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後山沉屍(24)
田雲心緊閉着雙唇,雙手無意識的搭在身前的桌面上,頭發将臉上的情緒遮蓋着,裴清淮轉動着手裏的中性筆,不多時從旁邊抽出一張白紙夾在板子上。
看着田雲心,本沒有表情的臉上終于是多了一絲疑惑,擡起手在紙上畫着什麽,城烨一早就進入了自己的狀态,梳理着思路,裴清淮幹什麽他也是忽略了過去。
田明偉被殺,李小燕自首,随即以包庇來欺騙警方從而引出田雲心是兇手,這其中有兩個問題。
李小燕為什麽選擇包庇這條路?以及為什麽那麽着急的去撇清自己的關系?
只是因為田雲心要殺她?兩者對立起來很顯然天平根本不成立,一個初中就畢業的漁場中年婦女,她大可以選擇無動于衷,或者直接向警方舉報,而不是去把警察當做傻子一樣演這樣一出戲。
城烨腦袋飛速的轉着,忽的一聲,田雲心将兩個人的寂靜打碎。
“是田明偉。”田雲心說道,城烨聽着對方話,并沒有太大驚訝,他能猜到大概,錯也錯不到那裏去,不過聽田雲心親口說出來,還是不自覺的将手裏的筆杆握緊。
“他從我小的時候就對我動手動腳,那時候我奶奶一直擋在我前面,就連板凳磕頭上,她都不躲一下,總是死死的把我抱在懷裏,在後來,我出去上學,那瘋子就跟着了魔一樣找我,找不着就把氣撒在我奶奶身上。”田雲心擺了擺手:“不說這個...”她又笑着,像是重新釋然一樣。
“還記得陳菲嗎?”田雲心說道:“就是你們從紅娘管帶回來的那個人,不覺得我和她長得很像嗎?”
說着,田雲心擡起頭,視線對上城烨,城烨也微微愣了一下,回憶着當時陳菲的樣子,陳菲臉上畫着濃妝,身上穿的和田雲心截然相反,乍一看怎麽都不可能将兩人聯系到一起。
城烨思索着,腦袋裏将陳菲樣貌拓印下來,在和眼前的田雲心比對,這才反應過來是有那麽幾分相似。
田雲心接着說:“對一個替代品都那麽癡狂,那正主在的話他豈不是要瘋?”她頓了頓:“那天,我媽約我去家裏坐,結果剛到家門口,田明偉便沖了出來,我這才知道,他是一路跟着我過來的。”
“剛開始倒好,他是裝作一副父親的樣子,噓寒問暖的,直到打發我媽出去買菜,家裏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的時候,他才動的手,所以,我要親手殺了他。”
“那殺李小燕的理由呢?”城烨等田雲心說完,兀的問出這一個問題。
很顯然田雲心瞬時頓了一下,一秒之後她再次開口,也就是着一秒,裴清淮的眉頭又加深了一個度:“如果她當初沒有丢下我自己跑,我現在也不會這個樣子,她要付出代價。”
就在城烨和田雲心對話的中間,裴清淮突然插進來一個不輕不重的問題;“李小燕耳朵有問題,你知道嗎?”
Advertisement
田雲心垂着頭,順嘴着酒回答了下去:“知道。”
裴清淮嘴角翹起一個弧度,将手裏的筆扔在桌面上,當初第一次去李小燕家的時候,她的表演太過用力,只是一只耳朵壞了,但不會大致不會影響到正常聽力,而十幾年沒見過母女,依照田雲心所塑造的李小燕形象來看,她是不會告訴田雲心自己耳朵有問題的。
裴清淮将城烨叫出去,進到隔壁的房間裏,重複了一邊自己剛才所猜測的內容,眼裏的那一抹興奮似乎有些藏不住,城烨臉色黑了下去,看着坐在審訊室裏面的人:“所以她在說謊?”
“她剛才一直在和你對話,所以會一定程度的忽略我所提出的問題,我順勢的提問,在一問一答的情況下,很大幾率不會說謊,她的答案是知道。”裴清淮開口說着:“這種情況下無非兩種可能,一,田雲心在編故事給我們聽,二,李小燕的耳朵的傷是最近才造成的。”
裴清淮靠在桌面上,将自己剛才的板子遞到城烨面前:“你覺得那個更有說服力一點?”說完,眼睛又瞥了那板子一眼:“沒學過,畫的比較潦草,別介意。”
城烨接過裴清淮遞過來的東西,白色的紙張上,是一副肖像,雖然說着潦草,但是神色狀态卻一個也不少,畫中的人是李小燕。
正想問是什麽意思,裴清淮便開口:“我可以通過犯罪現場的環境,痕跡,以及嫌疑人的供述,來大致推算出兇手的五官及外貌,在我們領域,這叫做心理畫像。”
城烨有些震驚的看着裴清淮,弱弱的來了一句國粹:“你逗我玩呢?”
只聽見對方輕笑一聲,神色淡然:“還記得之前審李小燕的時候嗎?她說,田雲心要殺她,但是剛才,在田雲心所有的話中,只字未提李小燕。”
裴清淮眼底的亮光全部沉了下去,在一張驚訝的臉上甚至能看出一絲興奮,他沉住聲音:“所有人都覺得小兔子可憐,壞蛋該下地獄,但是躲在小兔子後面的那個人,早早就開始行動了。”
城烨一時間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在擡頭望向裏面的時候,田雲心正直勾勾的看着他這邊的方向,一動不動的,仿佛能看到他們在這邊說着些什麽。
裴清淮嘆出一口氣:“謊話太多,我需要排除的東西也會增加,能畫出來已經算是好的了。”
“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城烨剛開口,放在口袋裏的手機便嗡嗡作響,是嚴娅打過來的電話,城烨看着裴清淮将電話接起。
“城隊,重大發現。”嚴娅開口:“在當初發現田明偉屍體的不遠處的樹叢裏,我們從其中的葉子上提取到了李小燕的指紋。”
驟然間,城烨看着裴清淮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個度:“報告出來了嗎?”
嚴娅:“正在打印。”
城烨吸了吸鼻子:“知道了。”
挂斷電話之後,兩人之間安靜了幾秒,裴清淮轉過身,面對着城烨,嘴角翹着:“人心就如同監控一樣,當你看透它的那一刻起,一切隐瞞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