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見到了青銅爵爺爺
參觀人魚的活動，就這樣演變成了一場事故。
許多人被掉落的玻璃劃傷，兩條人魚從魚缸中滑出，虛弱的趴在地上。
尖叫聲，哭聲，工作人員的怒吼聲。場面一片混亂。
我當時已經退到了門邊，被聞聲趕過來的楚耀拽到了一旁，我才幸免于難。
我踩着沒過腳踝的積水跑到鴻鹄身邊。
鴻鹄當時，立刻沖上前去把洛大人摟在身前幫她擋掉了大部分的碎玻璃。
鴻鹄最怕水了，被傾盆而下海水從頭淋到了腳。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在瑟瑟發抖。
而他懷裏的洛大人已經昏過去了。靈力突然暴走，對這具人類對軀體來說，沖擊太大了。
鴻鹄抱着洛大人，我和楚耀扶着鴻鹄，我們從滿是積水的人魚館走出來。
發生了這樣的事故，博物館緊急閉館。其他的游客全部被疏散了。我看到那兩條人魚被裝進了兩口像棺材一樣的水箱裏擡走了。
我和洛大人被指認為這次事故的主要責任人，被工作人員要求不準離開博物館。
楚耀幫着工作人員把洛大人擡到休息室，鴻鹄身上披着一條毛巾，也跟着去了。
我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坐在牆邊的凳子上。
那兩條人魚會怎麽樣？人類會把他們怎麽樣？
所有的靈獸，或者說是聖域裏所有的靈物，從出生起就被教導，要善待人類。
因為人類非常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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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靈力的人類的生命太容易被終結。即使無病無災，一個人類的壽數也只有區區百年而已。
因此，我們從不主動傷害人類。偶爾從聖域跑到人界來玩的靈物，也都會小心翼翼的避開人類。
可是人類為什麽要這樣？
我還在聖域的時候，就常常能見到某個種族的族長跑來聖域求神使的庇護。因為人類已經把他們逼的無處生存。
他們把我抓進籠子裏，他們把人魚關進魚缸，還對他們用刑，僅僅只是因為他們覺得我們有危險。
甚至現在同為人類的洛大人，都因為和大多數人類不同而倍受非議。
那個被女娲大神賦予了智慧，被我們視作人界的看護者的種族，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莫不是小靈君大人？”
我正在出神，忽然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我忙回頭看。
“青銅爵爺爺！”
來人居然是青銅爵爺爺。只見身型魁梧的他雙手在廣袖下握在一起，笑眯眯的對我拱手行禮。
“多年不見，小靈君大人可還安好？上次見時，您還是個娃娃模樣呢，如今得見，已是位英氣少年了。”
我在聖域的時候，常去聽青銅爵爺爺講故事。當時的我，只能幻化成一個兩三歲的小童。
因為知道我沒有被神使大人賦予名字，青銅爵爺爺就喜歡叫我小靈君大人。後來我跟随焱大人來到人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故，我都忘了，我今天來博物館的目的，就是去看望青銅爵爺爺的。
“青銅爵爺爺，您怎麽會在這裏？”
“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靈力突然出現在這邊，便過來查看一二。”青銅爵爺爺在我身邊坐下，理了理他的衣襟，繼續笑眯眯的看着我。
“小靈君何以如此落寞啊？”
被這樣一問，我剛剛滿心的委屈一下就找到了發洩的出口，眼淚立刻就湧了出來。
青銅爵爺爺耐心的聽我抽抽噎噎的把事情講完，才摸摸我的頭，安慰道，“小靈君大人應知道，從千百年前開始，人類便學會了黨同伐異，擇群而居了。”青銅爵爺爺用他以前給我講故事的口吻，緩緩地說。
