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當魏準回家時，桌上已經點好了外賣。
這幾天京慶康和魏玉芳還沒從國外回來，家裏就只有他和京婳兩人。
魏準看了眼包裝盒，心下笑了聲，上樓直接走到書房。果然，京婳已經一邊刷着題，一邊吃着一份鮮蝦芝士焗飯。
魏準走了過去，他将書包放在位置上，站在京婳跟前，“一邊吃飯一邊做題不好。”
京婳擡手別開他那只意圖蒙住自己試卷的手，沒擡頭：“讓開。”
魏準幹脆在她旁邊坐下，單手托着側臉，看着她，也不說話。
京婳不是沒感受到身邊人的目光，她想無視，但最後還是将手中的筆一扔，看向魏準：“你到底想做什麽？”
魏準：“我們約好了只要我進了奧物班，你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的。”
京婳抱臂，“所以你想開什麽條件？”
她現在終于知道眼前這像是小狼崽子一樣的少年之前說的那些話到底是多有深意，一直以為是天天向上的陽光好青年，原來是她走眼。
魏準的耳朵悄悄動了動，但面上看起來好似比誰都鎮定，他對上京婳的目光，開口道：“你不能躲我。”
“嗯？”京婳轉了轉蔥白指尖的簽字筆，挑眉。
魏準心頭在打鼓，“我說，你不能躲着我，這是我要你答應我的條件。”
他沒想給自己留退路，想要的從來都只有這麽一個人，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就算是半路殺出多少個沈瑜，都不會擊退他，唯獨能讓他一敗塗地的，只有京婳的冷漠無視。
京婳啞然，她忽而彎唇，“就這？”
一時間她又覺得在自己跟前的魏準還是從前自己認識的一言不合就會臉紅的弟弟。
魏準點頭：“就這個。”
“好。”京婳幹脆點頭。
一旁的魏準嘴角便控制不住向上瘋狂翹起，然後看着京婳手中的外賣，“以後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正要低頭的京婳：“？？？”
這麽興奮的語氣，她不由多看了魏準一眼。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相處起來相安無事。
到晚上睡覺前，魏準忽然叫住了京婳，眼裏還閃着似有算謀的光，“這次考試我會比沈瑜厲害。”
京婳放下筆，看着他問：“然後？還想從我這裏騙一個願望？”
魏準搖頭，坐在她身邊，關上課本，站起來，趁着京婳沒反應過來，先一步伸手揉了揉她的齊劉海，“我就是想說，你跟他分手沒錯！”
反正他能更好！
但最後這話，魏準沒好意思真講出來。
趕在京婳呵斥他之前，魏準先一步離開了書房。
剛被大男生揉了劉海的京婳，坐在書桌前，笑了笑。
京婳并沒有想太多，第二天就要月考。雖每次老師家長都喊着口號說不過是簡單的平常測試，但現在這個時間節點，估計就連每一次随堂測試，都沒人能忽視。
兩天從早到晚的考試結束後，又連着兩天的科任老師的試卷講解，就到了周末。
國慶假日也在這天徹底結束，而京慶康和魏雲芳也回了瀾安市。
京慶康回來的這晚上，家裏的氣氛絕對稱不上愉快。
當京婳到家時，玄關處放了一個包裹。
她剛走進客廳，還沒跟家裏人問候，耳邊先落下京慶康帶着怒意的聲音：“你這是跟你媽聯手給我找不痛快還是上眼藥？國慶好好的假期，被你們這一通電話攪得還有什麽心情？”
京婳幾乎是被當頭的呵斥砸的一臉懵然，聽完京慶康的話後，她才知道玄關處的國際快遞是郁霜從美國寄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這情況在中秋那天她其實已經預料到，只不過當這一幕真發生時，京婳心頭還是忍不住感慨一句荒唐。
無從辯解，也無法辯解。
京婳沉默，走到玄關，将已經變形的紙盒撿起來，耳邊還充斥着京慶康的責罵。
最後還是魏雲芳看不下去，站出來小聲替京婳說了兩句。
京婳面無表情，直接上樓。
在電梯門關閉的那瞬間，正好她聽見京慶康在客廳的震怒聲：“什麽都不說這是默認是吧？好，京婳你好得很，今晚就在樓上別下來吃飯！還真是翅膀硬了……”
“老京你怎麽能這麽說孩子？這哪能不吃飯？”
空氣裏還傳來外人幫着自己的講話聲，但這一切對京婳而言，都不重要，她像個游離在世界之外的人。
京婳不知道就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魏準也正好回家。
回到卧房，京婳鎖了門。
她一點也不好奇郁霜從美國給自己寄了什麽禮物，與其說這是禮物，不如說是郁霜報複京慶康的工具。而她前幾日的成人禮，也只是郁霜報複的一個契機而已。至于自己的父親，到底記不記得那天是自己生日，這些她覺得都不重要。
