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并罰了
這一聲嚎,想不驚動太子都難,眼線無處不在。
狩獵中止,鬧事的一幹人等全被帶往棠宮聽候太子發落。
沈三進大廳看到容貌昳麗又無比威嚴的太子,心頭難免發慌,他一瘸一拐,又是撩褲腳又是扯袖子,露出被沈蕪踢得淤青的膝蓋,還有被魏珩扭折的胳膊,極盡賣慘。
“求太子殿下為我做主,金陵國王孫和烏孫王子藐視我朝國威,明目張膽毆打王族,其心可誅,殿下快些命人将他們拿下,按律論罪。”
沈蕪遇過厚顏無恥之輩,可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人,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也是絕了。
“到底是誰先動的手?沈少爺為何不一并講了呢?将小公爺打得鼻血直流的難道不是你?秦國公也是王公貴族,你把他打到出血,這筆賬又該如何算?”
沈蕪是想當烏龜都不能夠了,人家都欺上門了,再不出聲只能吃啞巴虧了。
話說到一半時,沈蕪就已經走向小公爺,把依然手拿帕子捂鼻的小公爺拉到人前,帕子上的點點殷紅血跡也落入了太子的眼裏。
然而,太子眸光微轉瞥到帕子角落繡着的桃花,面色愈發捉摸不透。
沈三瞧着太子神色,猶不甘心,又要開口,太子卻陡然一聲呵斥。
“太吵,閉嘴。”
四個字,态度卻是昭然若揭。
沈三吓得哆嗦了一下。
沈蕪暗暗松了一口氣,拍了拍緊張得鼻尖都冒冷汗的小公爺,再瞅瞅一旁無事人般泰然自若的戎衡。
鮮明對比,倒顯得她不夠穩重,瞎着急了。
不過出手的是戎衡,豈能讓他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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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蕪也是逼出了一身的勇氣,繼續道:“若不是沈三少爺先動的手,戎王子也不會因為保護我而制住他,沈三少爺最該反思自身的所作所為,不要因為一時的沖動怄氣而拖累了榮郡王府。”
“沈蕪,你---”
沈三瞠目欲裂,太子又是一聲呵斥,更冷更沉,轉而望着戎衡,眼裏看不出情緒。
“戎衡,你來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比起三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太子更想聽聽戎衡的說辭。
然而,戎衡似乎并不想多做辯解。
“是非經過,誠如沈王孫所言,榮郡王家的三公子無禮在先,請殿下秉公處理。”
沈蕪很想為平時不聲不響,關鍵時刻很給力的草原王子點個贊。
雖說要秉公,卻已經将過錯都歸咎到沈三少爺身上了。
太子犀利的目光宛如一道驟亮的光,在每個人身上掃視一遍,最後落到微翹着嘴的沈蕪,眸光漸暗。
“沈蕪,你來說說,這事如何了結?”
沈三被太子警告了兩次,不敢發話了,可聽太子這口氣明顯偏着沈蕪,不禁心急如焚,指手畫腳支支吾吾,就差沖太子磕頭了。
他這胳膊折了,膝蓋還痛着,再罰真要命了。
沈蕪瞧沈三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倒也不是特別同情,畢竟他惹事在先,可一想到人家背後站着一個榮郡王,皇親國戚,若是個記仇的反過來報複她,她一個小小質子哪裏抗得過。
沒看秦小公爺也不吭聲了,抿着唇,卻是看向沈蕪搖了搖頭。
沈蕪平了嘴角,頗為誠摯道:“念在三少爺不懂事,一時糊塗,若有心悔改,便繞過他這一回,既往不咎。”
太子敏感抓到她話裏的重點,彎了唇卻不見笑意,直直望着沈三。
“你可有悔意?”
“有有有,悔悔悔,再也不敢了。”
私底下整人的方法多了,不一定要暴露自己。
“既如此,那就息事寧人,化幹戈為玉帛。”
太子一句話定案,不過,轉而又是一句。
“你們幾個私下怄氣,阻擾了狩獵,不小懲不知道錯,今就罰你們打掃後花園,在日落前,孤不想看到地上有一丁點雜草落花。”
“......”
從未幹過雜活的金枝玉葉們集體沉默。
但又不得不笑着應諾,還要笑得特別真誠。
将幾人攆出去前,太子又補充道:“必須親力親為,若是找人幫忙,那就多罰一天,直到誠心悔過為止。”
此話一出,沈三少如喪考妣,臉白如雪。
他就一只手能用,不得累死。
秦小公爺幸災樂禍,在退出大廳以後,終于憋不住笑出了聲。
沈三少爺惡狠狠瞪他:“笑笑笑,總有你哭的時候。”
“那秦某就拭目以待,沈三少別先哭就好。”
沈蕪将分到的掃帚遞給小公爺:“別先笑啊哭了,幹活吧!”
