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何晝離拍攝地還有一百裏時候就開始飄雪花了,路面雪薄得直打滑,車帶着防滑鏈開得很慢。他難得有“愛豆精神”,直播跟粉絲聊會兒天,他其實不太喜歡直播,因為覺得對着屏幕說話很呆。
“在車裏。”“嗯嗯,沒直播任務,就跟你們說說話。”“吃了,你們評論滑太快看不全。”
此刻左下角評論的滾動速度和中國高鐵一樣快,何晝就算一百只眼睛也應接不暇。
[老公老公老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辦生日會嗎!!!!?????]
[要去哪?!]
[晝哥素顏好能打啊啊啊啊]
[別把我帥暈!]
……
何晝挑了幾個能回答的回,然後突然道:“我自己說話好呆啊,你們想連麥嗎?”
蔡城颉聞聲立即擡頭,但何晝根本沒留意到他,就在他考慮要不要提醒人問問白姐時,何晝突然道: “等等,卡黑了…”
車子上了盤山公路,信號降到了一格,片刻後直接卡掉線了。
蔡城颉這才說話:“還是盡量不要連麥。”
“問題不大,但現在想連也連不成了。”何晝苦笑道。
何晝摘了耳機,安靜地看着外面的雪花飄落,持續性地降雪将遠遠近近的山脈和田地裹了一層銀裝,這在除了松柏沒有其他綠植的北方,尤為吸睛。
他擡手拍了一張,本來想發微博又想起可能暴露地點,轉而改到朋友圈,發了張風景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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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漫随即刻評論:又流放到哪了?
何晝回複:不告兒你
于漫随:雪地摩托車賽來不來
何晝提了提嘴角,這小子是會勾引他的,他不為所動:成年後再說
于漫随:?????
何晝:我爸不讓
十四歲就開始玩摩托的某人這樣回複道。
于漫随:?????????
何晝落腳劇組外圍時雪已經停了,他心情舒暢地抻了個懶腰,轉而回過身與蔡城颉一起拎着大包小包往裏走,全然不管因為自己一時興起要連麥又沒連上的粉絲們的死活。
微博此刻熱火朝天,話題下全是哀嚎錯過了和老公打電話的女孩們。
片場範圍不大,蔡城颉問了幾個人就知道了何以介拍攝組的地點。
“行,你帶東西回房車上等着,我過去看看。”何晝說。
房車是提前兩天就開過來的,何以介說住得地方不多,讓他自己想辦法。
蔡城颉應下。
何晝悄悄摸到了導演的棚子,監視器前人不少,他也不敢吱聲,一眼落在了王飛飛身上,旁邊有個人應該是王飛飛的助手,對他笑了笑。
何晝點點頭,示意自己在這兒不說話。
監視器裏正是何以介的鏡頭,他皮膚黝黑,眼神正慌亂地左右瞟,一頭粘墊子似的頭發扣在腦袋上,一點也不影響行動,嗖地站起身撲倒了面前人,頓時倆人扭打到了一起。
何晝屏息凝神。第一,他沒想到何以介在影片裏是這個扮相,跟平時兩個色調的膚色、一身破破爛爛像個要飯的;第二,何以介沒穿鞋,光着腳在冰上和人扭打在一起,不知道拍了多久了。
王飛飛拿起對講機:“卡!告訴以介撲實在點,不用在乎感受,再來一遍!”
好在再來一遍只來了三遍,王飛飛說完“過了”何晝拔腿就想往出走。這時候跟他打招呼的助手附耳跟人說了句什麽,後者驚喜地看向了他:“何晝?”
何晝立馬應聲過去。
“這大帥哥,提前到了?”王飛飛拍了拍他肩膀。
“王導好,提前來學習學習。”何晝嘿嘿一笑,又帥又天真的。
王飛飛端詳了半天:“你跟你爸長得還真不一樣,沒動過刀子吧?”
何晝:“沒動過。”
王飛飛點點頭:“老天給飯吃,快過去吧,你爸收工了。”
何晝欣喜:“好,之後再過來問候您,我先去找他。”
王飛飛擺手示意讓他去,何晝一溜煙兒跑了。
助手問道:“您不跟他說說角色?”
