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把劍
不過還好最後宋玺斯不是心眼小會記仇的人,依然沒改變之前的承諾,可以讓伏賀他們公平競争武寧将軍那個角色。
其實他對伏賀的演技是有幾分擔心的,畢竟這可是真刀實槍的上場,不過看伏賀這麽有自信,他也只好選擇相信他了。
要問到伏賀為何這麽自信,那當然是因為他就是在本色出演。
那個伏寧将軍的原型便是歷史上的自己,不過他看了劇本之後,發現許多發生在他身上的事,他本人都不知道。
比如說和南決侯是摯友這件事。
大榮朝貴族世家都會送本家子弟去國子監入學,之後會栽培正式進入仕途,伏賀便和他在那裏認識的。
不過他當時頑皮好動,嚣張跋扈,經常将國子監鬧的雞飛狗跳,而那個人身為老侯爺的獨子,自小體弱多病,長大後身子才漸漸好了些,但興許是因病在家裏待久了的緣故,不喜和生人接觸,性子沉靜,舉止穩重,再加上博古通今,敏捷聰慧,可以說一個是夫子的掌中寶,一個是夫子的眼中釘,兩人自然是水火不相容。
不過編劇打得名頭便是尊重歷史,伏賀對此持保留意見。
不過現在要讓伏賀說起從前的事,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因為已經過了幾百年了,一切都已經太久了。
等到試鏡那天,豐哥早早的便把伏賀送往了試鏡的酒店,同行的還有幾個小助理。
因為天氣太冷,伏賀幹脆裹上了厚實的羽絨服,鵝黃色的羽絨服更加襯得他瓷白的肌膚幹淨通透,眼尾一點淚痣平添了幾抹豔色,在人群中格外吸引眼球。
走廊上已經站滿了前來試鏡的演員,伏賀瞅了一眼,基本上都是些眼熟的演員,新人演員少之又少。
伏賀一進來便收到了衆人的注目禮,他撓了撓頭發。嘴裏小聲嘀咕了一句,還是規規矩矩的領了號碼牌等着。
他還注意到走廊上有一個看起來和他年齡相仿的男生,五官俊朗英氣,染着深棕色的頭發,梳着時下最流行的三七分,一直在盯着他,眼裏似乎有些敵意。
豐哥臉色有幾分不自在,壓低聲音道:“那是江岩。“
伏賀這才了然的點了點頭,然後這才低頭看起了手中臺詞本上接下來要試的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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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快要輪到選手時,工作人員都會提前告知,然後将他引領到化妝間,換上古裝做簡單打扮。
江岩排在伏賀前面,等他從化妝間裏走出來時,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他本就生的英挺俊朗,身材高大,穿上一襲绛紫直襟長袍。外面罩了一件玄色外袍,腰間系着一把配劍,看上去英氣十足。
走廊上的演員紛紛用豔羨的目光目送着他進去,他們大多數人都知道江岩是背靠大樹好乘涼,背後有金主罩着,再加上外形十分契合,将軍那個角色是十拿九穩了。
伏賀當然也沒有忽略剛才江岩和自己插肩而過時投來的挑釁惡意眼神。
豐哥看他臉色不對,以為他看了江岩的條件在擔心,忙安慰了幾句。
過了有二十幾分鐘,才有工作人員來領着伏賀去化妝間,這回江岩在裏面待得時間最長,到現在還沒出來。
造型師幫他換了個發型,看了一下他的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選擇撲粉。
伏賀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剛出陵墓時他的頭發當初被豐哥帶着去理發店剪了。所以再看着鏡子裏的長發模樣有幾分恍惚。
他糾結了一會,還是自己動手随手用繩松松将發絲高束了起來,即使是在大榮朝,披頭散發也着實不太像他以往的作風。
到選衣服的時候,造型師給他指了一件墨色錦袍,伏賀看了一眼,這樣華麗精致的衣服就是在他參軍拜将後都沒有穿過。
他視線随意一瞥,四處搜尋,最後落在了角落裏的那抹紅上面。
“我可以試那個嗎?”
