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等待

傅錦之放下手機,摘下眼鏡在自來水下沖了沖,随便放在了旁邊。

衛生間裏開了浴霸,明亮的燈光打在頭頂卻也并沒有拯救他病怏怏的蒼白臉色。

最近早晚的溫差大,他在潘維家沙發上歪了一晚上之後就有點兒不大好,這兩天工作又忙,出門的時間早回家的時間晚,在醫院呆的時間長,疲勞過度難免抵抗力低下,受了點風就有要大病一場的跡象。

他在連續吃了幾天藥卻還不頂用之後就意識到了,這次可能不會這麽輕易過去了。

洗好澡,傅錦之伸手從最高的架子上拿了藥箱,對着光看了看名字,摳出幾片藥幹吞了下去,和學校請了病假,他就關了手機放在外面的桌子上。

他就是這個體質,平常小病小災沒有,一來就如山倒,沒個個把兩個禮拜根本好不了。也沒什麽辦法。他換了衣服,趿拉着拖鞋往房間走。

家裏沒開燈,傅錦之在黑暗裏慢慢走着,拐進自己的房間,反手鎖好門。

床上其實還沒來得及換上厚的被子,他蓋着的還是單薄的秋被,但最厚實的那床被子還收在衣櫃的最高處,他實在懶得上去拿。

房間裏沒有開空調,床單冰涼,躺進去的時候冷得他縮了縮。

側身朝着窗戶,傅錦之疊了兩個枕頭在頸下,咳了一會兒才閉上眼睛。

他睡眠質量不高,沒出什麽意外,半夜他就活生生被自己咳醒了。

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傅錦之覺得可能是開始燒了。從床頭櫃翻出了幾片消炎藥,他摸到旁邊旁邊的礦泉水,就着咽了下去。再摸出半片安眠藥,跟着一起塞進了嘴。

這是從小到大的練出來的熟悉感。

小時候他父親的工作忙,一年有十一個月不着家,家裏的阿姨也是來做了飯就走。

傅錦之從小就是自己一個人生活,小學就能自己背着包轉兩趟地鐵走十五分鐘回家,到家還能把阿姨做好的飯菜一樣樣熱了,自己吃完洗好碗,再鎖好家裏的門回房間寫作業,根本不需要爸爸來操心。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高中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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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體質很好,但中間難免生過幾次病,一般也就自己這麽照顧着自己挺過來了。

他父親有很多次表達對他的愧疚,可是他其實真覺得沒什麽可委屈的,他自己一個人過的再好不過。一個男人,有什麽好叫人照顧嬌滴滴的。

以後就算要一個人過一輩子,他其實也習慣的。

躺回去,他幫自己掖了掖被子,重新陷進枕頭裏。

第二天。

潘維一反常态的,在辦公室裏坐滿了整整一天。

第三天。

辦公室外邊兒的秘書區域簡直快被這壓抑的氛圍壓到窒息。平常上班也只是随便幾點來打卡,一到下午還能吃到總裁吩咐別人買上來的小點心和咖啡的他們,在今天體會到了真正的工作壓力。

樓下的文件不斷地往上送,他們卻沒有一個敢往裏頭遞的。

第四天。

選秀的前期儲備工作已經全部完成了,正式定名為星光。一周前各地的海選和初期篩查工作也都落實的差不多了,現在一大批資料就等着往潘維這兒送,等着審核。

這個當口,潘維卻罷工了。

他早上一大早就到了辦公室,坐下來了卻啥都不幹,光坐着,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機。

有文件,不簽;有電話,不接;有會議,不開。

反正就是坐着,一早上下來就去了趟廁所。

有秘書壯着膽子進去問了問,出來的時候一臉慘痛的告訴大家,總裁說除非前臺有一個身高一米九長得好看得要命的傻逼來找,其他事情就全部不處理。

秘書區一片烏雲慘淡,裏面的潘維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

他沒有砸東西的習慣,今天卻無比地手癢。從抽屜裏找出了包開心果,他一邊吃一邊往垃圾桶裏摔殼兒,摔到手疼都沒見自己手機響一下。

傅錦之個傻逼,說好來的呢!?

這時間都夠生個孩子了!

恨恨地放下架子,潘維屈尊從通訊錄裏翻出了傅錦之的電話,撥過去,關機。

潘維有個很優良的品質,那就是一般他想找人基本就沒有失敗過,不管是電話還是短信。問秘書要來了自己的備用手機,潘維一手一個,用着挂醫院專家號的架勢輪着打傅錦之的電話。

你能沒電一分鐘,你總不能沒電一天吧?

