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要上學堂
長這麽大，我還沒這麽狼狽過呢！
居然被一個人類扯進巷子裏揍了一頓？
那個學生已經走了，我可憐兮兮的蹲在巷子裏等身上的傷痕恢複。
我好歹也是只靈獸呢，怎麽可能真被人類傷到。
休息了一會兒，身上的傷就都退了下去。但心裏的郁悶是一點兒都沒有康複！
太丢臉了！
如果被焱大人知道了，他可能會笑到掉毛。
你們一定覺得朱雀的羽毛很珍貴吧？
一點都不。
焱大人經常拔了自己的羽毛當筆用，家裏丢的到處都是。
因為是朱雀的羽毛，還有常常可能會自己燒起來。為此我們差點被房東趕出去。
絕不能讓家裏的兩只飛禽知道。
我認真的拍打了身上的塵土，抖擻抖擻精神，才朝家的方向走去。
看起來今天是鴻鹄在做飯呀。
打開家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焱大人正在飯桌前坐着随意換着電視節目。
聽到我的聲音，也沒回頭看我，就随意的招呼了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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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着聲，跑到洗過手，坐在餐桌前等着開飯。
沒想到我剛在焱大人對面的座位坐下，焱大人就突然轉頭過來驚訝的看着我。
咦？難道我臉上的傷還能看得出來？
這還不算完，原本在竈臺前忙碌的鴻鹄，也突然走到我面前，甚至還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拎起來看。
我剛才洗手的時候特意從鏡子裏看過了呀，臉上的傷都退掉了。他們這是怎麽了？
“你今天到哪兒去了？”焱大人問我。
“在城西那邊的街道裏走動。”我如實回答。
“你碰見誰了？”焱大人又問。
這個問題可太難回答了。我就是去找人的，碰見的還不都是人麽？我在人界就算是真有熟人，也早就輪回轉世八百回了。
看我在那發懵，鴻鹄焦急的晃了晃我的肩膀。不能說話真可憐，不管多着急，都只能憋着。
“你身上帶着洛的靈氣。”焱大人直接告訴我答案。
啊？洛大人的靈氣？
我拽起胸前的衣服埋頭聞了聞，只有塵土的味道。
洛大人不是我的神使大人，所以她的靈氣我是感覺不到的。但鴻鹄和焱大人都可以。難怪他們會有這麽奇怪的反應。
“而且靈氣特別重，你今天和誰發生了較多的肢體接觸麽？”
聽焱大人這麽一說，我立刻就想到了剛才揍我的那個女學生。
請等一下。
所以說那個人類其實是洛大人的轉世麽！？
所以我剛剛，冒犯了洛大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會不會被扒了皮做成腳墊啊？
我還能活到見到我的神使大人的時候嗎？
我都還沒有名字呢，就要被處死了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許是他們兩個看到我的臉迅速變得蒼白，都有些擔心的看我。
我泫然欲泣的看着鴻鹄問他，“我幫你找到了你家神使大人，能不能換來一個幫我求情的人情啊？”
于是，本打算絕不讓他們兩個知道的事，被我和盤托出。
果然不出我所料，焱大人笑得就差沒躺在地上打滾。
上次他笑成這樣，是在動物園裏見到了被關着的我。
就連鴻鹄眼睛裏都有藏不住的笑意。
鴻鹄你不是告訴過我，說洛大人是個像水一樣溫婉的美人嗎？為什麽我見到了一道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雖然我被洛大人結結實實的打了一頓，身上蹭上了不少她的靈氣，但我對她的了解也僅限于她身上的校服。
“所以我們現在只知道她是慧成中學的學生。”焱大人終于止住了笑，總結了一句。
慧成高中是這座城市裏最好的中學，電視裏經常會有他們的學生得獎的新聞。
