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心
向榮一邊洗菜一邊偷看客廳裏乖乖坐着東張西望的方悅,暗暗松了口氣。
剛才進屋的時候方悅盯着那幅畫看了那麽久,他都以為自己要暴露了。不過還好,方悅只是單純地喜歡畫,并沒有勾起什麽回憶。
直到拿到那段視頻之前他一直過得提心吊膽,緊張兮兮的。并不是因為自己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而是自己喜歡了快四年的人就在眼前,甚至就坐在自己身邊,向榮激動地想捏自己大腿。
是方悅。
他還是那麽好看。
他……不記得我了吧……
也對,都那麽久以前的事兒了,不記得也正常。
怎麽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呢?
并沒有具體計劃的向榮,被經理介紹給大家的時候,禮貌地笑着,他突然發現方悅望向自己的視線裏多了些笑意。
所以從那天起,他就決定做一個愛笑的少年,因為方悅似乎喜歡。還好,他本身也挺開朗的,做到這點并不難。
後來,方悅加班那天他本來是因為擔心想偷偷暗中觀察的,但方悅突然開始對着電腦自言自語。向榮走近些才聽清楚他在說什麽,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好可愛。
于是他拿出手機開始錄像。
錄着錄着,他突然靈光一閃,所以有了之後發生的事兒。
在視頻事件之前,向榮雖然很滿足能坐在方悅身邊這麽近的地方,能跟他說話,能一起吃午飯,相信以後有機會還能一起工作。但這些與他的目标還是遠了些。他想更接近方悅,了解他,融入他,觸碰他。所以才一咬牙演起了惡人的戲碼。
向榮并不是真的要威脅方悅,更沒有覺得他自戀的行為有什麽問題,反而覺得這樣的方悅比平時在辦公室裏的樣子多了些人情味,更讓他喜歡,更讓他想接近。
說起對方悅的執着向榮到現在都記憶如新。
當時,他是大一新生。第一次完全脫離父母的掌控,先是趁假期瘋狂的玩樂了一番,然後開學以後又開始了迷茫期。他的成績很好,父母給他報了精算專業,說是以後出來好找工作,賺得也多。短短兩個星期下來,向榮就開始痛恨這個學科了。每一節課對他來說都是煎熬。不是學不懂,而是雖然明白,但是從心底裏提不起勁兒來。一想到自己後半輩子可能要做這個為生他就更加煩躁。
某天下課,路過操場,看到上面擺滿了攤位,都是各個社團招新的活動。
他嘆了口氣,打算徑直去食堂不想搞這些浪費時間的東西。
“同學~我看你骨骼精奇,一看就是個繪畫奇才呀!來參見我們社團吧!”
聲音未落,一張宣傳單就已經伸到了面前。
向榮皺起眉:“不用了,我不……呃……”
向榮本想冷酷回絕,但是看到眼前的人他實在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了。
好看。
這人好好看啊!
幹幹淨淨的少年,柔軟的黑發在秋風中微微晃着。鼻梁高挺,嘴唇雖然薄但很柔軟的感覺,眼睛笑得微微彎起,眸子裏亮得像是有一盞燈在裏面。
“考慮一下嘛!”少年極力推銷着,“可以先來參加幾次活動在考慮入會。會費一年就55塊,很便宜的!社團會提供大部分繪畫材料,基礎的東西都不用你準備。”
向榮有些發呆地看着面前的人,那人微笑着,就連嘴角的弧度都是那麽完美。
“社團活動你也去嗎?”向榮沒頭沒腦地問。
少年微微一怔,但立刻點頭:“當然!你來的話我教你!”
“嗯。”向榮攥緊了手裏的傳單,“我會考慮的。”
“謝謝學弟~”少年滿意地點着頭,随後立刻轉身去找下一個宣傳對象了。
向榮愣愣地看着陌生的少年在人流中穿梭,直到看不到為止。
從那天起,向榮徹底淪陷了。每天唯一想着的事兒就是社團活動。
很快,他期盼已久的社團活動來了。
參加美術社團的大部分是女生,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他在人群中四處搜索着那個身影。然而怎麽也找不到,急得他想罵街。但還沒等他罵出來,社團會長就走出來講話了。出于禮貌他只好坐下,但眼睛還是沒有停下搜索。
會長說了一個小時,他用這一個小時确認了,那人百分百不在這間教室裏。随後他就頹了,聽也聽不進去,行屍走肉般跟着大夥鼓掌,起立,拿到分的畫具,走出教室。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學校的湖邊。他們學校是省重點,歷史悠久又有國家資助,校園建得還是很好的。這個人工湖就是一個本省的著名景點,每逢學校開放日都會有游客來參觀。然而今天不是,所以湖邊的人不算多,多是一對一對的小情侶在這裏談情說愛。
今天的社團活動就是湖邊寫生,簡單說明了一下後大家就散開了。向榮抱着發到手的畫板和畫筆絲毫沒有任何勁頭,他沿着湖邊躲避着社團裏紮堆畫畫的人。他走了很遠,直到聽不見其中幾個嗓門很大的女生聊天的聲音才松了口氣。
他不想寫生,不想看風景,他的目的很單純、很直接,就是要見那個人。
他拖着腳步走到湖邊的一小片草地邊,把畫具扔到一邊,躺在地上望着天空。
好無聊啊……大學好無聊……人生好無聊……
向榮閉上了眼睛,很快睡着了。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夕陽落在臉上曬得他臉頰泛紅。揉着眼睛做起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周圍社團活動的人早就都走了,現在湖邊安靜了不少。
剛睡醒還在迷糊狀态的向榮順勢向夕陽照射的反方向望去,然後他就呆住了。
他看見夕陽下,那個令自己魂牽夢繞的身影正對着湖水作畫。
他腰挺得筆直,頭一會兒擡起看看景色,一會兒低下去用筆刷在畫板上塗抹。嘴角似乎還帶着輕松舒适的笑意,笑得向榮舍不得眨眼。
兩人的距離不算很近,向榮也只能看到一個側臉,但一瞬間他就确定這個人就是那天給自己發傳單的人。他對這個人的印象就是如此深刻。
向榮屏住呼吸,小心地從草地上爬起來。仿佛對方是一只小鳥,如果動作太大就會被吓跑一樣。
雖然期待了很久,但事到臨頭向榮又遲疑了。他不知道說什麽,不知道該做什麽,不知道該不該打擾對方作畫,如果打擾了會不會對他印象不好。
向榮就這樣站在那位專心作畫的少年背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陽落山也沒敢上前搭話。他只記得那時他的臉很熱,不知是不是太陽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