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想多看看你
顏水心當然注意到了,眼睛興奮地眨了眨。
這家夥是臉紅?
瞧他的臉孔右邊天堂,左邊地獄的,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顏水心惡趣味地想逗逗他,一萬瓦的秋波朝他電過去,嘤着嗓子,“得輕點……會疼的……”
語氣要多暧昧有多銷hun,像是二人晚上會發生那啥似的。
蕭夜衡渾身一個激靈,布滿刀疤的左頰似乎都染上了可疑的淡紅。
顏水心頓時覺得他好純情,要不是地方不對,真想仰天長笑三聲。
瞧出她在戲谑,蕭夜衡瞬間板起了面孔,那一只正常的獨眸中迸射出如寒天臘月般的冷意。
只能用冷淡掩飾內心的尴尬。
她也不敢逗他了,斂出正色。
他突然壓低聲音,“孫成來牢裏搜過了。你藏的東西沒搜出來。”
她微點個頭。藏了一個鐵鏟薄片。
看樣子牢頭孫成還是不放心她。得更小心行事了。
“打不打飯的?在五十九監室門口逗留那麽久?”別的囚牢裏有一名囚犯不耐煩地催促。
“來了。”顏水心拎着兩個木桶繼續往前。
蕭夜衡本來想叫她小心的,見她在牢房夾道已走出幾步。
他只有隔着豎粗的牢欄間隙,默默地盯着她瘦削的背影。
獄卒李典走過來,“跟我去頭兒的房間。給囚犯打吃食的活,鄭全會接手。”
顏水心低着頭,面色僵了一瞬,小聲問,“不知道牢頭叫小的去幹什麽?”
想到方才孫成才摟着夏初雪,應該不是對她起色心吧?
最大的可能,是孫成找她治病。
“去了就知道了。”獄卒李典不耐煩回,先一步往牢外走。
顏水心乖巧地跟于其後。
蕭夜衡見她跟着李典走了,一顆心差點急得跳出喉嚨。
他想去阻止,奈何腿痛得他全身無力,即便是爬行,都爬不了幾步。
死死地抓着其中一根牢柱,他指節都因太過用力,皮膚範着死白。
唯有祈求,她不要有事。
不然……
他譏诮地瞅了眼自己的斷肢,怕是給她陪葬都不夠格。
……
顏水心跟在李典後頭,到了一排長長的二層石制建築樓,從中間的樓梯走上二樓,到了第一個房間門口。
壓抑的男女聲從裏頭傳來,那聲調……
不用猜也清楚,裏頭的人正在做最古老的造,ren運動。
李典識趣地等在外頭,似乎司空見慣,神色也添了幾絲興奮。
頭兒在裏頭“辦事”,搞得他都有想法了。
回首瞥一眼顏水心,她把頭垂得低低的,完全看不出想法。
又見她一身髒衣,不知多久沒洗澡了,身上還有點臭,便嫌棄地板了臉色。
要是個色澤幹淨的,倒是可以壓着,“辦了”。
過了會兒,門從裏面被孫成拉開,他已基本穿戴整齊,正在系腰帶。
從敞開的房門看進去,那是一間很寬敞的房間,窗明幾淨,木床、大衣櫃,圓桌配椅,擺設整齊簡單。
夏初雪正衣衫半敞地躺在床上,露出雪白的香肩。
李典的目光落在她汗濕的皮膚,真希望方才洗禮她的是自己。
夏初雪察覺對方眼裏的狼光,連忙拉過被子,把自己包住。
牢頭孫成掃了顏水心一眼,走到圓桌前坐下,将手擱在桌上,“過來給老子看病。”
顏水心邁步走過去,看着孫成露出滿是紅點的手腕,很想拿塊帕子隔布診脈。
可惜,她連帕子也沒有。
“夏姑娘,能否借您的香帕一用?”她轉頭問床上的夏初雪。
夏初雪可不想借,這顏水心全身髒得要死,怕将她的帕子搞髒了。
孫成冷聲問,“借來做什麽?”
“蓋着您的手腕診脈……”顏水心輕聲說,“小的手髒,怕污染了您。”
其實,她是不想直接接觸孫成的皮膚。
這房間裏還彌漫着濃濃的事後味兒……真想趕緊走。
孫成見她衣着雖髒,手卻是幹淨的,“無妨,本頭不介意。”
可我介意啊。顏水心只敢在心裏說,還是擡手搭上了他的脈門。
孫成一愣。
她的小手微涼,指腹搭上來的觸覺卻非常的細致。
觸感很好。
他不由微眯起眸,多看了她一眼。
一臉的密痘,模樣醜死了。身上如她之前所說,幾個月沒洗了?