小翠人不是最壯,卻挑了個最大的掃帚,大姐姐般叮囑沈蕪:“主子,您就跟在我身後,我打掃得多一點,您就少掃一些了。”
沈蕪感動,但不需要。
“你不用管我,就是掃掃地,誰不會,幾下就好了。”
然而,不到一刻鐘,沈蕪就感覺臉好疼。
見鬼了,這些都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樹,有的不要錢似的掉花瓣,有的不要命似的掉種籽,還有的更誇張,掉的白穗兒輕又軟,風一吹到處飄落,壓根就掃不動。
沈三少一瘸一拐,單手握着掃帚,低低恨語,聽不清他在說甚,反正也沒什麽好話。
戎衡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幹着雜活也是一副認認真真的樣子,一個人仿佛圈出了一塊地,與周邊格格不入,看得沈蕪都不好意思湊近掃他旁邊的地。
倒是秦小公爺沒什麽忌憚,他掃着掃着就跟沈蕪會合了,笑嘻嘻道:“沈殿下雖然年紀小,卻是個義氣人,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往後若有什麽難處,盡管到秦國公府找我,我必全力相幫。”
只是遞了個帕子,多說了幾句話,就收獲了一個有身份有背景的小弟,沈蕪自然樂意,回以真誠的笑容。
“小公爺也是為了我才挨了那一拳,同仇敵忾,是必須的,不為別的,你這個朋友我也交定了。”
“爽快!”
秦征明伸出手,想與沈蕪擊掌。
沈蕪不太願意,但也不想表現得太小氣,最終伸出了手,在小公爺還沒反應過來時往他手掌拍了一下。
“好說。”
如此回應。
小公爺微愣,那手落到自己掌中,一瞬間的念頭---
小王孫手好軟,還特別細白。
不遠處的高臺之上,太子将花園裏衆人的表現全都落入眼中,他身後還站着裕世子,将大部分注意都放在了沈蕪身上,看到沈蕪和秦征明擊掌,不由一笑。
“這沈王孫倒是個有趣人。”
“如何有趣?”
太子忽然回過了身,直勾勾盯着裕世子。
裕世子只是随口一說,不由怔了怔,很快恢複鎮定,笑言道:“沈蕪去戎衡處所時碰到過一次,別看小,戒備心可重了,看他臉都被涼風吹白了,想讓他進屋去等,他不願意,寧可白跑一趟。”
話不算假,裕世子說得自如。
太子聽罷淡聲道:“沈蕪經常去找戎衡?”
“裕瑾碰到的只有一次,其餘時候就不知曉了。”
太子又是盯了裕世子半天,裕世子表面紋絲不動,內心卻不如外表那麽淡然。
“孤若助你回到裕國奪得王位,孤又能得到什麽?”
“裕瑾有生之年,帶領裕國效忠于大乾,以太子為尊,絕無二心。”
當然,若是死了,或者奪位失敗,那就一切面談。
太子笑了笑,聲音卻很冷:“你比戎衡貪心。”
裕世子謹慎又頗有深意的回:“不貪,太子又如何放心。”
有了把柄,還好差使。
太子不再言語,轉身再望向花園的方向,那幾人走走停停,卻始終握着掃帚,倒也乖順。
樣子,誰都會做。
但總比不做要強點。
太子沒有再回頭,眸光平平眺望遠方青山綿延,不鹹不淡道:“記住你今日的話,若有違背,便從這世上消失吧。”
他可以很大方,然而,一旦背叛,絕不輕饒。
戎衡有所預感般擡頭,看着那矗立在殿宇之上的高臺,心下微沉。
待到日落西山,幾人也已小出了一身熱汗,一個個累得腳軟,卻還要硬撐着等太子過來檢閱。
沈蕪目光直直瞅着那些飄落白穗的怪樹,默默乞求,別掉了,要掉請緩緩,等他們走了掉成禿頂都行。
然而苦等到天邊最後一抹紅霞也就褪去,不見太子,只有潘英姍姍來遲。
“各位主子辛苦了,太子寬仁,叮囑主子們早些回去歇息,就不過來了。”
沈三少頭一個低咒出聲。
潘英笑看着他,他又老老實實道:“多謝太子殿**恤。”
餘下幾人也紛紛有所回應,詩情畫意般的美景,卻無一人留戀,巴不得離開了就再也不要來了。
只有小翠還在回味,她做慣了粗活,不覺得太累。
“主子,您說那些花那些樹都是怎麽長的啊,真好看,外面都沒有那麽好看的花樹。”
“地裏長出來的呗!”
沈蕪興致缺缺,只想趕緊回去泡個熱水澡。
戎衡走在沈蕪身後,到了分岔路時,他突然大步走到沈蕪跟前叫住她,兩人單獨去往偏角。
“往後離五皇子遠點,不要有太多牽扯。”
跟皇子牽扯太深,對她沒好處。
“五皇子對我并無惡意,而且人坦誠,戎王子多慮了。”
一想到戎衡不是她表哥還忽悠她喊他表哥,十足的惡趣味,沈蕪就很難有好臉色。
虧她實心實意喊了那麽多次,敢情是被人逗着玩。
“無論将來我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但有一點請你相信,那就是我絕不會傷害到你。”
“傷害不一定是身體上的,心靈上的創傷有時候可能更大。”
沈蕪頓了頓,想到便宜娘還沒音訊,語氣稍緩。
“若是哪天我娘再寄信給你,請你一定通知我,不管怎樣,我和她是母女,她不能一直這麽避而不見,這種自以為送點東西托人照看的母愛,我寧可不要。”
沈蕪是有怨的,不僅是她自身,她感覺到體內有股情緒波動不屬于自己,或許那正是小王孫殘存的意識。
對于這樣一個任意妄為的母親,小王孫又怎麽可能不怨。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哈,這兩天事多,更新慢了,小夥伴們還在不在,在的冒個泡,聽說有紅包降落哦(  ̄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