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雖是白天, 但陽臺處的窗簾并未全部拉開,屋內的光線并不十分明亮。
薄晏要比林寒高大半個頭,再加上此時,林寒腳上還穿着一點跟都沒有的拖鞋, 和他說話,她需要仰着頭。
從她的角度去看薄晏, 好似比以前消瘦了些。
原本想回答他的話, 到喉口卻哽咽住了, 心底某處, 像是被絞肉機給絞了一下, 那種痛,如此的清晰, 并且越來越清晰。
她強壓下去不斷湧出來的負面情緒,努力讓自己在薄晏面前保持着淡然。
淡然到, 似乎已然釋懷掉兩人的種種過往。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我個人感情方面的事, 好像與薄總無關。”她一字一句。
薄晏面色似更顯得蒼涼了些, 他目光入神的看着林寒, 仿若不想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表情的變化。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片刻後,薄晏忽的笑了, “是啊, 與我無關, 這四個字, 你竟說的那樣輕松。我原以為,多少你對我還是有些感情的,看來是我太高估自己。”
剛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傷感,再聽到這句話後,又開始蔓延開來。
這一瞬間,她想到的只有逃離,遠遠的逃離,再也再也不想看到他。
在他面前保持淡然,真的需要極大的自制力。
小的時候,她性格是屬于很放肆的,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從來不會僞裝自己。
後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聽父親教導的多了,性子就這麽潛移默化的變了,會很好的藏起自己的情緒,不被人輕易瞧出來。
林寒按在門框上的手因為太用力,指尖不知何時已蒼白。
體內的力氣,也已被抽幹,現在的她,連站着都覺得有些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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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還要來找她,為什麽就不能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她真的沒有勇氣,再去經歷第二次像七年前那般,蝕骨灼心般的痛苦。
“喲,看來我來的還真不夠巧,薄總也在。”
空氣裏輕飄飄傳來一個似玩味卻又有些低沉的男聲。
這個聲音,讓林寒和薄晏臉色都變了,不過兩人臉色的變化卻截然不同。
薄晏眼神急劇收緊,而林寒則顯得輕松不少,猶若解脫。
林寒按在門邊的手終于松了,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沈斯澤的出現不僅一點都不讓她讨厭,反而還滿是歡喜的心情。
伴随着說話聲落,緩緩的腳步聲在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楚。
一下一下,就像撞擊在林寒的心頭,使得她原本的酸楚感消散不少。
薄晏收回視線,不再看林寒,轉身目光淡淡的投向來人。
過道的窗戶很小,只有少許的光線投了進來,不過過道的聲控燈很聽話的亮着,比屋內還要亮。
沈斯澤只手插着兜,步履放得極緩,唇畔微勾,臉上的笑容似有若無,和往日一樣,那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要是早知道薄總在這裏,沈某就晚幾分鐘再過來。”
薄晏垂下來的手心握了握緊,“沈總來這裏是?”
