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04

番外04 直男的心事

據顧澤所知, 和晏禾一起在大學共事的分團委秘書長範珺,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身材苗條,擅長裝扮, 學識豐富, 談吐得體。從他們同框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看出了晏禾對這個同齡女生的依賴和欣賞。

雖然早就知道了晏禾的性向和常人不同, 但是不免還是有點擔心。筆直的自己被掰彎了,彎曲的晏禾可能也有被敲直的可能。

更何況那個女生彌補了他不在的幾年內的空白, 他缺失的這部分, 都被別人替代了。而那個叫範珺的女生也對晏禾有意, 雖然是自己的粉絲,但交流起來三句不離晏禾。

這讓顧老師心裏有點不舒服。

但是他不說。

可他也不是一點暗示都沒有。他在晏禾吃飯的時候提到過分團委,在晏禾打游戲的時候提過分團委, 在晏禾洗澡的時候還提到過分團委。

他就想看看那個遲鈍的人什麽時候能發現。

顯然顧澤明顯高估了晏禾的情商。晏禾嘴裏嚼叭嚼叭着冰淇淋,斜躺在沙發上,看着《小黃人》樂呵呵的,一邊刷着微博消息, 連正眼都不看他一下:“我們學校分團委嗎?挺好的吖。”

然後他換了個姿勢,含着一大口冰淇淋含含糊糊地:“唔,秘書長也不錯。”

每當顧澤想聽他後面的話時, 那人卻偏偏又不說了。

于是,顧澤苦惱地想了個辦法,天天披着馬甲去微博底下問晏禾他們學校分團委秘書處的事。

終于有天晚上,精疲力竭的晏某人懶懶地躺在床上, 圍觀微博上的傻吊網友時,眉毛忽而重重一皺,握着手機的爪子突然闖進顧澤視線裏:“哎,顧老師,你看這個人,有病吧,天天問我分團委怎麽怎麽樣,一看就是小學生。啧,我這屆粉絲不行。”

顧澤看了一眼,笑道:“是啊。”

然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顧澤把手機裏的微博卸載了。以防萬一,他得偷偷捂好自己的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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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突然從某一天開始,晏禾很晚回家。

起初只是以為學院裏的工作很忙,開會要開很久,但事情似乎不像自己預料中那樣,他發現晏禾把那枚寶貝戒指摘了,然後經常到晚上才打電話給他,語氣溫柔的說“顧老師,你今天別等我了,先睡吧。”

一次、兩次,顧澤還能找得到理由說服自己,但次數只增不減,饒是顧澤頑石般堅硬的心也開始有了絲絲裂縫。

他睡不着。每次晏禾淩晨回來時,都會帶着一身的煙酒味,然後洗完澡後,才疲倦地爬上床抱住他。

顧澤更加難以入眠。

睡眠質量下降,直接影響了寫稿的速度和品質。

好幾次,編輯都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催稿,最後只能嘤嘤嘤地帶着鋪蓋枕頭在顧澤家門口打了個簡單的地鋪。

被纏的沒辦法,一向自律謹慎的顧老師答應第二天肯定交稿。

得到承諾,編輯歡天喜地哭哭啼啼地走了。

可是,這一天的晚上,晏禾又在10點鐘的時候,給他打了電話。

顧澤終于忍不住了:“你在哪裏?我現在就去接你。”

電話那頭一愣,聽上去竟然有點心虛:“輔導員請學生會幹部吃飯呢,你來幹什麽呀?”

“什麽輔導員那麽有錢,天天請?”

“唔……”晏禾還在躊躇着,編個什麽像樣的理由,就聽見身邊一陣喜氣洋洋地喧鬧起哄:“晏主席!!!磨磨蹭蹭什麽!!!!和你女朋友親一個!!!!!”

“親一個!!!!!”

“親一個!!!!!”

“親一個!!!!!”