因為教學質量很高，升學率很好，所以報名他們學校的人也越來越多。甚至有很多外地的家長，也會把孩子送來慧成上學。
這所學校，現在包括初中部和高中部，保守估計，有四千名學生。
雖然和一整個人界的人比起來，範圍已經小了太多，但也很難找啊。
現在的中學，管得那叫一個嚴格。我閑的沒事在他們校門口晃晃，都會被當成社會閑散人員，被他們門口的保安趕走。
這怎麽找人嘛。
況且看洛大人那麽個兇悍的樣子，就算鴻鹄找到了她，她也會把鴻鹄當成可疑人士暴打一頓的。
本來就不會說話了，還要被自己的神使大人虐打，想想就覺得可憐。
綜合上述考量，焱大人最終給出了解決方案。
“靈野，你準備一下，我想辦法把你送進慧成中學去讀書。”
哦。
嗯？
等一下！
什麽！！！！！
大家好，我叫靈野，是一只三千歲的靈獸，我現在正在經歷我三千歲的獸生中，最重大的危機。
焱大人說像慧成那樣的中學，入學門檻都很高，想入學肯定要參加入學考試的，讓我準備一下。
我能準備什麽啊！那些扭曲又詭異的符文，我怎麽可能看得懂啊！
在我一千多歲的時候，當時為了學會怎麽在人界像人類一樣的活着，焱大人曾經送我去上過學堂。
但我覺得我學會的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吃飯！
但總算算是識了字。
後來人類社會發展了幾千年，文字進化了好幾百種，我也都勉強能認識。
可是現在！那些扭曲的線條是什麽！？
我捧着焱大人給我買回來的幾本教材生不如死的讀了一周。
然後焱大人丢給我了一身校服，告訴我明天跟他去報道。
不是？說好的入學考試呢？所以之前一個禮拜只是在耍我嗎？
焱大人沒有搭理我的抗議，把我拎到餐桌上一邊吃飯一邊叮囑我上學的注意事項。
我眼前仍然在不斷的飄過各種字符，恍恍惚惚的聽着。反正主旨就是，成績多爛都不要緊，不要闖禍，把人找到就行了。
焱大人看我心不在焉，敲敲我的飯碗，鄭重的強調：
“幾萬年來，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神使轉生成了人類的事情，因此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參考。我們也不知道如果現在強行把她的靈識喚醒了，在這個人類的肉體上會發生什麽。所以你只要把她找到，了解到她的信息，保護她的安全就行了，不可以輕舉妄動。”
“找到她了，立刻聯系鴻鹄和我。”
我點頭答應，低下頭繼續戳碗裏的西蘭花。
我明明是一只豹子，為什麽要喂我吃草嘞？
我按照焱大人的吩咐，認認真真的收拾了一個背包，第二天一大早就和焱大人一起去了慧成中學。
教務主任笑容滿面的接見了我們。一見面，就贊不絕口的說我多麽的青年才俊，焱大人多麽的事業有成。
焱大人今天穿了一身西裝，還裝模作樣的帶了一副金邊眼鏡，笑眯眯的說“老師過獎了”。
斯文敗類。我突然就想起我前幾天在書本上看到的這個詞。
人類創造詞彙的能力真了不起。
教務主任把我們帶到一個辦公室的門口，已經有一個笑容可掬的女老師站在那裏等了。
雙方又是一陣寒暄客套，我終于送走了焱大人，跟班主任老師向教室走去。
“你爸爸長得真年輕。”
班主任老師這樣小聲對我說。
女人，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三千年來，你這樣的人我見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男女皆有。你真的毫無出挑之處。
而且你要知道，我這位“父親”快八萬歲了，就是你的祖先見着了，也得跪下磕頭。
我看着老師甚至有點紅的側臉，偷偷翻白眼。
很快就走進了教室，不愧是重點中學啊，沒有老師看着大家居然也能這麽安靜。
我回想起兩千年前，我和學堂的小夥伴在先生的眼皮子底下，拿竹竿打棗的場景。
老師向大家介紹了我，把我安排在了教室最後排新加的座位上，然後就開始上課了。
我仰着頭聽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試圖計算解釋，需要多少人一起努力，才能拉動一架飛機。