“如靈君所言，人類的一世，在這蒼茫天地間，不過一瞬。生老病死，他們皆逃不過。正因他們也知道此番道理，才更要排除異己，以保全人類一族，是這人界唯一的主人啊。”
“可是他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哽咽的說着，“他們以前，會敬畏我們，會求我們幫忙。我們小心翼翼的不傷害他們，他們卻一心只想要我們的命！”
“千年前的世人，只能以木以草為屋，一場天火或是暴雨就足以讓他們家破人亡。彼時的他們，尚無能力可以保全自身，自是對我等這些神靈之物倍感敬畏。而如今，人類已是何等強盛了。我雖回到人界已有些時日了，但仍是日日驚嘆不已。想我年少之時，将軍花費一年，也不過招來兩百強兵，而如今，僅一日，從我眼前走過的男丁就不下五百。如此強盛的他們，自是不如以前那般懼怕神靈了。”
青銅爵爺爺慈愛的笑着，揉了揉我的頭發。
“這番道理，小靈君大人已經在人界生活了數千年，怎的還不如我一個只在人界活了幾十載的老頭子看的透徹？”
感覺好像很有道理。
我慢慢止住了哭，抽了抽鼻子。
“人類此番作為雖有過錯，卻也無可厚非。小靈君大人心生不滿自是可以理解，但萬不可迷了心智啊。”
青銅爵爺爺說的對，我不能迷了心智，我拿袖子蹭了蹭鼻子，低頭不吭聲。
“小靈君大人若是想通了，不如快快将眼淚擦幹了，您的朋友找您來了。”青銅爵爺爺見我不哭了，爽朗的笑着向一側指了指。
我順着青銅爵爺爺指的方向看去，楚耀正一臉擔憂的向我走來。
“你怎麽哭了？”楚耀走近了，問我。
我忙用袖子擦擦眼睛，搖搖頭表示我沒事。
“別害怕了，你爸爸已經來了，在館長辦公室呢。老師讓我來叫你一起過去。”
說真的，在你提醒我焱大人來了之前，我是真一點不害怕。
我偷眼看了一眼還坐在我身邊的青銅爵爺爺，他正袖着手笑呵呵的看着我們。楚耀看不到青銅爵爺爺，而青銅爵爺爺也不像是打算現身幫忙求情的樣子。
我也許會被罰吃一個月的草。
我跟着楚耀一起走到館長辦公室的時候，剛好看到辦公室的門從裏面打開。焱大人和幾個人一同走了出來。
其中一個看穿着可能就是館長的男人正和焱大人握着手，開心的笑着。另外一個男人和我的班主任老師點頭哈腰的在一旁陪笑。
我看到了焱大人臉上的笑容，不禁打了個冷顫。那絕不是什麽和善有禮的笑容。
我死定了。
我站定在原地不敢上前。
看起來像是館長的男人把他們幾個人送出了幾步路，就回到了辦公室。那個點頭哈腰的男人又和焱大人陪笑了幾句，就面色陰郁的離開了。緊接着班主任老師走過來看了我一眼，也什麽都沒說的走了。
短短一會兒，走廊裏就只剩下焱大人和我，還有楚耀了。
焱大人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後轉頭看向我們這邊，然後危險的眯起了眼睛。
可能半年都沒有肉吃了。
焱大人向我們走過來，我稍微瑟縮了一下。
焱大人在我們面前站定，打量了楚耀一會兒，又看了我一眼，做了個讓我跟上的手勢，就一言不發的走了。
我求助似的看了楚耀一眼。
這種時候，我似乎不應該把楚耀這個無辜的人卷進來。但是我卻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如果我不讓楚耀跟着保護我，我一定會被焱大人把毛全燒光。
楚耀拍了拍我肩膀，十分講義氣的和我一起跟上了焱大人。
焱大人一直走到了一個游客休息用的拐角，才停下來，坐在座椅上翹起二郎腿，審視着我們。
“你是誰啊？”他居然開口第一個問題是問楚耀。
“他是我的室友。”我忙接口，并把楚耀拽到我身後一點的位置。
“我問他呢！”焱大人瞪了我一眼。
“叔叔好，我叫楚耀。是言靈野的室友。”楚耀不卑不亢的答話。
焱大人若有所思的挑挑眉，看楚耀的眼神仍然滿是探究。
我覺得有點奇怪了。
剛見到的時候問一句什麽人，還可以理解。可現在楚耀已經介紹了自己，而且和這些事都不相關，焱大人為什麽還用這樣的眼神打量楚耀？
我正思考着，焱大人就突然把怒火轉向了我。
“靈野大人，我那天跟你說什麽來着？”
我立刻收回所有思緒，規規矩矩站好不敢擡頭。