造型師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奇怪,但還是道:“如果你堅持要的話,還是可以的。”
折騰了十分鐘左右。走出化妝間的那一刻,衆人的目光都朝他看去,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臉上浮現出輕蔑的笑容。
這小身板都能演将軍,而且這身衣服美則美矣,卻絲毫沒有将軍的霸氣,雖然他最近熱度高漲,但注定要栽到這裏。
伏賀穿過走廊的人群,來到門前,豐哥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輕松,不過看起來他比自己還要緊張。
伏賀用力推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偌大的廳室,地上鋪着有着繁複花紋的暗色地毯,廳室一角的桌前坐了幾個人。
伏賀的視線從一張張臉上掠過,最後在兩個人身上打轉。
宋總出現在這裏他能理解,不過為什麽他的劍也在這裏。
王導在看見伏賀的那一剎那,腦海裏瞬時蹦出幾個字“面如秋月,色如春花。”
少年一襲绛紅束腰勁裝,利落幹練,腰間系玉帶,直視前方,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江岩站在離宋玺斯不遠處,因為有宋玺斯在,也沒有人提醒他離開。
他看着伏賀的模樣,心中不以為意,暗暗自得,穿什麽紅色,又不是來選美,穿這麽豔麗做什麽,他轉頭看着宋玺斯,正好瞧見他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豔之色,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胥懷舟神情一直平靜沉穩,直到看到伏賀的那一剎那,眼底微微松動,只不過變化太過細微。讓旁人都難以發覺。
他之前便接到了這部戲的劇本,只不過團隊一直在接談商洽,所以在他發話同意出演後,劇組忙不疊的和他簽了合同,生怕他反悔。
這次也是王導邀請他來和試戲的演員對戲的,他在之前便知道了伏賀會來試戲,所以看見他出現沒有什麽意外,但還是忽略了這身打扮對自己的沖擊性。
編劇心中微微一動,在寫劇本之前他查了不少史實,別人不知道和他卻知道,上面記載“伏氏,喜着緋衣。”
看來這個小鮮肉來之前,還查了資料做了些準備,想到這裏他的态度有些軟化,不管怎樣,認真對待的人總是讓人喜歡的。
不過....他看了一下資料上的名字,笑道:“你姓伏?這可有些巧,這個角色也姓伏,難得撞見這個姓氏的。”
胥懷舟微微垂下眼睫,看着手上的資料,左上方是伏賀的寸照,他的指尖似不經意掠過照片上的人,不知在想些什麽。
伏賀笑道:“這也說明我和這個角色有緣份。”
王導忍不住笑了笑,臉上緊繃的神情也放松了下來,和聲道:“你确定試戲的角色是武寧将軍是吧。”
伏賀神色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好。”王導翻了翻資料,目光落在上面的幾行字上,來了幾分興趣,“你會舞劍?”
他看了一眼四周,看見江岩腰上的佩劍,心中一動,“把劍給他試試。”
江岩佩劍只是裝飾作用,虧他看見江岩時,還只覺眼前一亮,畢竟他的氣勢打扮,都更契合将軍的形象。
伏賀在接過劍的那一剎那,一股熟悉的感覺湧入心頭,他望着不遠處的胥懷舟,眼神有幾分複雜。
他的劍法自然不用多說,直看的場中人眼花缭亂,待到收劍入鞘,還是王導意猶未盡的鼓起掌來,連聲叫好,周圍的人這才如夢初醒。
這對于演員的武打戲來說說一個加分點。
伏賀看了一眼胥懷舟,心道:這才發揮了三成功力,如果能讓他握着太華劍,那才是巅峰時期的他。
宋玺斯的眼神在伏賀身上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底閃過勢在必得的暗芒。
江岩的臉色黑了下來。
一旁的編劇對伏賀的态度已經有了徹底改變,他推了推眼鏡,私心裏想給伏賀更多加分的機會。
“你還有什麽才藝嗎?”
