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蕭野的臨時标記後,隔了好一陣,路臻才徹底脫離那種像隔着迷霧一樣的狀态,四肢從麻木的感覺裏逐漸恢複,皮膚有被針紮一樣的刺痛感。

路臻緊皺着眉,發現尤其是後頸腺體的位置,像被人劃了一刀。

這樣的感受下,面前的蕭野幾乎成了浮木一樣的存在。

路臻的手指緊攥着蕭野的衣服,骨節發白。

然後又被蕭野一直釋放的信息素一點點安撫下來。

城中區的後續掃尾工作蕭野交給了喬恩,帶着路臻直接上車離開了那裏。

沃倫穿一身白大褂翹着二郎腿坐在車後面,看着手裏的電子屏,推了推鼻梁的眼鏡和蕭野說:“測試結果出來了。”

“如何?”蕭野問。

車是蕭野在開,路臻在副駕駛,手裏抱着蕭野的外套終于睡着了。

沃倫:“我們之前的研究方向可能有些疏忽和漏洞。”

說到這個沃倫表情有些嚴肅,畢竟路臻的身體這麽幾年一直是由他看顧的,他自認為已經了若指掌了,結果還被人給擺了一道。

沃倫接着道:“如果剛剛不是你,按照路臻的耗損速度,要不了十分鐘他就會因為信息素的強制剝離衰竭而死。”

同時面對十幾個感染變異後的生物,按照沃倫之前對路臻的評估,雖然很吃力,但實際上他絕對能應付,且後果并不嚴重。

但重點就在,這些感染變異的人身上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的身體裏都被人刻意注射過利化劑。

這種藥劑是在三十年前研發而成的,和信息素抑制劑的作用不同,聯盟一開始研發這個主要是用于針對分化遲緩或者遲遲分化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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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後來研究表明,這種藥劑會很大程度的破壞人的腺體,造成腺體發育畸形,最嚴重的是信息素的耗損和不可再生。

所以這後來成了整個聯盟的違禁品,市面上絕對不可能出現。

這次明擺着就是沖着路臻來的。

那麽大的利化劑量疊加在一起,和通過手術摘除腺體的結果雖然一致,但是人會比手術過程痛苦千百倍。

試想任何一個人在清醒的前提下被這樣強制剝離身體的一部分,分明是要他命來的。

姚安要的所謂密碼,無非就是拿到并研究出路臻能催化生物的原因和方法。

抓不住人就用這樣的方式,足以證明這人的孤注一擲。

蕭野往路臻的臉上掃了一眼。

路臻的臉色有些發白,原本就是帶着傷出來的,剛剛又經歷了那麽一遭。

還好,并沒有出現不能挽回的後果。

沃倫擡頭看向蕭野看路臻的眼神,頓了頓,問:“蕭爺,老實說,你對路臻是不是那什麽?”

蕭野收回目光,從後視鏡裏看了沃倫一眼,“你想說什麽?”

“說直白點就是你是不是喜歡他?不是一般的喜歡啊,是一個普通A對O的那種喜歡。”

蕭野滑下車窗,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左右搭在車窗上撚了撚手指,是個想要抽煙的習慣性動作。

“也許。”蕭野看着前方最後說。

沃倫震驚,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裏,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什麽事是能讓蕭野發出這樣糾結不清的答案的。反正大家都心照不宣了,畢竟雖然從年少時代大家都一直傳蕭野只喜歡小白蓮一樣的Omega女人,但實際上也沒見他身邊真出現一個。

或許也有過,有的是他自己沒搭理,有的是還沒湊上前,路臻那脾氣早給人摁死了。

從頭到尾,也沒見他在乎過。

更別說真的跟路臻計較。

只要關乎他,蕭野向來是縱着,忍着,一再刷新認知,打破底線。

這他媽要不是把路臻當兒子養,說不喜歡都沒人信吧。

沃倫:“別這麽有心理負擔,年齡差距大又怎麽了?你又不真是他老子。”

這人的說法和艾維簡直是兩個極端。

剛好車子拐彎,路臻眼瞅着就要撞到車玻璃上的時候,蕭野像是旁邊長了眼睛一樣,先一步将手墊在了路臻的腦袋下。

然後又動作小心地将他的頭扳回來,磕在自己的肩膀上。

将人安頓好,才漫不經心地往後視鏡上掃了一眼,“用不着特意提醒我這個,謝謝。”

沃倫一臉不要解釋了的表情,直接道:“這事兒其實很簡單,喜歡就上,不喜歡也強求不來,這麽懷疑自己可不像是你的風格啊蕭爺。”

路臻不安分地動了動,頭頂的發梢掃過蕭野的下巴。

讓蕭野想起以前路臻每次睡覺都使勁兒往他這邊擠,将腦袋整個磕在他頸邊的時候。

這不單單是一句喜不喜歡的問題。

蕭野向來是個果決利落的人,不愛拐彎抹角,認準目标一擊即中。

但路臻是個活生生的人,從将他帶回天伊,這麽多年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點點長起來的崽子,僅僅是這份特殊,都讓很多既定的準則不複存在。

蕭野沉吟半晌,最終還是從底下的儲物箱裏摸出煙盒,用牙齒咬出一根銜在嘴邊。

蕭野說:“你不懂。”

沃倫:“我确實是不太懂,但是,我就問一個問題,你想象一下将來路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被另外一個人标記的畫面,你能忍受嗎?”