沈斯澤目光往門口瞟去,很淡然的口吻,“來接林小姐晚上參加林家的家宴。”
雖然他在薄晏面前沒有稱呼林寒為女朋友,可是家宴這兩個字,卻足矣表明他現在和林寒之間的關系。
薄晏本來就不怎麽好看的臉色更是一變,唇邊滑過一抹極其苦澀的笑意。
家宴……
這兩個字像是一把刀,狠狠在他心上割了一刀。
他想起林寒父親來找他時的場景,原本體內翻騰的血液,陡然像是一盆冷水澆過,把他整個人給灌了個透心涼。
就算他求得林寒原諒又如何,他還是跨不過橫隔在兩人之間那道難以攀爬的門第之山。
也只有沈斯澤這樣的人,輕而易舉就能參加她家的家宴。
這就是既殘酷又血淋淋的現實。
他沒有再多說,也沒有回頭看林寒一眼,離開了這個讓他充滿痛苦不甘但又無可奈何的地方。
在薄晏身影消失在過道後,沈斯澤才走到林寒面前,眼神裏似噙着笑意,但那笑,卻只讓人感覺到危險。
林寒已經沒有心情再去理會沈斯澤,滿腦子都是薄晏剛才來找她的情景。
在薄晏離開的瞬間,她的心一下子就空了,最後支撐着的力道沒了,身子一滑,半跪在地上。
林寒的反應,使得沈斯澤面上的表情更難以捉摸。
他眼神微眯的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影,那樣的無助楚楚可憐,從認識她到現在,他何曾見過她這樣的一面。
從第一次在會所大門見到她那會,她渾身上下就像是布滿了荊棘,旁人靠不近半分,當時他就對她感到好奇。
而此時的林寒,和那位平時無論遇到什麽事,總是表現出一副冷靜淡然的林家大小姐,根本就完全判若兩人。
“既然林小姐對那位薄總舊情難忘,何不追出去,坐在地上顧影自憐,可實在不像是你林小姐的風格。”
沈斯澤的語氣很淡,聽不出喜樂。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林寒,沒有理會沈斯澤的話,她不想在沈斯澤面前顯得脆弱讓他看笑話,手撐着地,想讓自己站起來。
可身子卻仿若不聽她使喚,她根本就不想動,不想去任何地方,只想找個無人的,陰暗的地方,一個人靜一靜。
每當痛苦的時候,她就喜歡把自己關在黑暗無人的房間裏,或是發呆,或是睡覺,等心裏全部被陰影填滿,她就好像變得刀槍不入一般。
沈斯澤那原本看不出情緒的面孔,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深沉起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卻明顯讓人感覺到怒意。
“砰”的一聲響,他關上大門,大步向前一步攔腰把身子癱軟的林寒抱了起來,往卧室走去。
待林寒被沈斯澤狠狠丢在床上時,她空洞的眼睛才看向面前那個陰雲密布的男人,帶着氣音道,“你弄疼我了。”
沈斯澤右手扯着領帶,一顆一顆解着襯衣紐扣,“知道疼是好事,總比你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強。”
林寒見沈斯澤脫衣服,極冷的語氣,“你別動不動就發/情想跟我上|床,我可不是你之前的那些女人,任由你想怎樣就怎樣。”
沈斯澤脫衣服的動作卻并未停止,上身質感極好的淺灰色襯衫此時已被他脫下,露出結實有力的胸膛。
他看着林寒,似笑非笑的開口,“不知道林小姐可還記得,當初是誰主動的?怎麽,那個時候想利用我忘掉你的老情|人,今天就貴人多忘事的把之前的帳一筆勾銷?”
這語氣,說的好像林寒對不起他似的。
林寒臉色微凝,她搞不懂沈斯澤這個時候發的哪門子瘋,難道他就那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但他這種危險的老狐貍,根本就又不可能是那種自制力不強的人,至少以她目前所接觸的情況來看。
就連在床上,他都喜歡把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裏,怎麽可能會是那種容易精蟲上腦的男人。
她現在腦子裏還全都是薄晏的身影,看到面前的沈斯澤,她皺起了眉心,耳邊似有兩個聲音在打架。
不過,在沈斯澤靠近時,她的整個世界仿若清淨了。
她沒有推開他。
沈斯澤的動作,就像一頭發怒的野獸,沒有半點憐香惜玉可言。