衆人都屏息以待,伏賀沉默片刻,然後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單手舉杠鈴?”
衆人沉默了。
伏賀連忙道:“胸口碎大石我也可以。”
王導嘴角抽了抽,然後揮了揮手,“開始試戲吧。”
這場戲講的是武寧将軍和南決侯決裂的對戲,伏賀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胥懷舟,近看他的臉依舊出奇的好看,瞳孔漆黑,眼睫纖長,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陰影。
就是這張臉越看越像那個人。
這個認知讓伏賀有些不舒服,憑什麽,自己的劍要長得像那個讨人厭的自私鬼,就算是巧合也讓他有了幾分惱意。
場中央簡單準備了一方案幾,和一個茶盞,這些等會要用到的道具。
“準備!3!2!1!開始!”
打板聲一響,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場中站着的兩人。
“将軍為何來此。”
低沉冷淡的嗓音響在耳畔,伏賀心中一顫,忽略心底的詭異感,臉色一沉,冷哼道:“你當真不知?”
他這話說的有幾分不客氣,對面的人卻沒有絲毫惱意,擡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如果是為禦史之事來的話,将軍還是回去吧。”
伏賀怒道:“你為何要設計讓禦史大人入獄,他待你想來不薄,人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面前人懶倦的掀了掀眼簾,“他死了對我自然沒好處,可對大榮有好處。”
頓了頓。又道:“太子懦弱迂腐,難當大任,若是由他登上了皇位,恐怕整個大榮都會拱手相讓。”
伏賀冷聲道:“有我護着,定不會讓大榮亡。”
面前人靜靜的看着他,搖頭道:“你有勇無謀,心思單純,別人一句話便能哄的你團團轉,再說戰場上瞬息萬變,危機四伏,你去了恐怕沒過幾日便能聽到你戰死的消息。”
伏賀負手而立,“身為男兒,自當金戈鐵馬,揮斥方遒,身為将軍,馬革裹屍,雖死猶榮。”
可惜前世他并非為國捐軀,死的正大光明,連歷史上對他的死因都忌諱莫深。
面前人冷聲道:“你若是要去送死,我也不會攔你,你只管去,不過我可不敢保證将軍府不會知道這個消息。”
伏賀皺眉怒視着他,“你威脅我,如今天下局勢動蕩,邊境蠻夷虎視眈眈,你卻把眼界放在朝堂争權之上,死死的抓住權力不放手,我當真是錯看你了。”
“你自然是錯看我了,你最好離我遠遠的,再也不來接近我,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
伏賀看着他半晌,緩緩閉上眼睛,似是喃喃自語,“好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
待睜開眼睛時,神色已經恢複了常色,“那你我今日變恩斷義絕,從此泾渭分明,再見便是陌路人。”
“随你。”
伏賀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人,猛的摔下茶盞,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扭頭大步離開。
留下有胥懷舟一人獨自坐在案幾前,靜靜注視着地上的一地殘碎瓷片,幾不可聞的低嘆一聲。
“這樣就好。”
“卡!”
拍板聲一響,王導立馬站起身來,猛烈的鼓起掌來,贊不絕口:“這是我今天看過的最好的一場對戲。”
今天面試了不少圈裏的演員,胥懷舟只主動幫了伏賀一人對戲,說實話他能應邀出現在這裏,自己也有些意外,不過說是幫忙對戲,可面試了大半天的演員,也沒見他幫誰對過戲,想到這裏,他心裏已經隐隐有了譜,看伏賀的眼神也不一樣了。
伏賀也把角色的感覺拿捏的不錯,感情循序漸進,雖然有些略有瑕疵的地方,但是他也只是新人,未來很有發展潛力。
編劇也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制片人微微皺了皺眉:“可他的形象不太适合将軍....”
“他很适合。”
低沉冷淡的嗓音響起,衆人不由微微一怔,齊刷刷是望向開口的胥懷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