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議親
乞巧節時陳氏與周纾到祁家過節,因此也結識了吳氏,吳氏再次邀請陳氏到祁家做客時,陳氏并沒有多想便前往了。
吳氏舉止端莊,談吐優雅,陳氏在她的面前只覺得自慚形穢,拘謹地聊了會兒,吳氏便打聽起了周纾的事情來。
陳氏很快便意識到吳氏的打聽背後蘊藏的深意,她略激動,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佝偻着身子,反而挺直了腰板,誇起了周纾來。
雖說周纾不善女紅,可是陳氏對着外人自然不會提及這一點,除此之外,她眼裏的女兒無論是外表、抑或是才識、膽量那都是十分出類拔萃的,因此誇起女兒來,神色中帶了點自豪。
別人口裏的誇獎之言吳氏一般只信七成,乞巧那日周纾也在,她的外貌自不必說了,言談舉止在吳氏看來也沒什麽問題,吳氏也不看重周家的家世,唯一有些不滿的便是擔心她有野心,日後會用祁有望的身世來裹挾她或者祁家。
等陳氏誇獎完了,吳氏才帶着挑剔的目光去談結親的事情。
陳氏心中一喜,心想:“果然是看中了燕娘,只是不知是祁三郎還是祁四郎。”
祁家三郎與祁有望,她其實都是不太滿意的,畢竟祁三郎出生不祥,而祁四郎則是繼室所生,為人又太過不着調,日後怕是不會過日子。
可是談婚論嫁,人倒是其次的,重要的是門戶。在信州,門戶太高的她周家也高攀不上,祁家這種門戶偏高,又能讓周家也跟着沾光的人家卻正好合适。
……
陳氏想了許多,矛盾地滿意祁家的家世,又擔憂周家的後嗣問題。
吳氏見她沉默了這麽久,想起方氏交代的事情,态度便又軟了些,道:“雖說父母之命在先,但是沒有媒妁之言,倒容易讓人以為我祁家不重視此事。是我想的不周到,讓你見笑了。”又道,“不如我改日再讓媒人上門提親,也好讓你先回去與周員外商議一下。”
此事陳氏自然無法拿主意,便順着她的意思先回去了。
一路上她先是為自己的侄兒陳自在惋惜,後來又迅速地想到了可以先讓人回建安那邊找親人,過繼一個兒子。可她想着想着,還是覺得讓自己的侄兒娶自己的女兒才是最合适的。
于是回去後她将此事與周員外提了,讓他做主。
周員外聽聞祁家提親,臉上并無喜色,而是皺起了眉頭,直接拒絕了:“祁家高門大戶,我們周家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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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讓周纾找個上門女婿,即使之前他存在過借助祁家的勢力來發展周家的念頭,可到底是周家重于一切,他要以周家的利益為先,也要以周纾的想法為先。
想到周纾,他又道:“此事不知舒舒是否知曉,我先問問她的想法。”
陳氏道:“燕娘不是那種會與人私相授受的人,她定是不知道的。況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商議好了就行了,何必去打攪她?”
周員外不置可否,私底下卻肯定是要問周纾的想法的。
陳氏出了房門,便遇到了陳自在。後者向來會察言觀色,見陳氏面上有喜又有憂愁,便問:“姑母是有什麽事難以決斷嗎?”
陳氏本想着這種事不應該與小輩說的,但考慮到陳自在是自家人,又識文斷字,而且也心系自家女兒,便打算給他一個提醒,免得他日後得知周家的安排時,會毫無準備。
“這本不應該在議定之前便說出去的,只是安哥是自家人,有些話讓自家人知道也無妨。姑母便與你直說了——祁家有意與周家結親。”
陳自在只覺得一道霹靂從腦海中劈過,他先是無措,随後是惱怒,而後又覺得被羞辱了。
陳氏只看得出他懵了,還以為他不希望自己愛慕的人嫁作他人婦,而受到了打擊。
她想了想,又道:“只是祁家提出來的,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陳自在回過神來,将所有的羞憤給掩藏在風流儒雅的外表之下,很快地便醞釀好了情緒,讓眼神流露出失望和不舍的受傷神情,問:“祁家想求娶表妹嗎?是祁三郎還是祁四郎?”
“還未清楚呢,照說理應是祁三郎先成親才會輪到祁四郎。”
陳自在不經意地挑眉,眼皮又耷拉下來,哀傷道:“表妹如此聰慧能幹,又是大家閨秀,祁家看上表妹,他們的眼光不錯,這也是一門好親事。”
陳氏跟他聊開了,聞言嘆了口氣:“這門親事是我們周家高攀了,若你姑母有個兒子,那自然是皆大歡喜的大喜事。可你姑父本想給燕娘尋個能上門的女婿的,那祁家怎麽也不會讓自家的郎君入贅周家的。”
陳自在佯裝疑惑道:“既然如此,那拒絕此門親事不就成了嗎?”
“可合适當上門女婿的哪能那麽輕易找到?太窮的擔心沒有才華,不會憐惜燕娘;識文斷字的又怕有野心,将來會欺負了燕娘;可沒有野心的又擔心将來不能護燕娘和周家的周全……若是能與祁家結成親家,對周家那是大大的好事啊!”
陳自在心想:“姑母說了這麽多,還不是因為瞧不起我?若陳家富裕些,周家即使将家財雙手奉上,我也不會娶一個聲名有損的女子為妻的!”