“我現在是在問你了！”焱大人不耐煩的用一根手指撓撓頭。
“讓我別闖禍......”我小小聲的回答。
“那請問您做了什麽呢？”
我覺得我又快哭出來了，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什麽。
“言叔叔，言靈野他不是故意的。”一旁的楚耀突然出聲。
我的室友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人類！
我感激的看着楚耀，很想提醒他其實這個時候什麽都不說，認真挨罵是最安全的選擇。
“嗯？”焱大人挑了挑眉毛，表情看起來十分危險。
“那好吧。既然不是故意的，那就放過你這一次，下不為例啊。”沒想到焱大人突然收起了那副可怕的表情，施施然的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
這麽容易就放過我了？
不可能吧？
這是要等沒外人了的時候，再慢慢用刑麽？
“那也別在這傻站着了，走吧，跟我回家。”
果然！
我要被燒禿毛了……
我表情十分悲憤，但卻完全不敢抵抗。
“楚同學，周末不回家麽？”焱大人又跑去和楚耀搭話去了。
“我不回的，在學校學習。”楚耀輕輕的回答。
楚耀之前說他的家人不喜歡他，那他一定很不喜歡別人問起這些吧。焱大人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樣啊，你家是外地的麽？”焱大人毫無眼力價的接着問。
“本地的。”你沒有感覺到我的楚耀已經不想理你了麽！
“這樣都不回家，還真是用功啊。”焱大人您怎麽還不閉嘴。
“嗯。”看吧，多一個字都懶得回答了。
“那要不要來我們家坐坐？”
焱大人怎麽還在......
诶？
等一下！
焱大人剛才說什麽？？？
他邀請楚耀去我們家坐坐？！？！
你是不是瘋了啊！
叫楚耀去家裏幹什麽？去看古董儲藏室一樣的浴室？還是看扔了一地的朱雀羽毛自燃？？
焱大人是不是讓我氣糊塗了？
“不了。言靈野上周就沒有回家，好不容易回去，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一家人。”楚耀客客氣氣的拒絕着。
楚耀真是個識大體懂規矩的好孩子。
“啊，好吧，那下次有機會。”
我不知道是該慶幸焱大人沒有堅持，還是應該吐槽他那一副遺憾的口氣。
焱大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直到和楚耀在博物館門口道別，我都沒能參悟出焱大人的的做法有什麽深意，連自己接下來所要面對的懲罰都忘了擔心。
我叫靈野，是一只靈獸。我現在正頭頂一碗清水，在陽臺上罰站。
焱大人說要小懲大戒，讓我罰站半小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做錯了什麽。
我看着天上的火燒雲，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仔細想想這事好像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诶。
兩條人魚看到我以後過于激動，然後被人類電擊，然後激怒了洛大人，然後震碎了魚缸。
我從頭到尾好像除了摸了摸魚缸玻璃外，啥也沒幹。
可就算我不摸魚缸玻璃，那兩條人魚也一樣很激動啊！
那為什麽要罰我啊？
我根本什麽都沒做啊！
都是因為那兩條人魚太不冷靜了啊！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被他們害的受罰，我還在擔心他們。我真是大度又善良。
我不自覺的點點頭，對自己表示了肯定。
哐啷——
......
我叫靈野，是一只靈獸。
我剛剛因為受罰态度不認真，還打碎了焱大人十分喜歡的青瓷小碗，被焱大人罰在陽臺倒立，直到電視上的新聞聯播開始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