王飛飛:“那火急火燎的,跟他說也聽不進去。”
助手不解:“啊?”
王飛飛一笑:“心疼他爹了呗,啊什麽啊。”
何晝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何以介卸妝的棚子,他進去時何以介正裹個羽絨服一臉慘白坐着,化妝師正在卸假發。
“我來了。”何晝碰了碰人肩膀,眼神先往下瞥。
何以介腳踩在一條毛巾上,剛受過凍不能碰熱水,得過會兒洗。
“诶?”何以介發出聲音後才發覺腔調有點不太對,緊忙咳了一聲:“這麽快?”
何晝點點頭,鬼使神差地擡手碰了一下何以介的臉,後者可能愣了居然沒躲,要不是化妝師姐姐看他一眼,他也回不過神。
“卸啦?”何晝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皮膚滑嫩白皙,跟鏡頭裏的一點都不一樣了
“你看到了?”何以介反問。
何晝“嗯”了聲,繼而環視四周,抽了兩張濕紙巾出來。
何以介見狀問:“沒卸幹淨?”
話音剛落,就見何晝蹲下身,握着他腳踝把腳擡了起來。
何以介眼睛都瞪大了,礙于有旁人在,他難為情道:“幹嘛啊,一會就洗。”
何以介說着就往回抽腳。
何晝低聲道:“別動。”
何以介停下了,可能是何晝抓得太牢,手心又太熱。
“之前見何晝又帥又高的,沒想到是個小暖男,”化妝師姐姐笑了笑:“何老師有個好兒子呢。”
何以介撐着頭尴尬答是。
何晝聽不進去倆人閑聊,何以介腳上的髒東西擦幹淨,露出來不少細小的傷口,像幹草劃的。
“疼不疼?”
何以介道:“不疼。”
何晝白了一眼,起身找了把椅子,把何以介腳擡起來塞自己毛衣裏,冷道:“都冰手,蹬着。”
何以介踩着溫軟有起伏的腹肌,幹脆臉皮一厚,妥協了,還往裏蹭了蹭:“真熱乎。”
腳一熱熱半截,何以介在何晝衣服裏蹬了十多分鐘,身體總算緩過來點兒,頭發也卸完了。
“謝了。”何以介淡淡一笑。
化妝師姐姐說了句應該的便走了,棚子裏只剩他們二人,氣氛一時有些異樣。
片刻後,二人說話聲一起響起。
“涼不?”“小立呢?”
“他南方人适應不了,昨天回去了。”何以介說着要往回縮腳,不想被按住了。
何以介擡眼一對視,何晝說:“再待會兒,不涼。”
“屁,不涼還再待會兒。”何以介笑道。
不過這話落地何以介沒再動,何晝也不吱聲了,就是手沒老實氣地一直蹭人腳踝。
“怪癢癢的,幹嘛呢?”何以介看着手機道,權當何晝閑的。
“跟我說會兒話,”何晝悶悶道:“想你了。”
何以介這才收回手,敢情前兩次說想是真想了,他歪頭看了看人臉,驚訝道:“哭了?”
“沒有,”何晝眼睛通紅,但不承認:“我知道得尊重你工作,但下次別接這樣的本子了。”
何以介面對父子感情登時成了榆木腦袋,聽不懂人說話,遲鈍道:“啊?”
何晝說:“這麽冷的地方,光腳上冰,你什麽身體啊。”
“噢,沒多大會兒,”何以介安慰道:“屁大點事說就說呗,擠什麽貓尿。”
何晝被嘲了也不急,反而一張胳膊:“爸爸,抱抱。”
何以介無奈一笑,湊近把快一米九的兒子摟進懷裏,拍了拍後背:“行了,何三歲,怎麽越大越粘糕呢。”
何晝在人肩膀上狠狠吸了一口,摟着後者的腰,低聲喏喏道:“大了不是爸爸的兒子了麽?”
“是是是,”何以介哄着說:“永遠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