速度過于快速錯估了食品托盤的重量，導致身體失去了平衡，靠近原嫣座位那個方向的一只手裏端着的奶油蘑菇湯的盤子跌了出去，眼看就要灑在她的身上。
“小心！”
尹蒼雪眼疾手快的撲了過去，一只手支住桌子的邊緣，另一只手大張開用手背一把擋開落過來的盤子，将它打落在地上。其中的滾燙湯水如數潑在了尹蒼雪露在長衣袖之外的整個手背上，另外餘下的部分則灑在了地板磚的縫隙裏，連原嫣的衣角都沒有濺濕一絲一毫。
原嫣一把抓住尹蒼雪的手腕，只見她原本白皙的皮膚被燙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立刻紅腫起來。看到這後果，服務員立即忙不疊的賠不是，差點就要跪在地上道歉了。尹蒼雪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在意，畢竟也不是故意的。聽到廚房外有異響的珍妮跑出來看到尹蒼雪被燙的嚴重的手背後，立刻用涼開水浸了一條濕毛巾給尹蒼雪，稱這是她的失誤，不僅這頓飯完全不用付錢，下次還會奉上店中所有招牌美食給兩人賠罪，所以讓尹蒼雪現下抓緊時間去附近的醫院處理一下傷口，千萬不能耽誤免得發生感染什麽的。兩人幾乎是被珍妮給推進計程車的。
從剛剛尹蒼雪幫助自己擋住那熱騰騰的吃食至現在為止，原嫣都是一臉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她。這個人，是不是大腦的構造不太正常？？任何一個生命力脆弱的人類看到這情況肯定第一時間都是要躲開啊！自己不同于人類，身為火龍本身就比人類的皮膚耐熱千萬倍，就算是被燙傷，過個一兩天也就可以完好痊愈了啊，連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會留下！倒是她這個人類，萬一處理不好不是顯而易見的要在手背上留疤嗎？她是一個賭徒，平日裏就是靠這雙手吃飯的，且不說技巧怎麽樣，只是如果看起來變成了那般皺皺巴巴的心酸樣子，她自己還會有心情繼續去賭嗎？
原嫣心裏是這樣想的，嘴裏脫口而出的也是這樣的話。只不過比起‘詢問’這個詞，‘質問’更合适當下的情況。她坐在計程車裏，尹蒼雪沒有燙傷那只手的一側，雙手按住她那只沒有被燙傷的手，以免一個疏忽她又不停地去撓自己剛被燙傷的地方，導致傷口加重，指甲上的細菌流入傷口。
“看到發生對自己不利的事情，是個人第一反應都是自己躲得遠遠的吧！你這樣的舉動是弱智到什麽境界？恩？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嗎？你難道覺得我一個火龍族的後裔需要你一個人類用身體來幫我阻擋熱源？？”
聽到坐在後座的女人憤怒的聲音，計程車司機有些好奇的從後視鏡瞄了一眼。火龍？這是在玩什麽角色扮演的游戲嗎？當被那另一個看起來像是燙傷了手背的乘客從後視鏡瞪了一眼之後司機立刻收回視線，專心開車。免得等一下被遷怒。
原嫣自诩自己活了這麽久，脾性自是随着自己的思維去控制的。千百年來的壽命難道還有什麽事情是沒見過，沒聽過的？又有什麽歹事能讓她如現在這般的怒火攻心，能讓她顯露在外人面前的樣子只能用‘失态’二字去形容的？如今她算是理解了，也見識過了。真真是厲害的不得了！
看坐在身旁的人如此惱怒的樣子，尹蒼雪倒是沒有一點的難堪。她順從的被原嫣按住手腕，看着原嫣的眼神卻有些無可奈何的無辜感，就好像剛剛發生的事情不足以再次提起，重要程度甚至趕不上快要蹦到兩位數的車費。
“其實并不是我喜歡在別人面前逞強，而是大腦完全沒有時間考慮清楚發生了什麽情況，身體就已經做出了選擇，條件反射一樣的就撲過去了。如果當時坐在我對面的人不是你而是随便一個誰，我一定會立刻起身後退百八十步恨不得跳窗出去呢。”
知道尹蒼雪想要狡辯，原嫣看都懶得看她，催促計程車的司機提高一點車速，好快速離開這熱鬧的市中心，免得等下遇到車輛擁堵耽誤了那個蠢貨去醫院的時間。
發覺原嫣不願搭腔，尹蒼雪嘆了口氣，有些別扭的羞澀感。她笑道：
“畢竟，你這麽漂亮的臉，如果不小心被傷到了，就算是會很快痊愈，我也會心疼的不得了啊……所以今天我能幫你擋這一下，是我人生中最為慶幸的事情之一。”
“……”
這個名叫尹蒼雪的出現，就是原嫣生活中最大的漏洞。無法修改，不可回避。按照原嫣喜歡的方式來講就是，蒼天注定的，任何人都無法阻止的到來。她不願再去辯解什麽，也不想去考慮曾經忌諱的壽命差距，心底最為直觀的感情越是通過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越容易令自己察覺。
那種已經壓抑不住的悸動。
在計程車司機踩下油門拐進小巷子，準備抄近路去醫院的時候，原嫣側過了身子，一手攬住她柔軟的腰身。在尹蒼雪唇邊淺顯的親吻了一下，輕聲叮囑道：“抱緊我。”
緊接着就像是電影中才會發生的情節，她的背後騰開了一雙巨大的紅色翅膀，蒼勁有力的骨骼撐起幹淨淩冽的鮮紅，有力的長尾擊碎了計程車後座兩側的玻璃與車門，就那樣用擁抱的姿勢帶着尹蒼雪飛到了半空之中，像是一艘脫離了弓弦的箭，頃刻之間就在所有人面前消失了。
計程車司機整個人像是傻掉了，她回頭愣怔的看着自己一瞬間就變成了廢鐵的車，又呆滞的望望天空，妄圖用肉眼捕捉到早已失去了蹤影的兩人。過了許久，她緩緩地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喂？瑞恩醫生嗎？我……我的精神疾病好像并沒有治愈……能麻煩你和我見個面嗎……”
……
“真是太亂來了……”
處理好傷口的尹蒼雪走到坐在醫院長椅上等待着自己的原嫣面前，回想起剛剛宛如飛機的速度她就一陣懵逼，除了系統姐姐的傳送能力之外，她還是第一次接觸這種超高速的速度，不免有些緊張到心跳加速。
“的确有些亂來。”原嫣點頭，并不否認，想想剛剛那個計程車司機等下一回頭發現自己的兩個乘客帶着自己的車玻璃和車門一起飛走了不知道會是什麽心情呢。估摸着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有精神疾病了吧。
這樣肆意妄為的在人類面前展現自己原本的模樣，自幾千年之前，這還是第一次吧？
“不過呢……”尹蒼雪将滑到耳邊的長發捋回耳後，輕輕的彎下腰去主動吻住了原嫣，為兩人制造了第一個包含着愛意的深吻。
“對于你的亂來，我也愛的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