晏禾慌忙地想捂住手機,已經來不及了。

另一頭的人沉默了幾秒,然後咬牙切齒地:“地址。”

底氣不足的晏禾戰戰兢兢地報了個餐廳名字,挂完電話,手腳都忍不住直冒汗。

一頓飯終于吃飯了,一夥兒又要吵着去蹦迪唱K,每個人都要去,不許不去。

晏禾硬着頭皮拉過範珺,扯出一個職業假笑:“我得送我女朋友回家了……”

周圍人又一陣了然于心的起哄:“春宵一夜值千金~~~~~”

眼看着那夥人終于走遠了,晏禾才松了口氣:“謝謝你,還要裝我女朋友,真是辛苦了。改天有空請你吃飯。”

範珺很能理解地笑了一下,有點疲倦似的:“本來就是互惠互利,如果沒有你,我接下來幾天可能都要被其他學院的分團委拉過去聯誼了。”

臨近主席團和分團委換屆,天天要和手下的不同部門約一次飯局,約完自己院裏的,還有學校其他學院的。想到給單身汪安排的那哭笑不得的聯誼,晏禾也苦笑了一下。

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顧澤還沒有來。這大晚上的,讓一個女生自己回去也不安全。

晏禾叫了輛車:“我送你吧。”

已經是多年的搭檔了,範珺自然不拒絕:“行。”

上了車,晏禾正想給顧澤編輯一條短信,喊他別來了,他馬上就回去。

突然身邊一直悶悶的範珺,跟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倒吸口氣驚叫出聲。本來就紅撲撲的臉更加興奮,結結巴巴地:“後面,那,那是不是Ralph的車?!!”

晏禾回頭一看,瞬間驚出了一身汗,隐隐覺得屁`股有點痛。

可那卻是範珺最高興的一晚,因為他偶像的車,就這麽跟了他們一路。

回到家,被抵牆上的晏禾心虛地偷瞄着顧澤的神色,氣若游絲:“顧老師,你聽我跟你解釋……唔……唔唔唔!!!”

被按在顧澤經常用的書桌上時,晏禾心裏只有一個字:慘。真的非常慘,他們還一同在這兒探讨過問題呢,如今卻由顧澤來探讨他了。恍惚間,餘光瞄到了他曾經的背得死去活來的語文書,如今真的是懂了韓愈的那句“師者,傳道授液解惑”……

……

第二天,編輯張燈結彩紅紅火火地拿到了一整禮拜的稿子,而人文院的中幹們發現一向愛崗敬業的主席,竟然翹了一整天的課。

好景不長。

臨近期末,顧澤又奇異地發現晏禾偷偷摸摸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做什麽。

有人打電話給他,他就跑進他原來住的客房裏去接,還順手把房門給鎖了。

吸取上一次的教訓,顧澤直截了當地問:“你最近是有什麽事嗎?”

晏禾的眼神很是飄忽,心不在焉地:“和顧老師你沒關系。”

沒準兒又是一個誤會呢,想到上次的烏龍,顧澤放心下來,覺得自己真是太多心了。晏禾就是彎的,彎成蚊香了怎麽可能再直起來!

沒有了顧澤質疑的詢問和眼神,晏禾一連幾天都越發大膽。

十一點多還是吃飯時間,晏禾打着電話,從客房裏出來。一手握着電話,一手夾着筷子,迅速利落的夾起幾個菜放到自己碗裏後,無視顧澤緊盯的目光。依舊打着電話,端着飯,到客房去吃了。

門自然上了鎖。

将近12點,他終于捧着一個空碗走了出來,和電話那頭的人聊得非常開心。

“交給我,還會有什麽搞不定的事嗎?”

“哼哼,我才不想做你最愛的人。”

“話不要多,請我吃飯吧!”

“哈哈,想你,想你。”

一直在關注面前人動向的顧澤立即警戒起來。這回他聽清楚了,是個女生。

是範珺?還是其他人?