從吃午飯的當口一直打到了門外的秘書都開始偷偷叫奶茶的時間,傅錦之的手機仍舊是關機。

把備用手機狠狠摔到旁邊的沙發上,潘維再松了松自己的領帶确保自己不會氣到臉紅脖子粗之後被勒死。上網直接搜出了B市市院生長發育科的電話,潘維在語音轉接了無數次之後,終于聽到了那邊護士接起來的聲音。

“傅錦之呢?”

“呀?”護士帶着點B市的口音,被劈頭問了這麽一句之後有點兒懵,“傅醫生辭職了呀,侬伐曉得?現在是李醫生坐班了。”

辭職?

帶着你的徐若安逃跑了?

我日你媽!潘維直接把自己手上的手機都摔出去了,扶着桌子喘了幾口粗氣冷靜了五分鐘,才滿屋子找了找,把手機撿了回來。

屏幕上的鋼化膜碎成了渣,潘維撬開一個角直接撕了,還好,裏面的屏幕還沒碎。

從通訊錄裏找到了自己一個在公安局工作的同學,潘維站在窗前撥出了電話,寒暄了會兒,潘維就提出了要他幫忙的請求:“對,傅錦之,錦官城的錦,之乎者也的之。不,不用履歷,就家庭住址。”

這哥們兒和潘維還算鐵,沒花多久就告訴了潘維确切的地址。

是離潘維家其實很近的一個小區,其實就和潘維的小區背靠背,大多是精裝的單身公寓,潘維記得自己還給前前任還不知道是前前前任買過一套,價格不算便宜。

潘維直接殺了過去,把車停好,站在小區門口掃了眼,不驚訝地發現了門口果然有個開鎖店。

“師傅啊。”

開鎖店的小學徒擡頭就看見一個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人插兜走了進來,“我家鑰匙忘帶了,能跟我去一趟麽?”

“诶,得嘞!”住單身公寓的人忘帶鑰匙也是常事,雖然公寓的原裝門設計的不少都是門裏門外雙開的形式,但大多數人為了安全都還是換了門,一鎖上,門外就開不進去。

他們開在這門口,生意也是每天不斷。

跟着潘維慢悠悠晃到了一幢樓下,潘維塞給他一張一百,笑着讓小師傅等等,說是讓自己再給媳婦兒打個電話,要是媳婦兒還是不回來,他就再請他上去,要是回來了,就不麻煩他了。

才十五歲左右的少年,虎頭虎腦地點點頭就答應了。

潘維上了十五層,照着電梯左拐的那間1501上腳就狠狠踹了上去:“傅錦之,你他媽給老子開門!”

等了一會兒,潘維趴在門上聽了聽,沒動靜。

擡起手腕看了看表,潘維為了不吵到對門的鄰居,完美地保持着一分鐘砸一次的頻率。

五分鐘之後,面對着仍舊閉着的黑洞洞的大門,潘維深吸了口氣拿起手機,微笑着咬牙切齒打給了等在樓下的小師傅:“師傅,您往上來,1501.”

小師傅很快就上來了,挎着個工具箱,站到門前擺開了架勢。

鼓搗了一會兒,他卻覺得不對,轉身叉腰質問潘維:“我怎麽知道你真的是這家的!你是小偷怎麽辦!”

潘維:?

嘆了口氣,潘維當着小哥兒的面在浏覽器的百科上搜出了自己,點開大臉照,擺在自己旁邊:“看清楚了。”

小哥兒點點頭。

“你覺得,我至于去偷別人家的東西?”聳聳肩,潘維壓着自己想要砸門的心情,收起手機朝着小哥兒笑了笑,“這是我新房,我不太來,所以忘帶了鑰匙。戶主叫傅錦之,我媳婦兒,28歲,醫生,你要照片我都能給你看的,你叫物業上來都行。”

小哥兒猶豫了一會兒,覺得似乎很有道理,轉身繼續搗鼓門鎖。

傅錦之沒換什麽複雜的高級鎖芯,小哥兒一邊搗鼓一邊說他只和他爸學了沒倆月,對付這種鎖都沒問題,更不用提一般開鎖技術無比精湛的小偷了。

用反證法證明了自己幫了一個清白的還很厲害的人人大忙,還額外收了小費,小哥兒就興奮地要原地蹦起來了。

這可是他第一單生意呢!本來今天只是幫爸爸看店來着。

“好啦!”他揚着大大的笑容,朝潘維指了指,“我給你換了個鎖,這是鑰匙。”

說着,他把一串鑰匙遞給了潘維。

“好,您去吧。”潘維拍了拍他的肩膀,友善地笑了笑卻根本忍不住往裏頭走的腳步,“這是辛苦費,您去吧。”

從錢包裏随便抽出了點錢往小哥兒口袋裏一塞,潘維幫他按好了電梯,看着他上去了關好門,才迫不及待地開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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