心裏雖然這麽想,可他卻也無法眼睜睜地看着周纾嫁到祁家。
看見陳氏滿面愁容,他忽然想到,若是周纾外嫁了,那自己是否有機會得到周家的家産?
想到這兒,他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不動聲色地開始賣好、暗示陳氏可以選自己。
——
周員外與周纾不清楚這姑侄倆又談了什麽,此時父女之間正在進行着一場不為外人所知的密談。
周員外還是了解自己的女兒的,在祁有望沒有任何先兆的情況下,便讓祁家提親,必然不是祁有望的意思,而自己的女兒想必是知道的。
至于為何不是祁三郎提親,他認為自家女兒跟祁三郎完全沒有往來,他看上自家女兒的可能性不大。
若這件事是周纾的想法,那她打的是什麽主意?她這麽做是出于對祁有望的愛慕而私相授受,為了祁有望還放棄了家業?或是在算計着什麽?
以他對周纾的了解,他覺得周纾不太可能放棄周家的家業——他也不願意讓周纾放手周家的營生,即使他可以過繼一個孩子,可他的身體狀況卻是支撐不了嗣子成長到周纾這般出色的時候了。
周纾在周員外的盤問之下面不改色地煮着茶,還胡扯道:“祁四郎仰慕我。”
周員外喉嚨裏了一口茶險些逆流噴出,他嗆了好幾下,想來想去,覺得祁有望往日的行為确實像仰慕自家女兒,他早就看出來了。
“可仰慕你的人多了去了!”他道。
“可是像她這般家世的人卻沒幾個。她仰慕我,将來便會疼我、呵護我、忍讓我,爹不必擔心我會受委屈。”
周員外之前還跟周纾提過祁有望是個好人選,只是被周纾反駁了。如今父女倆的立場颠倒了過來,而周員外見女兒這麽信賴祁有望,有些不爽了:“可難保他不會變心,世上的男人沒一個好的!”
周纾笑道:“可爹就比世上任何男人還要好啊!”
周員外從未從周纾的口中得到這麽膩歪的稱贊,他老臉一紅,心情又舒暢了許多。
他偷偷樂過了,便道:“那你這是要放棄周家的家業了?”
周纾道:“祁四郎若是入贅,此難題不是迎刃而解了嗎?”
周員外瞪大了雙眼:“祁家肯讓祁四郎入贅?”
周纾裝懵懂:“這得議親的時候談妥吧?”
周員外:“敢情你哄你爹開心呢?”
過了會兒,他再次确認:“你是認真的嗎?”
周纾道:“爹,在我心目中,沒有比祁四郎更合适的了。興許她能讓我繼承爹的宏願,将周家的茶發揚光大,同時光耀周家門楣。而我并不讨厭她,與她相處,我也能愉快些。”
周員外聽了,只嘆了一口氣,便讓陳氏去請媒人了。
說媒這事并不一定得男方先向女方家中提,只是祁家是大門大戶,周家的媒人先上門,倒讓人覺得周家的氣勢有些強勢。
祁忱也不太高興,尤其是想到周家想讓祁家兒郎入贅,故而在與媒人談的過程中,提出的要求便高了些。
媒人回去轉述祁家的意思,周員外見祁家不打算讓祁有望入贅,心下也有些打退堂鼓。他再去找周纾,希望周纾能放棄祁有望這一選擇。
周纾立刻便露出了她柔弱的一面,道:“那便憑爹爹做主吧!”
她這招以退為進,讓周員外又憐惜起她來,再讓媒人去與祁家談。
祁家尋思着是祁家先跟周家提的親事,怎能在這事上落了下風?便也請了一個媒人去談。
兩家的媒人一碰面,自然是一番唇槍舌戰,吵嚷了大半個月,周家的媒人才給周員外帶回去祁家讓步的消息:“祁家畢竟是大戶人家,明面上怎麽也得讓祁家過得去,所以不如讓小娘子嫁到祁家去,而祁家為小兩口再周家旁邊另外置辦一處宅邸,讓他們住,小娘子能時常回家不說,祁四郎也能在員外面前盡孝。”
經過先前祁家提出的那麽高的要求,這麽一讓步,周員外自然覺得這個法子比之前的法子都好多了,心中已經開始松動了。
加上有周纾不動聲色地給他洗腦,還有祁有望隔三差五便送豬肉前來,周員外一下子便想到了之前他請祁有望幫忙替周家度過難關之事。
周纾早便與他說了,張家是看在祁有望的份上才肯出手相助的。而這件事足以證明祁有望雖然看起來不靠譜,可實際上能力還是不錯的。她完全有能力幫周纾打理茶葉的營生。
後來,周員外又從周纾那兒“意外”得知祁有望連造賬簿都不會,就更加安心了——一個連賬簿都管不好的人,還需要擔心她會奪了周家的家業嗎?況且祁家也不在乎周家的家業。
當然,最後讓他徹底松動的是祁家的媒人說将來她們的第一個孩子會過繼給他當嗣子,——雖然輩分略混亂了些,可在操作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周纾沒跟周員外提過這事,那是她知道自己與祁有望完全不可能會有孩子的。而這種欺瞞親爹的行為讓她難受了起來,她為自己的自私自利而慚愧內疚,可是爹的身體不佳,娘又步步緊逼,她的終身大事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終究是想自私一回……
作者有話要說:旺旺:其實就跟打價格戰一樣,先将價格提高,然後再假裝為難地降價,讓人以為便宜了很多,就心動下手了。娘子的主意真好!
舒舒:跟你嬷嬷學的。
方氏: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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