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捉蟲)
朱田村裏大部分都是姓朱和姓田的,多少都沾着親,開口調侃田志成的,也姓田,按照輩分田志成還得喊人家一聲表嬸。
原身在村裏話不多,但每次躲懶借口卻不少,不是身上痛,就是那裏癢,硬逼着上工,做到晚也不如人家一個婦女幹的活多。
有看不過眼的,說兩句風涼話,原身多半會說,他是要幹大事掙大錢的,地裏刨食他不擅長。
這話從十五六歲說到今天,雖然平時經常往縣城及其他幾個村鎮亂竄,也沒見他拿回什麽錢來,只有偶爾帶回來點邊角肉,打打牙祭。
“都去幹活去,看熱鬧能看出工分來?”朱保國怕田志成被說的難為情,将看熱鬧的人都驅散開。
等人都走了,朱保國才給田志成安排了個鋤草的活,這事不是很費力氣。
朱保國也是擔心田志成幹不好,所以不敢安排太費力氣的活。
田志成接過鋤頭,從地頭開始除草,朱保國背着手,站在地頭上觀察了幾分鐘,見田志成的确在認真幹活,沒有磨洋工,這才點點頭回去了。
周圍地裏的人見田志成有模有樣的鋤草,都覺得十分新奇,還有那無聊的幹脆停下來,杵着鋤頭看着田志成。
畢竟田志成這種懶驢上磨的人能認真上工,對朱田村的人來說,無異于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村裏人對田志成的印象已經固定了,他們想的不是田志成改好了,而是指不定心裏憋着壞呢,想什麽損招呢。
幹活的人心思各異,随着太陽升高,很快沒了閑想的心思,只想趕緊幹完活,中午歇一覺。
接近午飯時間,田志成的活也幹的差不多了,身上的背心早被汗水浸濕,他擦了擦汗準備回家,卻看到遠遠走來的田寡婦。
田寡婦上午正挖地下肥,朱保國媳婦就來告訴她,下午和婦女知青們一塊去打豬草,細問過後才知道,是他兒子心疼她,特意央求朱保國為她找個輕松點的活計。
原本只要田寡婦自己願意,是不用幹男人一樣的活,是她為了多掙工分,養活自己和兒子,才賣盡力氣幹體力活。
如今兒子不僅懂事了,還知道心疼她這個當媽的,田寡婦心裏不知道有多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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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下了工,做好了飯來喊田志成回去吃飯,并且怕兒子曬狠了,特地擰了條井水浸過的毛巾。
“媽,你怎麽來了?”
“快擦擦,瞧你這一身汗,中午媽做了拌涼瓜,吃完了睡一覺,晚上媽給你做高粱粑粑。”
田寡婦心疼的不行,從小到大他兒子哪吃過這種苦,心疼歸心疼,田寡婦心裏還是有些欣慰的。
田志成走上地頭,接過毛巾,涼爽濕潤的毛巾讓田志成炙熱的手,瞬間涼快了幾分,他快速擦了擦臉上的汗,将毛巾搭在脖子上跟着田寡婦往家裏走。
一路上田寡婦的腰杆都挺得筆直,逢人打招呼,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通過上午,基本上全村都知道田志成上工了,而且幹活看上去還挺認真,這會田寡婦笑的跟撿了錢似的,也就一點都不意外了。
“田寡婦這兒子總算懂事了,要是再瞎混下去,就是娶了媳婦也得黃。”
“哼,保不齊就是裝裝樣子呢?他田志成能改好,我跟他姓!”
背後說好說壞的都有,田志成和田寡婦都沒有聽見,母子二人回到家,洗了手準備吃飯。
依舊是滿滿一碗雜糧飯,一盤拌涼瓜,一盤絲瓜湯,湯裏沒有雞蛋,就是用絲瓜加水做的湯。
早上只喝了兩碗紅薯粥的田志成,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端起碗就大口吃了起來,但動作有條不紊,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吃完飯田寡婦把碗洗了,田志成找了個麻布袋子準備出門。
“大中午的,外頭太陽毒,你出去幹啥啊。”田寡婦一驚,這才幹了半天活,不會又起皮子打算出去混吧。
“媽,我就是去後山看看,前陣子我發現了鳥窩,指不定能撿到鳥蛋呢。”
見田寡婦臉上有些懷疑,田志成根據原身的記憶,裝作不耐煩的樣子,沖田寡婦道:“媽,你就別管了,下午上工前我肯定回來。”
田寡婦看着田志成遙遙而去的背影,嘆了口氣,也沒了午睡的心思。
朱田村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山上物産豐富,偶爾會有村裏人上山采些菌菇野菜,運氣好的還能碰到死掉的野物。