人類總是喜歡嘗試做奇怪的事。
這是我睡着前最後的一縷意識。
“同學，言同學？”
再次恢複意識，我看到有個長着娃娃臉的學生正在我的座位旁邊推我。
言同學？他是在叫我麽？
“言靈野同學，我是班長。”
他果然是在叫我。
睡覺被叫醒，我頗為煩躁的甩了甩頭。
“言靈野同學，你才剛轉過來，很多事情都還不了解，我先帶你去食堂吃飯吧，一邊吃一邊告訴你。”
吃飯！
我準确把握到了這位叫做班長的小哥說的關鍵詞彙，欣然接受。
哇！人類集體吃飯的地方诶！
走進那個叫做食堂的大廳，哇哦，只要刷一刷這張小卡片，就有這麽多菜色可以選嗎？不吃草也沒有關系咯！
食堂真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啊。人類又一項了不起的創造。
端着滿滿一盤子的牛肉和排骨，我開心的想着。
“看來言同學你很喜歡吃肉啊。”班長同學在我對面坐着，看着我面前的牛肉小山，有點吃驚。
“是呀，我從小都是吃這些的。”焱大人說過，不能因為吃東西，就不理人。
“也是，你們國外的吃飯習慣和我們應該很不一樣吧？”
啊？他說什麽？
“國外？”我從餐盤裏擡起頭。
“你不是從國外回來的嗎？你爸爸是國外的古董商人，帶了好幾件遺失文物回國，還免費捐給了博物館，新聞上都報道了。”班長同學拿出手機，打開了一個新聞頁面給我看。
我湊上去看。
“言先生表示，在海外漂泊了這麽多年，也是時候落葉歸根，回到祖輩們生長的地方。同他一起回國的，還有經過言家幾代人的努力，而收集到的流失在海外的珍貴文物……”
真敢講啊。你們人類真好騙。那些哪裏是什麽流失海外的文物啊，根本一直就在他那裏啊。
“……言先生所捐贈的文物中，有一件青銅器，經鑒定，應是商朝時飲酒所用的酒爵，距今超過三千五百年的歷史。這件文物的出現，對于整個考古界，都具有極其重大的意義。”
焱大人把青銅爵爺爺給捐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們家将軍背着正妻娶小妾的故事我還沒聽完呢！
焱大人收藏器物的習慣由來已久。每次到人界閑逛，都會順回去一兩件器物。他的藏寶閣裏，堆滿了各種青銅器，金飾，珠寶。鳥類喜歡收集亮晶晶的東西的習慣，真是永遠也改不了，成了神獸也一樣。他到現在，也喜歡在手裏盤着一枚硬幣呢。
我剛出生的時候，還不會化作人形，也還沒有來到人界。每天在聖域裏無所事事的到處溜達。那時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鑽進焱大人的藏寶閣裏，和那些器物們玩。
不管什麽樣的器物，放上個千八百年，總能養出些靈識來，更何況是在聖域那種靈氣充沛的地方。所以焱大人的藏寶閣裏，看似空無一人，實則熱鬧非凡。個別年頭比較久遠的器物，還能脫出器物的束縛，化出個人形來，修成器靈。
青銅爵爺爺就是其中之一。他本來是某個将軍家一個普通的酒器，在酒桌上聽到了不少那位将軍的英勇事跡和風流韻事，後來被焱大人看到，帶回了聖域。
青銅爵爺爺為人豪爽又風趣，我最喜歡聽他講故事了。我前段時間還在想，我來人界也快三千年了，聽過見過的故事已經比他還要多了，等我找到了神使大人回到聖域，我也給他講呢。
居然把青銅爵爺爺捐了，焱大人最讨厭了！
也許是我的表情實在太過悲憤，班長同學用十分小心翼翼的語氣安慰我：
“你也別太難過。雖然你爸爸把文物捐給博物館，就不能再傳給你了。但這也是為了能有更多人看到這件文物嘛。多偉大呀！而且你看 ，你爸爸還是最在乎你的。”
他把手機上的新聞滑到最下面給我看。
“……對于這次的捐贈行為，言先生拒絕掉了市長簽發的五萬元感謝金，并表示：‘國寶能有更多的人看到，才能體現出他的價值。對我個人來說，只要我兒子能夠在新城市裏好好讀書，開心的成長，金錢什麽的，就都不重要了’。”
所以青銅爵爺爺把自己賣身到了博物館裏，就是為了免掉我的入學考試麽？
青銅爵爺爺，等我攢夠了零花錢，一定買門票去博物館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