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河北毗鄰遼,同樣的粗工業大省。生鐵、粗糧、鋼材,煙囪聳入雲,日夜噴白不停,趨濃的霧裏飄得淨是低迷。井陉采煤更是經久,除卻礦山,湛超童年見慣的就是廠房、磚牆、鏽車間,跟窮途末路似的男人兼是一名丈夫或父親。他不敢說新世紀的石家莊能成什麽樣兒,至少別太熊?百年前還保定直隸總督府呢,別扭個頭,煙土漫天,故鄉沒了。

顏家遙帶他去安紡二廠。巨大廠房在昏黑裏勾了線,灰樓靜得索寞,亮着幾塊方窗,門衛室有燈人空空,沒妨礙就進來了。

“産線已經撤了好多了,前幾年改制都快走光了,他們基本都有一種被很信任的人欺騙的感覺。可能快并購了。”檐上橫豎割過松弛的舊電線,擠進鐵栅門,是灰青的回廊,角落裏積了蛛絲,牆上有舊黑板,寫“修機錠帶當日扣分”,底下靠了輛久不見的二八。顏家遙回頭:“別說話。”上樓。

二樓回廊兩端通着,電壓不穩,燈影亂晃,你也說聊齋我也說聊齋。停在南頭的一間屋門前,湛超看他在那兒開鎖,就問他,你這不屬于犯法吧?

“你可以不用說話。”鎖眼舊了,擰着費勁兒。

“最後一句,我意思,犯法就我來開,逮我。”

顏家遙在他嘴上親了一下,“我爸的辦公室。”鎖開了,“當然是以前,現在是雜物間。”

真是沒客氣,豈是個雜字了得。甫一進門,浮塵溜進鼻孔,湛超猛嗆,咳聲竄去門外在走廊裏跌宕。給人聽見真逮去保衛科。顏家遙手捂住他口鼻,勾腳踢上門,四下黑成一片。試想咳嗽沒有憋的,湛超忍得受罪,眼淚快下來了。顏家遙借窗外雪光瞅他淚汪汪,故意停着不放,湛超也不挪開頭,伸舌舔他手掌心。特別奇怪,這裏像虛空浮想的小星球,一個沒有雲與路的庇護所,不必為親緣律法去反省跟羞愧。為的就是親,兩人很快地黏着親,抱着親,轉着親,變着角度親,純粹的感官、腺體、神經系統,原初意識,力比多。有一瞬間,湛超心快化了,覺得顏家遙一定也是深愛他。

顏家遙穿得是藏藍滑雪衫,拉鏈拉開,短短的呲溜一聲。湛超吃過東西,兩手溫濡有汗,他才敢探進他黑色毛衣,摸過下腹,罩住他兩側胸膛揉到腋。這樣一做狎弄意味頓時足了,最後還是怕他會冷,手移開拉平他下擺。專心,專心,雖然已經硬了。

好久才分開。冬天坐教室裏動辄缺氧紅了臉,何況這麽死命地吻過。女孩兒紅了兩頰好看,湛超看顏家遙更這麽覺得,于是醉醉直了眼,差點說,跟我做/愛好不好。

一味想着做/愛的事情,我的十七歲已經廢掉了。湛超腦海裏突然傻/逼兮兮地冒了這麽一句,很搖滾的一句詞?

“開燈,從窗戶外頭能看見,會,被發現。”顏家遙摸口袋,摸出個手電,按亮,一束光柱噴向天花,“我嘴腫了,說話快不利索了。”

湛超差點兒射褲裆裏。

跟着手電看房間布局,搞得像鑽人老墳,臨了還得撬了人棺材板搜刮點兒随葬品走。

“主任當年都分一間辦公室,我爸管兩個車間的細紗班。他最開始是落布工。後來辦公間就閑置吧?反正也沒人用,就擱這些報廢的織梭跟發動機。我也是偶然知道他們根本沒換鎖。沒地方可去我就來這塊。坐那個吧。”顏家遙指着幾式書桌下的那個圓形蒲墊。