顧澤沉默地收拾起碗筷,然後走進了廚房。打開水,任憑水嘩啦啦地沖刷着碗碟,聲音大地仿佛能把他的煩心事一起沖刷掉。

他和晏禾将近在一起快大半年了。

也确實到了疲倦期。

雖然之前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但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

這大半年中,除了床上的事,晏禾竟沒有和他發生過一點兒争執。

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壓抑在心裏的憤懑如果不發洩出來,只會越積越多,然後一次性爆發,好的結果是彼此包容,可最差的結果就是分道揚镳。

他不認為自己好到會讓晏禾沒有一聲怨言。

除非是他已經不願意對他說了。

這天,顧澤拉住他,盡量心平氣和地,不讓臉上露出一絲破綻:“我們聊聊吧。”

晏禾剛跟那頭的人通話完,“哦”了一聲,随即在顧澤的身邊坐下了。

屁股剛一沾到沙發,才發覺身旁人的臉色很不對勁,憂心忡忡地:“顧老師,你沒事吧?”

顧澤輕輕拂開觸碰到他手背的那只手,問:“你對我有什麽不滿嗎?”

“啊……”晏禾有點懵,卻也如實回答:“沒有啊。”

顧澤皺了皺眉,心情更加沉重了。他的聲音盡可能柔和:“晏禾,你才21歲……”

“20!”晏禾糾正道,“實打實的來說,我才20歲,今年我生日還沒過呢……”

顧澤笑笑,手下意識地收緊了:“嗯。所以你如果做出其他選擇,我也不會怪你。”

晏禾一頭霧水:“什麽意思?什麽選擇?”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喜歡上了別人,我不會怪你。”聲音的最後竟染上一絲顫抖。

還是沒法做到平心而論。

顧澤的心陡然收緊,有點呼吸不過來。

晏禾愣了愣。

“也許你是應該找個女人……”接下來的違心的話像是卡在了喉嚨口,顧澤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晏禾呆看着顧澤十幾秒,突然像是明白過來什麽,一下抱住顧澤的腦袋,迫使那張極力掩飾着痛苦的臉,面對着自己。

“不是啊,不是啊,顧老師,我沒有喜歡上別人啊!你別亂想!”

“我只是……”晏禾像是生吞下了一枚雞蛋,臉漲得通紅。

他搔了搔頭:“這件事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顧老師……我本來真的一點都不想告訴你的……”

“……”

“最近一直跟我通話的是我高中同學啦。你也認識的啊,顧問,一個瘦瘦小小的女生,你還有印象嗎?”

“……”顧澤點了點頭。

晏禾松了口氣:“她請求我幫她期末考試作弊唔……”晏禾觀察着顧澤的神色:“因為挂一門科,獎學金就拿不到了。我想着她是你的學生,我也是你的學生,我怕你會不高興,所以就……”

一口氣說完自己的劣跡,晏禾的臉又羞恥的紅了下。

心裏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顧澤抱着晏禾的手在不住的顫抖。

良久,顧澤緩了過來,松開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皺了眉:“你們是怎麽作弊的?”

“AirPods。”晏禾老老實實,“她披散下頭發,戴着無線耳機,然後語音通話,我給她報答案。因為考的是很死的東西,所以我讀一板塊,中了,她就咳嗽一聲。”

雖然不贊同,但聽見那句“我怕你不高興”,心就化成了一汪清水。顧澤溫柔地揉了揉面前男孩的頭發:“下次不要再答應了,知道嗎?”

晏禾一個勁兒的點頭。

忽然,晏禾像一只八爪魚一樣緊緊纏住顧澤,笑的十分奸詐:“嘿嘿,顧老師,你是不是在吃醋呀?”

顧澤看着他,不置可否。

晏禾捧起顧澤的修長的手,仔細端詳着:“唔……說起來,我還沒送你戒指呢。”

“過幾天,我們一起去挑吧!我這幾年做家教攢了不少錢呢……”

趴在他膝蓋上的人笑的單純美好,亮亮的黑眼珠是純粹的透徹,一如從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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