蕭野将煙尾咬出幹癟的痕跡,眼神掃向後視鏡裏的沃倫。

沃倫揚了揚唇,嘴上一如既往,甚至是幸災樂禍:“怎麽樣?不能吧,是不是還有種想殺人的沖動?”

蕭野面無應付他:“你這已經不止一個問題了。”

回到營地的時候路臻都沒有醒,蕭野的臨時标記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利化劑的副作用。

蕭野将人抱回了房間,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房間裏光線昏暗,窗簾并沒有拉開,蕭野在床邊坐下,盯着路臻的臉看了會兒。

想到了上午的意外,也想到了前一天夜裏在礁石洞中的那個吻。

蕭野伸手,拇指擦過路臻的唇。

軟得和記憶裏一模一樣。

他又想到了和沃倫剛剛在路上的對話,和最後那個問題。

他擰眉想,不是或許想殺人,是他大概真的會那樣做。

蕭野看了路臻一會兒,捏着他的下巴,一點沒遲疑地低頭在他唇上吻了吻,低聲說:“給過你很多次逃開的機會了。”

這話路臻當然聽不見,蕭野也沒打算讓他聽見。

這話說出口,更像是說給自己聽而已。

畢竟理智上很多未知因素和現實都證明,他不應該對這個年僅17的“小孩兒”動心,但事實上,他就是動了。

他這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見過太多生死和離奇。

已經很少有什麽東西或者人真的能觸動他,或者真的被放在心上。

何況作為“無間”的領導者,某種意義上的冷情是他們所必備的一項技能。在這點上,蕭野是個滿分的畢業學生,身份讓他橫跨陰陽兩界,聯盟的這片土地,他始終站在這裏,也終将站在這裏。

路臻完全不同,他的喜歡直白而坦蕩。

他執着地靠近,不吝啬付出,也不畏懼索求。

不單單是在“無間”,放在任何地方,任何環境裏,路臻都是特別的。

蕭野不可能真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他怕他受傷,拿他沒有辦法。

這樣的情緒到了某一個定點,已經成了沒辦法忽略的一部分。

路臻也不知道是對蕭野的氣息太熟悉,還是單純地睡得太迷糊,在蕭野的唇離開的那一秒,閉着眼睛伸手勾住蕭野的脖子,再次将人拉了回來。

像只小狗一樣,含着蕭野的唇吸了兩下。

蕭野愣了兩秒鐘,也不掙開,任由他自己動作,甚至是很配合地張開嘴。

路臻伸出舌尖,勾到了蕭野的,越纏越緊。

路臻并沒有醒過來,他知道自己親蕭野了,但那只是感官上的而已。

他的思緒還在夢中,他仿佛在置身上午的處決廣場。

他看見蕭野面無表情地解決了一個又一個感染者,很多人都覺得他冷酷無情,沒有心,但是路臻回憶起那個筆直站立的挺拔身影,卻感覺到了一種名叫孤獨的情緒。

蕭野一個人站着,沒有人靠近。

沒有人是天生沒有心的,看着那些明明無辜,但是卻被感染的普通人,就算是蕭野也不可能真的做到毫無觸動。

但是似乎沒有人了解到這部分。

路臻很想抱他,站在他身邊,牽他手,甚至是親吻他。

他好像真的親到了,不是在暗夜裏只有彼此知道的,飽含血腥氣的失控的親吻。

那是個很溫吞的,一點點糾纏至深的吻。

路臻覺得呼吸有些急促了,卻并不想放手。

後來還是蕭野先一步退開。

路臻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他低沉的笑聲。

蕭野溫熱的手指碾過他的唇角,路臻聽見他說:“進步很大,你還真是個好學的好學生。”

路臻很快就又陷入沉睡,不知道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那天晚上營地的某間“牢房”裏,蕭野拖了把椅子,在中間坐下。

一雙長腿包裹在作戰服裏交疊着。

這個石頭建造的牢房空曠又寒冷。

在蕭野的正對面,姚安有些狼狽地坐在地上,和蕭野對視了一分鐘左右,突然冷笑了聲說:“你抓了我又怎麽樣?這個世界上,想要抓住路臻的人太多,你防得了我一個,你能防住所有人嗎?”

蕭野很淡定,問:“你是指你們所謂的“毒蟲計劃”裏那些人?”

姚安臉色大變,蕭野又說:“聯盟中心應該也有同盟是吧,盯你們很久了,沒關系,我們可以一個一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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