“我小學時候我也跟同學搞過這種......秘密基地?”湛超個高,雞/巴還挺着,坐下費勁,基本是一屁股砸墊子上的,傷尾椎,“嘶——我們在學校後門找見個小房子,四底下帶轱辘,好像能推着跑。我當咔嚓,老天給我弄個這個合适的地方呢,結果放學跟同學剛鑽進去沒半天,就給轟出來了。你猜是什麽?那是人家工地給看門師傅守夜搭的。”

顏家遙身體勾着靠牆,抱住兩臂笑,光柱也晃。

湛超挪開半個屁股,“坐,捂熱了。”

“你這話我都不能細想。”坐下了,兩人Kappa,心髒是同經同緯。

湛超問他:“你爸。”

“我爸,嗯,姓顏。”

湛超笑,“哇塞巧了,跟你同姓。”又說:“傻不傻啊?”

“你問,看心情,想說我就說。”

“你爸在哪裏?”

“不知道在哪裏。”

“跟人私奔了?”

“你真聰明。對,呃,也可能不是?呵鬼知道。應該是吧,他有個他很愛的阿姨。”

“是愛嗎?”不是鬼迷心竅?

“我覺得是。”

再朝下,議題艱深了,說是能裝模作樣來兩句,到底是脫離了高中生認知範疇。哪篇課文教過你婚外情啊?就都不說話了。顏家遙轉着腕,手電光束也轉,牆角挂一只白額高腳蛛沉默地纏覆,光晃着它,要是能說話,它得喊:你媽了個逼的別晃了。

湛超說:“我爸後來自己開礦哦,我家,挺有錢的。”

顏家遙笑,“廬陽區首貴啊。”

“他們瞎喊的。”

“我也就瞎聽聽。”

“我也沒有兄弟姐妹,我是獨生子。”

“我知道。”

“我爸情人也挺多的。”

“你數啊?”

“沒有到要數的地步吧?但情人這種東西太不正常了,超過兩個就算多了吧?”雞/巴倒不掉,湛超頭擰過去朝他靠,Kappa成并肩,姿勢像拍結婚證照,“羅西尼你知道嗎?”

“手表?”

“對,我爸剛去深圳吃螃蟹賺了點的那年,買的第一塊兒手表就是羅西尼。我媽也有一塊,我有兩塊,都是石英的那種很貴。後來我爸處一個情人,就給買一塊兒。對他來說可能跟......儀式一樣吧?權力的感覺。”湛超盯着他脖子,線條柔和。

“然後呢?”

“你口頭禪原來是‘然後呢’啊?那家表店的經理是我媽的小學同學,她們打通戰線了。”

顏家遙咯咯笑,比個拇指,“厲害。”

“我們不是兒子,她們,不是妻子,關系是脆弱的,但是,中間的秩序才是牢固的。”湛超說得費力,兩手劃動着,沒個形狀,他的想法太會意,很難講明白:“然後就這樣,我們被傷害,又離不開。”

“你說得還怪肉麻的,像歌詞。”

“不是嗎?你的感覺。”

“是,你說得對。”

“也不是說離不開就是愛吧,想報複,依賴,自我感動,很纏繞很矛盾。”湛超繼續說着跟年齡不适切的不紮實的肉麻話,鼻子已經觸碰到顏家遙頸側那根溫的脈了,“我之前說我不會辜負你,說得太狹隘了。我想把話再說滿一點,我不會傷害你,我們之間沒有秩序。因為我知道,所有人都會覺得我喜歡你特別荒唐,想象不出來。”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再說就是扯謊了。”

再一次接吻,都很用力,顏家遙更加,他舔得深,湛超快被勾住扁桃體。連帶手也不安分,他捏湛超的喉結,捋出梭子的形廓,同時揪抓他豎直的雞/巴,放肆且恬不知恥地表達着困惑和自我拉鋸。湛超想要呵護他,只能真誠地比他更不知恥。他掐過他手腕,塞進自己棉襖的口袋,說:“你摸摸看。”

鼓囊囊,感覺是一些小包裝,邊角鋒銳,割着指腹。顏家遙問:“什麽?”

“你猜猜看。”

“糖?”

