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罪孽

第9章 罪孽

她可以經受任何屈辱,可以用自己的所有換取家人活下去的代價,但是在付出了這樣的代價之後,得到的卻還是一句……沒救了?

榮依姍咬牙,扯了扯嘴角,臉上表情已經麻木,“醫生怎麽說?現在還不至于……什麽辦法都沒有吧?”

“能想的辦法,媽都想過了……”榮母搖了搖頭,已經渾身無力,快要暈厥。

榮依姍抿唇。

從下午到現在這麽久的時間裏,如果不是真的沒救了,怕她見不到父親最後一面,母親肯定是不會告訴她的……所以……

榮依姍突然站了起來,晃了晃,腿也是出于疲軟的狀态中的。

她眼神裏最後一點光也滅了。

所有都完了,經受的這些沒有任何用處,全是她自己找的死,榮家沒有希望了,父親死了,再也沒有了……

她突然從喉間發出了一聲幹澀的悲鳴,擡腳朝着窗口走去。

短短一段時間裏,她想過無數次自殺,每一次念頭出來時便瘋狂得無法克制。現在在她看來,死是最好的逃避,也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法……

她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來逃過這些。

榮依姍快步走向窗口,撐起身子爬了出去,縱身……

小腹突然出現一雙手,用力一勾,将她整個人都往後一扯。

“你幹什麽?”冷少頃的眼睛在她頭頂出現,冷意蔓延。

榮依姍看了冷少頃一眼,死寂的眼神終于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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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拉回來幹什麽?”她突然開口大喊,盯着冷少頃,“你不是最想讓我去死嗎?我死了,你不是最開心嗎?”

冷少頃眉頭一皺,轉頭走向了手術室,看了病危通知一眼,突然伸手打了個電話,同時走了回來,将榮依姍拎着往座位上一送。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冷少頃簡單說了幾句便挂了。

“別着急死,多得是比死更痛苦的東西等着你。”冷少頃冷冷丢下一句。

榮依姍坐在位子上,抿唇。

不到十分鐘,從醫院的另一頭趕來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一見到冷少頃便是各種問好,寒暄之後便進了手術室。

“我們沒錢了。”榮依姍嘴唇幹澀。

她不知道剛才那人是誰,但是知道這人是醫生,是在做手術的。高額手術費她們一項都支付不起。

冷少頃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這個晚上是榮依姍的一生中,最難捱的一晚。

她在被冷少頃淩辱的那天,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整個心已經沉入谷底,徹底浸入寒冰中,似乎永遠都看不見光明了。

天快要亮的時候,手術室的門才突然打開了,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從門內走了出來,看了榮依姍一眼,卻是朝着冷少頃走過去的。

冷少頃是天快亮的時候過來的,榮依姍也不知道他具體什麽時候出現,她已經對周邊發生的事情有些麻木了。

“好了嗎?”冷少頃開口。

“我出手,放心。”醫生道。

冷少頃點了點頭。

榮依姍站了起來,忍不住問道,“好了……是什麽意思?”

“傻丫頭,就是你爸的命救回來了。”醫生笑了笑道:“你好好謝謝冷總,他幫你們付的錢可不是小數目。”他笑着轉身,離開了。

榮依姍動了動自己的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冷少頃,很久之後才明白了剛才那個醫生那句話含義。

榮母也激動地站了起來。

手術室門邊再次有了響動,病床被推了出來,榮成躺在病床上,意識還是模糊的,頭上包着紗布,在昏迷狀态中,什麽也不知道。

冷少頃看了一眼他的臉,冷哼了一聲。

病床被推進了病房中,榮依姍想跟着過去,纖細的小腿一晃,停在了病房門口,突然轉頭看了冷少頃一眼。

這是不是她認識的冷少頃?她有些疑惑了。

因為冷少頃在她眼裏就只是冷酷的,殘忍的,和所有黑暗的名詞沾邊的……這樣的人,昨天不僅救了她,還救了她的父親?甚至花了一筆不小的數目給他們支付手術費?

她怔愣着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很久之後才擡頭道:“我……”

冷少頃挑了挑眉,盯着榮依姍優美的嘴唇形狀,眼神一深,似乎看出了她即将要說出口的那個字是什麽,轉身就走。

榮依姍一愣。

她想道謝,但是一句謝謝……都沒有讓她說完?

“等等。”榮依姍開口,追了上去,拉住冷少頃的衣袖。

冷少頃回頭,眼神冷冽地在她臉上刮過,随即定在了她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上。

這一次榮依姍很勇敢地沒有縮回手。她連死都不怕,雖然現在還是有些畏懼冷少頃,但是心底裏覺得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謝謝。”她執意開口,将自己想說的話給說完了。

冷少頃的眸色也是一變,臉上都冰冷卻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

從一開始到現在,面前這張嘴裏吐出來的話有很多,更多的是求情,還有道歉,從來沒有……謝謝這兩個字。

他有些煩躁地看了她一眼道:“謝什麽?”

“謝你救了……”

“閉嘴!”他開口。

這個字他一次都不想聽見,特別是從榮依姍的嘴裏說出來。他救了榮成也不是因為想要這句謝,更多的……是不甘。

他才剛剛出現在榮成面前,他憑什麽一蹬腿就完事了?這麽多年他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報複,但是從來沒有機會付出真正的實踐,這一次好不容易等到了……

榮依姍開口道:“雖然你脾氣一直都很壞,但是這一次真的謝謝你。”

冷少頃咬牙,轉身離開。

榮依姍看着冷少頃的腳步,嘴角微微一勾,轉身朝着病房走去。

剛才浸入冰河中的心好像又浮起來了一些,重新有了一絲溫度,開始慢慢在自己的左胸膛發熱起來。

這以後的日子,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麽難熬了。

晚上。

榮成躺在病床上,僵硬的手指突然動了動。

他覺得口渴,面前黑暗無光,噩夢開始向他撲過來。

“你害死了他……害死了他。”

“冷峻死了。”

“他頭上的傷口很嚴重,會丢失一些記憶……确定将他送走嗎?”

……

冷峻的臉突然在眼前放大,榮成一驚,腿蹬了一下,從睡夢中驚醒。

黑暗處似乎真的有一雙眼在盯着他看,冷漠,沒有溫度。

他一驚:“誰!”

黑暗處的人擡頭,床頭只有一盞燈在亮着,燈光照射的範圍只有病床周圍的一圈。

那人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眼眸清冽,看着榮成的眼神也泛着冷光。

“冷少頃……”榮成開口,抿了抿唇,道:“你……”

他下午便清醒了,從姍姍的嘴裏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心情複雜,晚上覺得疲憊又睡了一會兒,打發姍姍她們去休息了。

榮成長嘆一句:“你這又是何必。”

冷少頃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樂意。”冷少頃勾了勾唇:“我當然有我的想法。”

榮成抿唇,道:“不管怎麽樣,還是謝謝你救了我。”

又是謝。

冷少頃不屑地撇嘴,冷光在眼裏一泛,森冷的寒氣從榮成的臉上刮過,一字一句道:“不用謝我。你死了,我才是真正的遺憾。”

榮成一愣,不明白冷少頃的意思。

“你活着,才能時時刻刻惦記着我父親的死,惦記着自己犯下的所有罪孽,惦記着為了權欲做的那些肮髒龌龊的事情。你活着,才能這輩子愧疚,這輩子難受,這輩子無法挽回,你說你是死了好,還是活着好?”

他一笑,話說完,轉身離開。

“咔。”

門關上了。一室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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