田志成也是這山裏的常客,經常會做陷阱逮到山雞和兔子之類的,不是拿去換錢,就是自己打牙祭。
經過山腳的竹林,山上的樹木開始茂密起來,鳥聲流水聲在耳邊萦繞。
四周的溫度也比山下要兩塊多了,田志成抹了抹汗,打開了淘寶。
他沒有原身的經驗,所以根本沒打算深入,之所以上山,也不過是為了給自己往外拿東西,找一個合理的解釋罷了。
田志成先看了看倉庫,裏面只有幾條四角內褲,幾罐成人奶粉,還有些雜七雜八的小零食,至于餘額就只剩下三千多塊了。
這就是他全部的積蓄了,穿越前一天他剛往銀行賬戶裏存了十萬塊錢,本想攢着再買一套房子,現在只能便宜銀行了。
田志成不知道這個年代的錢能不能換進淘寶裏,他身上窮的一個子兒也沒有,暫時也無法驗證,只能等之後再看了。
田志成先從淘寶買了個雪糕,三下五除二吃進了肚子,身上這才涼爽起來。
錢少那就得省着花,田志成買了兩板鹌鹑蛋,準備充當鳥蛋帶回去,晚上開開葷。
雖說小時候餓肚子的時候什麽都吃過,可上了高中,勤工儉學以後,田志成再也沒餓過肚子,夥食上也過得去。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雜糧飯他可不想再吃了。
田志成在山上找塊幹淨石頭坐下,吹着山風,腦子裏思緒萬千,不知怎麽的想起了那個被原身禍害了的穆曉曉。
記憶裏的穆曉曉是個笑起來有些腼腆的姑娘,巴掌大的連上五官小巧秀氣,在女知青裏算得上拔尖的那一撥。
田志成偶然見過一次穆曉曉,心裏對穆曉曉就上心了,前兩天他看到穆曉曉一個人在老遠的地方打豬草,旁邊就是小河,不知怎麽鬼使神差的就把人推下河了。
原身也不知道聽誰說的,只要和姑娘摟在一塊被看見了,姑娘就會嫁給他。
現在全村都知道田志成摟着穆曉曉從河裏上來,田志成大小子一個,家裏窮人又懶本來就不好找媳婦,名聲好不好也都無所謂。
可穆曉曉不同,好好一個姑娘,被田志成給連累了,現在提起她全是可惜了。
這會穆曉曉還不知怎麽哭呢,田志成想起原身留下來的這樁官司,有些頭大。
但是他是個講原則,有責任感的人,既然他繼承了原身的身體,自然也要負擔起後續的責任。
田志成不知道怎樣算對女孩子好,但是送禮物總是不會錯的,田志成把倉庫裏的零食和奶糖都拿了出來,找了個牛皮紙袋裝起來。
從山上下來,田志成直接往知青院走去。
……
知青院裏。
穆曉曉雙眼紅腫,靠在床頭上,心裏委屈的緊,好端端的惹上這個麻煩。
現在不光朱田村都知道她被田志成抱了,連所有知青都知道了。
人言可畏,而且田志成在村裏的風評并不好,一聽就不是什麽好人,難道她要嫁給這樣一個無賴嗎?
穆曉曉傷心的緊,兩天都沒去上工,和她同屋的還有另外兩名女知青,都是和穆曉曉一個地方來的。
杜芳滿臉的幸災樂禍,顯然和穆曉曉關系不太好,看見穆曉曉難過,反而故意的擠兌道:“曉曉,你可真有魅力,這才來多長時間啊,就有男人對你情根深種。
等你們結婚了,他肯定把你捧在手心裏,哪像我們只能苦哈哈的上工,诶,真是同人不同命。”
杜芳嘴上這麽說,連上的笑容卻沒斷過,顯然是故意的。
“小芳,曉曉正傷心呢,你就別老提這事了。”另一個年紀稍大的梅娟,就是一副和事佬的模樣。
杜芳不以為然,她就是故意這麽說的,從前在一條胡同的時候,穆曉曉因為長相出衆,總是能得到長輩的喜歡,等長大了以後,不少小夥子都暗地裏喜歡她。
其中也包括了杜芳喜歡的人,後來兩人一同下鄉,杜芳沒少對穆曉曉冷嘲熱諷,大多時候穆曉曉都沒有理會就是了。
這回穆曉曉遭受算計,杜芳差點沒在做夢的時候笑醒,但每天總是挂着笑容,尤其是看到穆曉曉失落的時候,心情更是出奇的好。
一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擠兌穆曉曉幾句。
“怎麽?小娟姐,我說話還不能說了嗎?咱下鄉知青又不只她穆曉曉一個女的,為什麽田志成不推別人,偏偏把她給推下水了?”杜芳哼了聲,瞟了穆曉曉一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誰知道這裏頭有什麽貓膩!”
穆曉曉雖然氣憤,卻知道杜芳是個瘋子,你搭理她一句,她能回你十句。
而現在穆曉曉并沒有心情和杜芳吵,幹脆轉了個身子,對着窗戶不去理會杜芳。
杜芳只當穆曉曉認慫了,輕哼一聲,心情大好。
田志成并不知道穆曉曉住哪個宿舍,所以随手攔了個出來倒水的女知青詢問。
“你好,我找穆曉曉,請問她在哪個宿舍?”
女知青打量了他一眼,才想起田志成是誰,接着猛退幾步,眼神帶着戒備,說道:“你在這等着,我幫你把穆曉曉叫出來。”
知青院裏女知青十幾個,要是讓田志成這種無賴進去,那還得了。
田志成得了個白眼,看着女知青轉身進院子喊人,他心裏卻有一絲尴尬。