“不是。”

顏家遙煩了,“我不猜。”專注跟他接吻,想抽開手。

湛超按着不讓,“那你拿出來看看。”

抓了大約一半,掏出來用手電照亮,看清是避/孕套。顏色繁多,錫箔的紅,錫箔的黃,錫箔的銀,錫箔的藍;品類雜,赤尾、雙蝶、高邦、倍力樂、諾絲。竟真像一把花花綠綠的過年糖。顏家遙擡頭,亮铮铮又陰深深地瞪視他,一瞬間就是想瘋一瘋。

“我做夢,”湛超抱緊他,黏着他嘴唇小聲說:“......都快把你操/爛了。”

“操/你媽。”顏家遙一拳勾他臉上,避/孕套掉滿地。

湛超捱了,呼痛,壓倒他向水泥地。“你打我吧。”湛超巍顫顫地解他褲子,“除了臉,哪裏都可以打,家遙,你要不滿意,我下次再讓你打臉。”

顏家遙踢他肚子,“起開!”

“嘶——痛。”湛超吻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歸攏他頭發,“我心裏都是你。”

“你就是想操/我!媽的!”

“噓。”湛超讓他小聲,“你說得對,我就是想操/你,所以我成天把它裝兜裏。”

“王八蛋!”

“求求你,就一次。”湛超乞求,親他臉頰,含他耳垂,“沒有人比你好。”

好像總歸要這樣,好像不是什麽要緊事。顏家遙也不會哄兩句就笑。他嘴角走勢一貫朝下,逼視人時輕易會顯出兩倍的力量,他說:“那你操,操完我殺你滅口。”

湛超瘋了,沸溢了,扒他衣服,“随你殺。”

強捅進去的那剎痛得腸子打結。手電早滾丢了,黑窟窿東,湛超卻能像把他經脈血管給盯穿了。他頂,逮着塊兒皮膚就下口咬,輕輕地不重,他就又罵又喊痛,皖人用詞粗鄙,生/殖器官從嘴朝外彈,湛超一一應下來。可湛超除了看過,就是想,憲法不管想這塊,就龌龊得要死,他又狠,又快又急又猛又傻逼又益發不知息,甚至到了暴力的地步,他掐着他腰,把他翹起的胛骨咀嚼得嘎吱響。這些都不可以做。拼命讓自己意識不到自己是在幹他,知覺鈍掉,五欲褪散,躊躇着按捺着溫和着,油門離合試着踩,沒有緩急地朝前竄。頂了很久滿身汗,再看他,額頭相抵,月出浮雲露了半張臉探看,光經積雪漶進來:就是那張庸常的臉,兩只淚眼,眼裏有種複雜的恨。恨梅雨天果子生了腐眼媽媽說吃了會病但我就是吃掉了而且覺得好香甜。顏家遙慚沮地嘆息,自棄說:“被你操了。”

湛超猛地就射/了,睾/丸也随之被捏碎似的痛。他心裏油然一股說不清的哀傷,就是那種男孩的憂郁跟做作。未成年性行為,跟個男的,肮髒,逆常,不高尚,簡直太壞了,簡直太爽了。簡直——死掉都可以。他跟顏家遙吻着滾進桌底,“你殺我吧。”

他的果子終于熟成落地,皮表皲裂,流出一灘棗紫的漿。

“遙遙其實沒射,可能我把他插得太疼,最後是我含/射的,我有點挫敗。我以為做完以後,從此每天,我會在心裏把他當做我的私有品,但好像反了,我沒有尊嚴了,我是他的私有品了。我跟他這個年紀實在很容易被傷害,想想不是別人的錯,其實是我們太脆弱了,太自以為是了。我突然覺得保證不會傷害他,是個非常傻/逼的保證,很像我爸,我爸肯定也跟他情人這麽保證過。我沒辦法去咨詢別人怎麽愛他,這水我要自己蹚。我都不敢告訴他,他身體特別好,熱的,很勒。三十兒等會兒吃餃子,沒有願想許。新年快樂,我的寶貝們。2月15,化雪呢(我他媽摔兩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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