但也正因如此,林寒的思想全部被身體上的感官做占據,再無暇顧及其它。
結束後沈斯澤倒是像變了另外一個人,輕柔的在她唇上親|吻一番,抱着她去衛生間洗了個澡。
某人慢條斯理的穿衣服時,還不忘在口頭上耍着流|氓,“嘴上說不喜歡,身體上倒像是享受的很。”
林寒早已習慣,反唇相譏,“身經百戰的沈總,要是在床上連一個女人都擺不平,傳出去豈不是讓笑掉大牙。”
“女朋友這番話,似乎是在對我的誇獎。”
“誰是你女朋友。”
沈斯澤之前臉上的陰霾已全然消失無影不說,此時心情似乎還很好的模樣,“也是,現在外界只知道跳舞的木木小姐是我女朋友,還不知道林家的林大小姐其實也是我女朋友。”
林寒覺得誰要是想不開跟他吵架,絕對是會被氣死的那個。
“行,你贏了。”
……
回家裏吃飯,林寒沒有開車。
在車上,林寒特地坐了後座位,一句話都沒搭理他。
只是下車,在沈斯澤主動摟着她的時候,她面上不得不作出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樣。
自己走到的這一步,所以她在父親面前,不能去打沈斯澤的臉。
否則,她之前所有的功夫都白費了。
沈斯澤來林寒家,自然不會空着手來,帶的禮物是燕窩人參這種怎麽都不會出錯的補品。
兩人在家裏耽擱了點時間,到的比較晚,林寒父母和林慕都在,桌上的菜已都擺好。
沈斯澤這樣的人,什麽樣的大場面沒見過,在林寒父母面前,彬彬有禮游刃有餘,既顯得禮貌,也不會讓林寒家裏覺得他有意讨好,收放自如的很。
平常人家若是有沈斯澤這種有錢又精明的女婿,自是歡喜的不得了。
可林寒家不是普通平常百姓的家裏。
雖然他們家講究門當戶對,可沈斯澤在生意場上,可是出了名的老狐貍,名聲又不大好聽,把自己女兒交給這樣的人不放心不說,林父林母也擔心沈斯澤對林寒,對他們家另有所圖。
待兩人一落座,林寒父親林國興就開門見山道,“我們家丫頭自回國這幾個月,我這當爹面都沒見過幾次,也不知道這丫頭到底在搞些什麽。今兒個若不是有人告訴我沈總跟外人宣布交了女朋友,我這個老頭子還不知道自己女兒什麽時候有了男朋友。”
林國興開口說話時,那股不怒自威的氣魄,使得空氣裏的氣氛變得僵硬不少。
林寒不僅面色如常,還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睥睨了沈斯澤一眼。
呵,平時在我面前不是挺嚣張得意的,今天在我爸面前,還不是得夾起那恨不得翹上天的大尾巴。
沈斯澤确實在林國興面前收斂了在外人面前那副似乎所有事都盡在掌控的氣勢,變得謙和有禮起來,“這件事确實是晚輩的不對,晚輩自罰一杯。”
說完他也毫不含糊的舉起面前已經倒好酒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這一來就自罰酒的态度,倒是讓林寒沒有想到,林寒還以為這家夥會跟她爸多辯解幾句呢。
仔細一想也對,說得越多越容易出錯,還不如舉杯自罰來的實在。
這家夥,果然是只老狐貍。
沈斯澤也是個有身份的人,林國興雖作為長輩,心裏哪怕再不喜歡沈斯澤這種花花公子作為女婿,但也不能不給沈斯澤面子。
沈斯澤自罰一杯這種态度,對他的身份來說,已十分難得。
林國興原本拉下來的臉色稍稍柔和了些,“我們家從小便把那丫頭|寵|壞了,性子驕縱的很,我和她媽一直都盼着她找個秉性溫和的男人,不求對方條件多好,只希望能包容這丫頭,對她好。”
沈斯澤外界傳聞脾氣陰晴不定,和秉性溫和這四個字搭不上半點邊,林國興算是委婉的表明,沈斯澤不是他們家滿意的人選。
不過林國興說什麽不求對方條件多好,顯然就只是個場面話而已。
不管是面子裏子,或是對家族生意的影響,林國興怎麽都不會讓林寒去嫁一個和他們家條件相差太多之人。
沈斯澤豈能聽不出林國興的弦外之意,他勾唇,意味深長的看了林寒一眼後,緩緩開口,“我沈斯澤別的優點不多,就是有一點,對于自己的喜歡的人,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想辦法給她摘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