不知道洗幹淨……
一抹幽光從孫成犀利的眼眸中閃過,他還來不及品味,顏水心已飛快地抽回了手。
“差爺,您身強體壯,只是碰到了過敏源。身上才會起紅疹。”她迅速決斷。
“具體是什麽導致過敏?”孫成的臉色很臭,一臉絡腮胡襯得他更兇惡。
“您屬于過敏體質。像是蟲爬過的山草啊,日久的積灰不小心碰上去,都有可能。大千世界,小的也說不出具體是哪項。”她可不敢說是自己給他的座位塗了鼠便。
“可否治好?”孫成不停地往身上抓,“癢死爺了。”
“吃兩副藥即可。”她回。
孫成下令,“李典,帶她去監醫室抓藥,看着她煎好,送過來。”
“是。”李典帶着顏水心領命離去。
顏水心下午就在為孫成與李典煎藥中渡過。
由于被獄卒李典看着,她也沒做任何手腳。
等藥給二人送去,李典見她繼續幫雜役鄭全幹活,倒沒看着她了。
天色黑下來,顏水心走過囚牢兩側長長的夾道。
正巧碰到兩名獄卒從其中的一間囚牢拖出了一具男屍。
從獄卒邊拖邊罵罵咧咧的情況看,男囚莫名其妙就死了。
每天都有屍體從牢裏運出去。不知哪天就會輪到自己?
顏水心的心情有幾分沉重起來。
接近五十九監室的時候,她看到蕭夜衡正坐在牢內的粗牢柱邊,往她來的夾道看。
一看到她,蕭夜衡懸着的心稍稍放松了幾許。
“你在等我嗎?”她踏步走進牢裏,試着讓臉上的微笑驅除心裏的沉甸。
“你想多了。”他臉上浮過一絲不自然,很快又冷漠得像個面癱。
“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她從袖袋裏掏出一片巴掌大的樹葉包着的一個煮雞腿。
“你哪來的?”他瞬間冷了面色。
在牢裏,雞腿這種珍貴的食物可不容易弄。
倒是有女囚陪獄卒睡,偶爾能吃上一個。
“你吃了,我就告訴你。”她将雞腿遞到他面前。
他一把揮開,厲色,“不說就滾出去!”
話音剛落,他內心便懊悔不已。
這雞腿,她是帶給他的。如果她真為了一個雞腿,陪獄卒……
那他寧願死!
“還有,你的這包藥是怎麽弄來的?”他将白天,她偷偷用盛飯的桶帶進來的一包藥從袖袋中掏出來。
顏水心被他的火氣弄得莫名其妙,“你兇什麽。”
為了給他弄藥、弄到個雞腿吃,她可是冒着風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她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出去就出去!”
轉身欲走人,蕭夜衡連忙拉住她的衣袖,将她一把扯倒。
顏水心被他扯得觸不及防,沒站穩,跌在了他身上,剛想起身,卻被她緊緊抱在懷裏。
“別走。”他将她緊緊地箍在懷裏,輕聲而痛苦地呢喃,“也許,我今晚就死了。”
她聞言,心裏升起了一股酸澀,“你不會死的。”
他盯着她滿是痘痘的小臉,怎麽覺得那麽好看呢?
看不夠。
其實,他剛才語氣重,是太過擔心她吃虧。
天知道,今天一整天,他簡直渡日如年,無時無刻地擔憂着她的安危。
若是她真的用身體去換……
他一定設法讓囚牢裏的人全部陪葬!
前提,他得活着。
顏水心從他陰沉可怖的臉色看出了幾分關心。
低頭又瞧見他濃爛的半截左腿。
瞬間,她就不忍心跟他置氣了。
“我會醫術。”她簡明扼要地解釋,“雞腿是幫雜役鄭全看傷,得到的酬勞。那包藥,是我從給獄卒王莫的藥裏面,偷藏的。”
蕭夜衡仔細端祥着她整齊的衣着,與平靜的神色,确定她沒吃虧,才稍稍安心,“太危險了,被發現……”
“我也不能看着你死。” 她将雞腿湊到他嘴邊,“快吃吧。”
鼻間是煮雞腿的香味,蕭夜衡凝注着她格外秀氣的面龐,心裏無比的感動,搖首,“你吃。”
太久沒沾過葷了。
這些天,他甚至不被允許吃食物。
要不是她将自己的飯菜偷偷讓給他,他早餓死了。
她也很難得沾點葷,不想她什麽都讓給他。
“你不吃,我可生氣了。”顏水心板着面,“快點,一會兒,咱們還要‘辦事’。吃點肉,将養一下,也好。”
“可……”
他話未落,她已将雞腿塞進他嘴裏。
随她怎麽逼,他都只肯吃一半。
顏水心只好三兩口吃了剩下的一半。
雖然談不好上吃,可這是肉啊!
嘴裏淡出個鳥來的她,真想把舌頭都吞下去。
蕭夜衡強迫自己将滿腔的酸澀感壓下去,幽漆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我臉上有東西嗎?”她被看得不好意思。
由于雞腿是用樹葉包的,她手并不油。
将骨頭帶着樹葉丢在牢房一角,稻草蓋上,明天灑掃時再扔出去。
他搖首。就是想多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