失望是有一點的，因為曾經有過期待，哪怕能記住一點點跟自己有關的事，她也滿足。
可是沒有。
京婳聽見有好幾次外面的人的腳步聲在自己門口徘徊，但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怎麽想，反正如她所願沒有敲響房門，留給了她一方清淨天地。
才月考結束，也沒作業，京婳在床上躺了兩小時，直到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透。
也是在這時候，她聽見了敲門聲。
不是外面的房門，而是陽臺上玻璃推門。
順着動靜聲響的方向看去，京婳在看清楚現在是什麽在撞擊自己推拉門的時候，壞到極點的心情在這瞬間卻是也被逗得明朗不少。
居然是小時候游樂園裏扮演小醜的人的紅鼻子，仔細一看，是紅色的橡膠鼻子被人綁在一根雞毛撣子上，從隔壁那間房伸出來，戳到了陽臺推拉門的邊緣。
京婳坐了起來，很快那紅色的鼻子不見了，轉而被褲架夾着的一張紙在橫在半空，教她看見。
“海南雞飯，現在吃嗎？”
像是擔心她看不見一樣，褲架周圍，還插-着熒光棒，在夜空裏格外耀眼。
京婳坐在床沿邊上，走到陽臺上，就看着魏準在隔壁房間探出着大半個身子，對方在看見她時，露出無聲的笑，然後舉了舉手裏的籃子。
京婳看着魏準顯得笨拙極了的動作，“怎麽不說話？”
如果她沒聽見陽臺的響動，那魏準做的這一切不是白做了？
旁邊窗戶跟前的男生笑了笑，“我以為你不想說話。”
如果京婳不想說，他也不說，如果京婳要安靜，他一定不會鬧她更不高興。
京婳聽見這話後，變得沉默。
“那現在吃嗎？很香的。”魏準又舉了舉手裏的飯盒。
“想喝飲料。”京婳說。
魏準眼睛一亮，他什麽都不怕，就怕京婳一個人把自己關起來什麽都不說，“要喝什麽，我馬上去買！”
容秦說，心情很差的時候，就需要甜甜的東西來滿足自己，這樣，心裏也不會覺得那麽苦。京婳從前不信，但現在她想試試。
“鮮榨草莓。”
這個季節，草莓還不是很多。
可是魏準一聽，立馬答應下來。
“好，那你等等我好不好？這飯你先拿着，如果餓了先吃兩口？我現在出去買。”他說。
京婳站在陽臺上接過了裝着飯盒的籃子，魏準留下一句“我很快回來”後，消失在窗戶邊。
京婳坐在陽臺上，她房間的方位能看見下面那條幽靜的長廊，當聽見樓下傳來的關門聲，不多時京婳就看見一道都還只穿着一件針織線衣就跑出去的魏準，她站起來，心裏忽然有點後悔，剛想叫住魏準，哪知道對方一眨眼便跑得沒了影。
有點後悔。
京婳想。
她想要的甜，并不是想要通過折騰魏準嘗到的。
坐在陽臺上，外面刮着風，跟室內是截然不同的溫度。
夜幕中，倒挂着星辰，只是她沒能聞到家的味道，即便周圍是萬家燈火的景象。
如果有那麽一點溫暖，京婳想，大約是剛才看見的那抹很快消失的背影。
雖然是放在籃子裏的海南雞飯，但京婳拿出來後，發現竟意外齊全。
就連米飯，都散發着一股濃濃的雞湯的香味，蘸料分了三種，都裝在蘸碟裏用保鮮膜蒙了起來，雞肉的裝盤也很整齊。京婳今晚雖沒在家裏吃飯，但也知道這一份晚餐，肯定是魏準另做的。
京婳對着還散發着熱氣和香味的餐食，變得更加沉默。
她給魏準打了電話，接通她正想說讓他回來，但魏準比她更快一步，“草莓已經買到了！很快我就回來，最多十分鐘！還想吃什麽嗎？”
京婳拿着電話搖頭，她只想這時候把魏準叫回來。
再見到魏準時，對方已經拿着一杯酸奶草莓上樓。不過這一次，魏準沒又再像是之前在窗戶前對着京婳喊話，而是站在了她跟前。
将剛才在樓下廚房做好的酸奶草莓放在京婳手裏，魏準指尖觸碰到跟前人冰涼的手，不由皺眉，“你一直在陽臺？”
不等京婳回答，他已經先将對方的手捂在了自己掌心裏。
很燙。
京婳現在就這麽一種感受，現在距離魏準這麽近，她都能看清對方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水。
這麽涼的天，但跟前的人因為自己想要的一杯鮮榨草莓，就這麽一直跑着來回，出了一身汗。回來沒一句抱怨，只擔心她是不是受涼。
京婳搖頭，又傻傻點了點頭，“沒事。”她一邊說着，一邊想将自己的手從魏準手裏抽出來，卻是沒想到，魏準皺眉，将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怎麽會沒事？”
魏準說，語氣裏滿是擔憂的責備。
“你怎麽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